武皇不再理會這群人,重新躺回床上,合上眼。此時,相王李旦和袁恕己帶著南衙衛(wèi)兵去到了張昌宗的府邸,手持火把包圍了宅子。袁恕己上前敲門,門開了,探出一個人頭來:“你是誰啊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這么晚了你想干什么?。俊闭Z氣很是囂張。
袁恕己也毫不客氣,反擊他說:“奉相王命,誅殺逆賊?!睅讉€南衙衛(wèi)兵就沖上去把門撞開,把叫囂的人控住住,一刀下去結(jié)果了他?!敖o我仔細的搜,一個都不許放過!”李旦對自己的南衙衛(wèi)兵說道。一大群衛(wèi)兵提著刀就沖進去了,袁恕己也緊隨其后進了宅邸。
自從張昌宗張易之常住在宮里以后,這個宅子就給了自己的弟弟張昌期、張同休、張昌儀住,這三個小弟弟也跟著張昌宗張易之一起貪污受賄,把貪污的錢用來裝修這個宅子,整個宅子奢華無比,比起皇宮都不差。南衙衛(wèi)兵舉著火把把宅子搜了個遍,在后面的廂房發(fā)現(xiàn)了張昌期張同休張昌儀,踢開門就闖進去,門窗撞擊的聲音就把張同休嚇醒了,趕緊抓起被子把自己遮住,一邊嘶吼一邊往床角退:“你們是誰!竟敢擅闖民宅!”
“我們是來誅殺亂臣賊子的!”說完幾個衛(wèi)兵就沖進來把張同休斬于刀下,張昌期張昌儀也在其他房間被殺,殺完這三個人后就把他們的尸體拖出來擺在院子中間。“回相王,張同休等人已被我軍誅殺!”袁恕己走到相王面前匯報。李旦看著這幾具血淋淋冷冰冰的尸體,表情厭惡,“把他們掛在橋頭是示眾,讓人們都看看叛亂者是什么下場!”“是?!痹〖褐笓]幾個人拖著尸體出了大門,“走,去處理剩下那批人。”李旦帶著兵又把韋承慶、崔神慶等人抓捕下獄,把二張的黨羽全部一網(wǎng)打盡。
正月二十三日,武皇頒布制書,由太子李顯監(jiān)國,大赦天下。任命袁恕己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再派十位使臣攜皇帝詔書前往各州進行安撫。正月二十四日,武皇傳皇帝位給太子。正月二十五日,李顯在通天宮即皇帝位史稱唐中宗。
“恭祝吾皇登基!”臺下的群臣對著李顯三呼萬歲,而在這群大臣中,有兩位特殊的人物。一位是皇帝的親弟弟,相王李旦。另一位是皇帝的親妹妹,太平公主,兩人站在群臣的最前列。李顯就在臺上發(fā)布了他的第一條詔令:“恢復國號為唐,社稷、宗廟、帝王陵墓、郊外祭祀天地、行軍旗幟、服色、天地、日月、寺廟、臺閣、官名,都依照高宗永淳年間的制度。免除各州百姓租稅,房州百姓免除三年徭役。當然了,還有兩個大功臣要賞,我的弟弟和妹妹?!?p> 所有人羨慕的眼光看著這兩位功臣,不知道皇帝要怎么獎賞?!耙蛳嗤趵畹┘疤焦髡D殺亂臣有功,相王加封號安國相王,晉升太尉!太平公主加封號鎮(zhèn)國太平公主!皆賜實封五千戶!”“謝皇上?!?p> 既然當了皇帝,就要著手處理國家和武皇退位的事宜了,李顯當著所有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上天后尊號則天大圣皇帝,遷居上陽宮。凡是誅殺張昌宗張易之有功的,按照制度,加官進爵。”隨后武皇被李顯送到了上陽宮,隨行的還有朝里的大臣。唯獨姚崇一人在隊伍后面獨自嗚咽流涕,功臣里領(lǐng)頭的桓彥范和張柬之就不滿意了,走到隊伍最后恐嚇姚崇,說道:“今天這個日子是該你哭泣的時候嗎?恐怕你要遭難了吧。”
姚崇則是含著淚回答張柬之:“我跟隨則天皇帝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如今我就要離開她了,感到心痛難忍。我隨你們誅殺逆賊,是我臣子的本分,今日流淚辭別舊主,也是臣子應(yīng)有的節(jié)操,如果我因此獲罪,我死而無憾?!币幌挸錆M了臣子的正氣和忠誠。
張柬之桓彥范也沒什么好說的,轉(zhuǎn)身回到隊伍中,不再管姚崇。把武皇送到上陽宮后,換掉了武皇身邊所有的宮女,包括婉兒。還命將軍李湛日夜看守,這下武皇失去了自由,終于體會到被兒子囚禁的滋味。
深夜,武皇無力地躺在床上,不停喘息。太平來到門外,說:“開門,我要進去?!笨词氐氖勘娛枪鱽砹?,解釋道:“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視?!薄拔沂欠盍耸ド系闹家馇皝硖揭?,誰敢阻攔!”“既然公主說是奉了圣上旨意,請您把圣旨拿出來吧?”“李湛,你敢頂撞本公主?”
李湛聽出太平語氣不對,趕緊回答:“請恕末將魯莽,末將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那不巧的很,圣上給的口諭。”“其實公主心知肚明,這里根本沒有圣上的口諭或旨意。既然都沒有,那就不能讓您進去探視了,請回吧?!?p> “你不放本公主進去,可以,沒關(guān)系。但你要清楚一件事,武皇仍是皇帝親娘,若武皇出了事,圣上就會背上不孝的罵名,到時候,這個過錯,是你承擔呢還是我承擔?”太平的威壓讓李湛害怕了,確實,一旦出了事,圣上一定會治自己一個看守不力之罪。
無奈之下,李湛只好妥協(xié),為太平打開了門,“公主請進吧,今夜之事,還請公主不要外傳。”“多謝。”太平進了屋,來到寢殿。
武皇聽見腳步聲,緩緩睜開了眼,問:“外面是誰在走動?”太平加快腳步走進寢殿,并點燃周圍的蠟燭?!笆俏?,母親?!蔽浠蕮沃惭刈穑揭沧叩酱策呑?。“今天的事,你知情嗎?”武皇問道。
太平猶豫了一會兒,回答:“是,我知情。并且參與了?!薄叭绾巫龅??”“策反了上官婉兒,讓她安插可信的宮女在您身邊,監(jiān)視您的一舉一動?!薄皻⑷耸悄愕闹饕鈫??”“并不是,是張柬之的主意。不過我也覺得那兩人在您身邊,太過危險。所以我是贊成他們處理掉二張的,至于把您送進上陽宮,讓李湛看守不與人接觸,就不是我的想法了?!?p> “罷了,你回去吧,把蠟燭滅了,我要休息了?!薄敖褚刮揖驮谶@守著您,您安心睡吧?!碧狡鹕碜叩较灎T吹滅了火苗,只留下一盞,隨后躺在窗邊一張榻上。
隔日,李顯召集群臣商討處理功勞的問題,此前李顯已經(jīng)封了自己的弟弟李旦為安國相王妹妹為鎮(zhèn)國太平公主。剩下的就是處理張柬之這些人了。朝堂上除了文武大臣,還有幾位特別的人物,那就是武家人,武三思和武攸暨?!半藿裉旖心銈儊砭褪窍胩幚碓紫嗟膯栴},朕之所以能得到這個皇帝位,是因為有幾位大臣的幫忙?!?p> 張柬之桓彥范等人在殿下很得意,昂著頭,身旁的大臣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為了感激這些在危難關(guān)頭奉獻自己拯救國家的功臣,朕決定,內(nèi)外文武官員加兩階,三品以上官員加爵位二等。封張柬之為漢陽郡公,同中書門下三品;封崔玄暐為博陵郡公,試用內(nèi)使;封袁恕己為南陽郡公,同中書門下三品;封桓彥范為樵郡公,納言,賜實封五百戶?!?p> 張柬之幾人站出來謝恩:“謝圣上恩典?!蔽墓儋p賜完了,還有武將,那就是政變當日到東宮迎接李顯的李多祚和王同皎?!斑€有李多祚李將軍,晉封為遼陽郡王,賜實封六百戶;封王同皎為云麾將軍、右千牛將軍、瑯笽郡公,賜實封五百戶?!崩疃囔窈屯跬ㄒ舱境鰜硐蚧实壑x恩:“謝圣上恩典?!?p> 有功勞的人需要獎賞,有罪行的人就要懲處,李顯還決定把沒處理完的罪臣一起處理了,看著群臣,表情嚴肅起來,對他們說道:“朕是一個賞罰分明的人,對國家有功賞賜是應(yīng)該的,如果是國家的罪臣,那么朕就要狠狠的處罰!”這話可把下面的大臣們嚇著了,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遭殃的是誰。
“改左右肅政臺為左右御史臺,韋承慶貶為高要縣尉,房融流放欽州!”兩個罪臣就出來跪地上求饒了,對著李顯磕頭,可李顯絲毫不為其所動,皇帝剛才就說了要嚴懲罪臣,房融身為宰相巴結(jié)二張不就是罪臣嗎,所以也沒人替他們求情,兩個人就跪在地上嚎:“皇上饒命啊,臣知錯了,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李顯坐在龍椅上拍起了桌子:“你們巴結(jié)二張收受賄賂貪贓枉法的時候可有想過有錯嗎!”兩人還在地上繼續(xù)嚎:“求圣上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李顯怎么會給這樣的人機會,“來人!把他們給我拖下去!”立馬從門衛(wèi)進來幾個士兵就把韋承慶和房融拖出去了。
“廢除左右司員外郎,劉光業(yè)、王德壽、王處貞、屈貞筠、劉景陽等五個人,死了的人,剝奪他們原有的官爵。劉景陽還活著是吧,貶為縣尉!”這個叫劉景陽的官員站出來對著李顯下跪:“謝圣上不殺之恩!”剛說完就被人拖下去?!叭f國俊、周興、來俊臣等人,死了的除去官職,剩下活著的流放嶺南?!表槑б舶炎鲪憾喽说目崂艚鉀Q了。
李顯當皇帝當?shù)耐κ娣?,把自己的妻子韋氏封為皇后,還給自己加皇帝尊號應(yīng)天,給韋皇后加皇帝尊號順天。日子過的很舒坦,可比在房州,在東宮時好多了??晌浠示筒惶昧?,到了上陽宮后,病情愈加嚴重,到最后連起身都做不到了,身邊除了幾個宮女就??囱核氖勘蜎]別人。大概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遂命宮女拿來了筆墨,寫下了自己的遺詔。
冬十一月二十六日,武皇崩于仙居殿。
李顯接到消息后趕過去,武皇已死去多時,便跪在仙居殿的寢殿內(nèi),看著武皇的遺體嚎啕大哭。許多大臣也知道了武皇的死訊,紛紛來到仙居殿悼念這位獨一無二的女皇,且不少大臣落淚。一名宮女始終守在床邊,李顯這才注意到她,問她:“武皇生前還有說什么嗎?”
宮女搖搖頭,回答:“武皇臨死前寫下遺詔要交予你。”隨后宮女取來武皇的遺詔,交到李顯手中。李顯看著上面的內(nèi)容,拿著遺詔的手也微微顫抖,沉默許久。李顯拿著遺詔站起身,吩咐下面的人著處理后事。
李顯召集大臣與乾元殿,拿出遺詔商量武皇的身后事,“如今則天皇帝已去,留下這江山給朕,作為則天皇帝的繼承人,她的遺詔朕也要執(zhí)行?!奔热焕铒@提出了有遺詔,那么遺詔的內(nèi)容就很重要了。剛說完就由大臣發(fā)問:“不知則天皇帝的遺詔是什么內(nèi)容?”
李顯展開遺詔,讀到:“祔廟、歸陵、去帝號、稱則天大圣皇后,其王、蕭二家及褚遂良、韓瑗等子孫親屬當時緣累者,咸令復業(yè)。賜魏元忠實封百戶?!边z詔就講三條,祔祭在李家的太廟中,死后要安葬在高宗的陵寢中,去帝號,稱為則天大圣皇后,要以皇后的身份與高宗合葬。赦免王皇后、蕭良悌以及褚遂良、韓瑗等人家族。赦免魏元忠之罪,賜實封百戶。
魏元忠自李顯登基后,就被李顯召回來,重新回到宰相的崗位上。魏元忠就站在人群中,“拿下去吧。”李顯把遺詔遞給旁邊伺候的宦官,宦官接過遺詔轉(zhuǎn)身下殿,交給站在群臣中的魏元忠。魏元忠接過則天皇帝親筆寫的遺詔抱在懷里痛哭流涕。
可是有的大臣不干了,站出來說道:“臣以為不能把則天皇帝安葬到高宗的乾陵中,可以另選一處修建陵寢?!薄盀楹尾荒??”李顯問道?!皼]有哪一位皇帝是和另一位皇帝合葬在一個陵寢中,且則天皇帝自愿回到皇后的身份,一個皇后怎么能去動皇帝的陵寢?!薄?p> 哦?那你是想朕把自己的母親棄尸荒野嗎?”顯然這個大臣的話并不能使李顯滿意?!俺紱]有這個意思,臣只是覺得不能讓則天皇帝與高宗合葬,圣上可以另選一塊地為則天皇帝修建陵寢?!薄安槐?,乾陵就很好,朕不僅要把則天皇后和高宗合葬,而且朕要親自護送則天皇后的棺槨返回乾陵!”沒等這個大臣把話說完李顯就先把話挑明了,眼看皇帝態(tài)度如此堅決,其他的大臣也不好再說,只能按照皇帝的旨意辦。
神龍二年春正月二十一日,李顯護送則天皇后棺槨回京,并將母親的棺槨安放在父親的陵寢中,至此,一代女皇的一生終于落下帷幕,正式進入唐中宗時期。
處理好則天皇后的事后,李顯決定上朝的地方仍然是宣政殿,并按照高宗的定下的規(guī)矩,一天上一次朝。時間久了,李顯發(fā)現(xiàn),這個國家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打理。宰相的勢力越來越大,自己卻沒有可用的人,只能和妻子韋皇后商量,還讓韋皇后和當年的則天皇后一樣,在李顯的龍椅后,垂簾聽政。
大臣們看著簾子后又坐著一個皇后,覺得這不合規(guī)矩,于是給李顯當庭給李顯提出意見:“皇后應(yīng)該是管理后宮事務(wù)的,不應(yīng)該到朝廷中來,請圣上重新考慮?!卑吹览碚f,大臣的建議并沒有錯,因為則天皇后就是從垂簾聽政開始,一步一步掌握權(quán)力。
李顯并未理會這個大臣說的話,仍是一意孤行,對著群臣發(fā)布自己的詔令:“追贈韋玄貞為上洛郡王,崔氏贈上洛郡王妃?!?,這時候韋皇后坐在后面小聲的說道:“譙王重福貶為濮州員外刺史,不主持州郡政事”李顯馬上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對群臣說“貶重福為刺史,不主持州郡事,再立重俊為皇太子。封上官婉兒為婕妤?!?p> 誰都沒想到新皇帝一來就惦記自己死了的岳父,還把自己的親兒子貶了,活人不管偏要去管死人。不想著怎么治理國家就搞這些名堂,大臣們都無可奈何,執(zhí)行著這些糊里糊涂的詔令。至于說上官婉兒為什么能當上婕妤,也是因為在神龍政變里立了功,控制了武皇身邊的宮女,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婕妤只是一個身份,重點是符合身份的待遇而已。
退朝后李顯回到后宮,韋皇后替他整理長袍,“我老覺得那些大臣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我想發(fā)個什么令,那些宰相不配合,你說這多氣人。我讓皇后聽政有何不可,就瞅著你那簾子看,還能看出朵花來?”韋皇后卻是不急不躁,慢悠悠的跟他說:“你看你急什么,你才當多久的皇帝?!?p> “皇帝得有權(quán)力才行,就說追贈你父親那事吧,那事我老丈人,就給個名頭,那些宰相的表情,像是要吃了他們的肉一樣?!闭f完李顯找個軟塌躺下,韋皇后也坐到李顯旁邊替他捏肩,繼續(xù)說道:“你要是真想找人幫你參謀,你那弟弟妹妹你怎么不問呢?”
李顯使勁搖頭,回答:“不可,他們在母親身邊多年,見識可比我多,我才沒當幾天皇帝,哪能讓他們奪去?”“你今天不是封了婉兒當婕妤嗎?怎么不問問她呢,她同樣在宮中多年,不過也是一個宮女的身份,如今你給了她這么多賞賜,她還能不感激你?!崩铒@覺得韋皇后的注意不錯,便對一旁的宮女說道:“去,把上官婕妤請來?!睂m女領(lǐng)命而去。
不久,婉兒來到李顯和韋皇后面前,“參見皇上,皇后?!崩铒@手一揮:“賜座?!被鹿仝s緊搬來座椅讓婉兒坐下?!拔抑阍趧t天皇后身邊多年,深得其信任,政變多虧有你幫忙,我才坐上這位置?!蓖駜汉蔚嚷敾郏瑥幕实壅f話的表情就知道,想讓自己為他所用,于是婉兒也說了:“皇帝有何難處不妨直說,我能有如此富貴,也多虧您賞賜。”
“我希望你能以后妃的身份輔佐圣上,助他統(tǒng)治好這個國家。”韋皇后說道。婉兒眼珠一轉(zhuǎn),明白了,原來是沒有可用的人,笑著說道:“既然皇后給我這個面子,婉兒愿意一試。”一聽婉兒答應(yīng),李顯非常高興,立馬向婉兒討教:“不知上官婕妤有何好計策?”
“如今朝中皆以張柬之為首,更準確的說是圣上封的五位王,勢力并不小。相王和公主在官海沉浮多年,且相王還做過十幾年皇嗣,其人脈比圣上還廣。您既然想從這些您親封的功臣手中奪權(quán)力,就只能用不是功臣的人?!崩铒@覺得有道理,問道:“那你覺得誰能為我所用?”
“武三思?!表f皇后不解,問:“為什么是武三思?”“因為則天皇后已死,已沒有人能給他們依靠和保障,相王和公主和武家是有仇的??墒鞘ド虾臀浼覜]仇,如果您能用武三思,他肯定會領(lǐng)您這個情的,圣上不妨考慮考慮?!?p> 李顯覺得婉兒說的很有道理,韋皇后也覺得可行,“可是我們和武三思沒什么交集啊,怎么能讓他領(lǐng)我們的情呢,而且他和我的弟弟妹妹有仇,就更不會搭理我們了?!薄笆ド洗罂煞判模液臀淙贾g有些聯(lián)系,可否由我出面為圣上解決這個問題?”“是嗎?如此甚好?!薄澳峭駜壕拖雀嫱肆??!?p> 婉兒走后,此時已是深夜,韋皇后才拉過李顯說出自己的看法,“我聽說上官婉兒和武三思早就好上了,怕是想拉自己老情人一把。”李顯也遲疑了,問道:“那她說的話可信嗎,可別忘了,是太平給她機會的?!薄翱墒翘侥苡心愦髥??她一個公主,能給什么,你是皇帝,跟著皇帝走才是好打算,那為什么婉兒單單愿意跟著則天皇后,你沒想明白嗎?”
韋皇后說道。李顯琢磨了一陣兒,又說了:“婉兒我是知道些,早些年她祖父得罪了高宗,就剩她一個,不跟著則天皇后跟著誰?!薄八哉f她才愿意跟著你,誰也沒有皇帝官大。再說了,你也需要她的幫忙,她在宮里人脈也廣。”聽完韋皇后的話李顯才安心。
次日,武三思由婉兒推薦來到宮里,此時李顯正與韋皇后在后宮賞花,從遠處跑來一個宮女向韋皇后稟報:“啟稟皇后,上官婕妤求見?!表f皇后心想,今天就把人叫來了,趕緊和李顯商量,說:“昨天說的事,她今天就把人帶來了?!薄澳且妴??”李顯問道?!爱斎灰娏恕!庇洲D(zhuǎn)過頭對剛才的宮女說“去請她來,就說我們在此處。”宮女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婉兒便帶著武三思來了,幾人席地而坐,李顯為此還準備了不少美酒。
武三思還是那副奸像,一對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道看誰,雖說婉兒生性風流浪漫,和他坐在一起,怎么看都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坐下之后李顯卻不知道怎么開口,支支吾吾也沒說明白?!笆ド夏芊裾f清楚,今日叫我來是有什么事?”武三思問了。
韋皇后看李顯這幅窩囊的樣子,既然他說不出來那就由自己說好了,便對武三思說道:“我們知道你在則天皇后身邊當了很多年的官,經(jīng)驗豐富,又頗具聲望,所以想請你幫助我們?!蔽淙家宦犿f皇后這么贊賞自己,心里很得意,說道:“皇后過獎了,承蒙皇后看得起,有什么難處不妨直說好了?!?p> 韋皇后趕緊推一下身旁的李顯,李顯這才說出自己的意圖:“朕想處理掉那些頑固的宰相,把那些不支持朕的人趕出朝廷,你看應(yīng)該怎么做?”“是哪些宰相這么不知好歹?”武三思作出一副嚴肅的神情,認真的問道?!邦I(lǐng)頭那個叫張柬之的,還有桓彥范,就那幾個人,朕給他們封了王那幾個?!?p> 李顯這么一說武三思明白了,就開始給李顯出主意了:“張柬之是因為在政變里立了功您才給他封的王,圣上要是不承認這個政變,他能有什么辦法,宰相敢和皇帝叫板嗎?這樣您不就可以免他的官了嗎?”
李顯聽完覺得可行,還想做點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朕聽說,你的兒子還沒有娶妻吧?”“是的,還沒有給他選好姑娘?!薄安蝗珉薨压骷薜侥銈兗?,咱們結(jié)成兒女親家,你看如何?”武三思聽了也挺高興,當年兄弟倆沒有哪一個娶上了公主,如今自己的兒子能娶個公主回家,也算得償所愿,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不過還是要掩飾住內(nèi)心的激動故作推辭:“不可不可,怎可委屈了公主。”“無妨,正好裹兒也到了婚嫁的年紀,早點把她嫁出去也好?!表f皇后也表示贊同,說道:“不錯,早點嫁人讓她收收性子?!薄爸x圣上?!?p> 幾人聊的很是歡快,可是李裹兒就不這么開心了,一聽說父親要把自己嫁人,就在自己的寢殿撒潑耍賴:“憑什么要把我嫁人!還是把我嫁給我不認識的人,哪有這樣的爹!我不嫁我不嫁!”,把自己的寢殿搞得天翻地覆,可把伺候的宮女害慘了,幾個人亂做一團,剛把這邊收拾好,那邊又被李裹兒扔了一地。
等李顯處理完自己的政事再來看女兒的時候,整個寢殿像是被拆掉一般,碎裂的花瓶玉器滿地皆是,幾個宮女整整齊齊跪在地上排成一排,任由裹兒打罵?!肮鼉?!你也太不像話了,你看你把屋子整成什么樣了!這些宮女做錯什么了,你要這么折騰人家?誰不得嫁人啊,你母后不嫁我能有你嗎?”李顯指著裹兒說道,又吩咐宮女離開“出去吧,一會兒再來收拾?!?p> 幾個宮女急忙站起來退出了寢殿。裹兒見李顯來了,也不撒潑了,坐在床邊生悶氣,歪著頭也不看她的父親。“我是公主,我不嫁人?!崩铒@走到裹兒面前,摸了摸女兒的頭,卻不想還是被女兒甩開了。“那你想怎么樣!我已經(jīng)夠?qū)櫮懔?,你還不知足?”李顯也挺生氣,一看父親生氣了,李裹兒也不敢胡鬧了,便對李顯撒起嬌來,眼淚汪汪的看著父親說道:“我就是不想嫁人嘛,我就陪在父皇母后身邊,有什么不好...”
一看女兒哭哭啼啼的樣子,李顯立馬也心軟了,拉起女兒的小手跟她說道:“別胡鬧了,又不是和親,你還是在我們身邊的。要是武三思那兒子對你不好,朕就親自宰了他們。”“原來是武三思的兒子,您怎么要把我嫁進他們家啊?!惫鼉簡柕馈:么跏亲约旱挠H女兒,覺著把朝堂的事告訴她也沒關(guān)系,便說出自己的想法:“皇權(quán)嘛,武三思是幫朕得皇權(quán)的。這天下是咱們家的,權(quán)力也只能在朕手中,哪能讓幾個宰相管著。不然朕想賞你什么東西,宰相不同意,你說是不是個麻煩。”
“我嫁進武三思家,對您有好處?”裹兒問?!爱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要是幫朕處理了張柬之那些糟老頭,朕隨隨便便賞點武三思東西不就行了,這權(quán)力不還是在咱們手中,明白了嗎?”“知道了,父皇盡管安排就是了?!笨偹闶前矒岷昧伺畠海铒@才叫人進來收拾。
自武三思答應(yīng)幫李顯對付張柬之這些宰相后,時常進宮,還帶著自己的兒子,應(yīng)該是準駙馬:武崇訓。幾人常在后宮飲酒作樂,韋皇后乃六宮之主,跟著皇帝誰也沒異議。上官婕妤作為皇帝的后妃,在后宮走動也是情理之中。李裹兒堂堂公主,這皇宮哪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兩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別提多開心,可是這宮里也沒用不透風的墻,李顯和武三思交好的事馬上就傳遍了,說李顯這皇帝不分是非,武家人讓李家人受了多少苦,前腳剛送走一個女皇帝,后腳侄子又站起來了,都說這皇帝是昏頭了。
李顯再上朝的時候,張柬之就給李顯提出意見了:“圣上近日為何突然提拔起武三思,此人作惡多端且陰險狡詐,當年相王屢次遭武三思暗算險些喪命,您這么做不怕相王寒心嗎?請圣上不要讓武三思干預(yù)國政。”李顯本來坐在龍椅上,看大臣送來奏疏看的好好的,一聽張柬之這話,李顯覺得是莫名其妙,拍起了桌子對著張柬之說道:“你這人怎么回事,誠心跟朕作對是嗎?你說相王被暗算,那他有來向朕告狀嗎?你自己說了那也是當年的事,怎么則天皇后沒有處理武三思,相王本人都沒說話,堂堂宰相,不想著怎么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管這亂七八糟的事有什么用???”
張柬之聽到李顯這話也是挺郁悶的自己明明是好心勸諫,怎么皇帝就不明白,接著跟李顯叫板,還把武三思更多的丑事抖出來:“張昌宗張易之想必圣上還沒有忘記吧,武三思為了討好則天皇后不惜給兩個男寵牽馬,與其兄長武承嗣構(gòu)陷良善,貪贓枉法,天下皆知,圣上不可再用此人!”
李顯大怒,直接站起來對張柬之發(fā)飆:“張柬之你不要得寸進尺!朕念你清除逆賊有功,才讓你繼續(xù)當宰相,別不知好歹!朕對你多番忍讓,你倒教育起朕來了。朕告訴你,你要是不想當這官,有的人想當!”年老的張柬之沒想到李顯會發(fā)這么大的火,一聽皇帝要免自己的官,張柬之沉默了,默默站回宰相的隊伍里。李顯看張柬之不說話了,自己又坐下接著處理奏疏。“朕看你們提到干旱的奏疏已經(jīng)好幾封了,諸位以為如何解決???”
李顯看著殿下的群臣問道??墒侨撼冀z毫沒有反應(yīng),沉默著不說話,誰都怕自己因為提出一些與皇帝不和的意見而被免官。李顯覺得既然人不管用,那就求天吧,便對大臣們說道:“你們都不開口,那朕就安排派武三思、武攸暨前往乾陵向則天皇后求雨吧?!被实壅f了求雨,那就安排求雨吧。
很快,皇帝的詔書送便到武攸暨手中。武攸暨一邊看一邊念給太平聽詔書的內(nèi)容:“三十日...和武三思...去乾陵...求雨...”太平和武攸暨倒是過的悠閑,幾千戶的實封既保障了生活,又護住了名譽。李顯也賞了官職給武攸暨,可他覺得自己無才無德便辭去了職位,只留個散官的名頭。
“聽說張柬之和皇帝吵起來了,還要免張柬之的官。”太平說道。武攸暨看完詔書放到一邊,開始喝起茶來。“圣上賜了婚給武崇訓,服喪期間沒有舉行而已?!薄凹薜哪膫€公主?”“是安樂公主吧?!边@時,大兒子薛崇訓拿著一疊賬本走入兩人視線中,“母親,父親?!碧侥闷鹌渲幸槐静⒎粗f道:“處理的如何?”
“我已用私人身份買下了長安城中最大的幾間酒樓,也聯(lián)系好了各地負責供貨的老板,也命人將幾座酒樓重新修整,再過幾日就可以迎客了。”“酒樓是有了,那廚子呢?”武攸暨也翻看起這些賬本。“有自愿留下的,有我新招的,手藝我和崇簡已經(jīng)試過了,比府中的廚子還要好上幾分?!?p> “想做就做吧,如今宮中形勢對我們不利,我亦無法給你謀個職位?!甭牭焦俾殐勺郑Τ缬栃α诵卮鸬溃骸拔以缫褵o心權(quán)位,母親應(yīng)該清楚,我買下這些酒樓也只是為了鍛煉自己?!薄澳蔷腿プ瞿阆胱龅氖掳??!碧饺缡钦f?!皩α?,近日便閉門謝客罷,順便派清荷去告訴相王,這段時間不要走動了?!薄笆??!?p> “為何要閉門謝客了?”武攸暨問?!盎实塾行牡箅y張柬之,且當著朝臣的面維護武三思,還讓你和武三思去乾陵求雨。這不就擺明了他想處理張柬之嗎,還和武三思結(jié)成兒女親家。”太平回答?!澳闶桥禄实郯l(fā)怒牽連到你吧。”“明知皇帝要對付功臣,暫時沒有要處理我們的意思,如果我還頂風作案,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們?!薄澳闶撬H妹妹,不會對你這么狠?!薄暗弁跫?,沒有親情?!蔽湄咧皇切π?,不再說話,只是去吩咐下人近期小心點,不可出差錯。
相王府收到太平傳來的消息后,李旦也召集了自己的兒子們,并告誡他們:“近期宮中事故頻發(fā),說話做事小心些,都給我收收性子,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惹禍上身就自己收拾吧。”“是。”相王的兒子們也很知趣,只在府中活動,并未出事。相王府和公主府也都沉寂下來了,幸好李顯的注意力一直在張柬之這些功臣身上,再加上武三思的挑唆,李顯對張柬之等人是越加不耐煩。
三十日,武三思和武攸暨前往乾陵求雨。因事先李顯早就叫人去乾陵準備好了祭祀用的東西,所以到了乾陵按照規(guī)矩做就行了。除了武三思武攸暨這兩位主要負責的人,還有幾位也來了。太平既是武攸暨的妻子,又是李唐皇室的象征,隨行前去沒有多大的問題。還有兩個年輕人也在祭祀場周圍,太平走近了才瞧見,原來是武崇訓和安樂公主。
兩人急忙轉(zhuǎn)過身向太平請安:“參見太平公主?!币蛱绞情L輩,所以由晚輩先行禮?!皟晌辉醯挠虚e心來這乾陵了?!逼鋵嵦綄@些晚輩有著相當大的威懾力,不僅是因為她是皇帝的親妹妹,而且她還是則天皇后唯一留下來的女兒?!拔沂桥愀赣H來的,只是想幫父親些小忙罷了。”武崇訓說完后,太平再看向李裹兒,問道:“那你呢”李裹兒支支吾吾的不好回答,說結(jié)婚吧,她和武崇訓并未真的成婚,只是有個賜婚的名頭,也不能說是親屬,且皇帝也沒用詔令說讓公主主持祭祀求雨。
正在這時,武攸暨不遠處,太平看著兩個晚輩,笑著說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先走一步?!薄肮吞焦??!笨粗阶哌h了,李裹兒又開始放肆起來,看著武攸暨和太平的背影小聲嘀咕:“老女人,哪兒都有你。”“你說什么?”武崇訓看著裹兒問道?!皼]什么,我們走?!闭f完拉著武崇訓去了另一邊。
“怎么了?”武攸暨問道?!皼]事。”武攸暨牽過太平的手,想牽著她走,可是太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叭ツ沁呑鴷喊桑康燃漓虢Y(jié)束就回府。”“好?!眲偘烟綆У揭惶幙尚菹⒌牡胤?,武三思走過來了,“見過公主。”“原來是梁王,有禮了?!碧交卮鸬?。表面功夫總是要做的,簡單問候完了又對武攸暨說道“走吧,趕緊把這事搞完,我還忙著回家呢。”“走吧?!币环垓v之后,求雨也算完成了,也各自回家去??墒抢罟鼉簠s和武崇訓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