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掠地,擦起星星火點。歐遠打刀勢如環(huán)龍,三招間將那斗士浪人破防。
身形一閃,已然跨至此人背后,長刀死死架在他脖頸。
“統(tǒng)統(tǒng)把刀放下!”
鬼子賊心不死,手肘上還欲動作,歐遠鋒刃下壓,勒出絲絲血痕。
“別讓老子說第二遍!”
他趕緊用鬼語叫了句什么,那群浪人便紛紛放下武器。
歐遠撤回刀鋒,把他推出去兩米多遠。
“刀我收下,你們可以滾了?!?p> 鬼子們吃了敗仗,嘴里終于安靜下來,夾緊尾巴灰溜溜從街上離開。
歐遠收刀入鞘,沖那仗義相助的漢子一抱拳。
“在下歐遠,多謝仁兄仗義出手!”
嘴上青須冉冉的威猛漢子也抱拳還禮。
“精武強國會,曹靖禮。我只是看不慣那幫小鬼子,以多欺少還先動兵刃,你說這能是人干的事兒?”
聽到這個名字,歐遠微微一笑,剛要開口,人群后方又騷動起來,似乎是巡捕終于姍姍來遲。
“曹兄,此地不宜久留,改日我必登門道謝!”
……
方飛燕從街上七轉八折,拐進一條僻靜無人的巷弄里,但直覺告訴她自己遠未脫離危險。
她越走越覺不對,正欲加緊步子,一把頎長打刀已悄然搭在她肩上。
“著急干嘛去???小山爺?!?p> 方飛燕小腦袋往下一聳,回頭露出個還算天真的笑容,眼睛瞇成一對月牙兒。
“這不是歐大俠么?您老可真是好身手,卻不知為何把刀架我一個弱女子身上?”
歐遠沒跟她廢話:“我背后那張紙條,是不是你貼上去的?”
小山爺兀自強笑:“我這幾天……到處張貼抗日標語,也記不清哪張都貼哪兒去了……”
歐遠神色冰冷,寒聲道:“給你5秒鐘時間想好怎么謝罪,不然我敢保證,今天是你最后一天當小山爺?!?p> ……
虹口,神合道場。
野浦正男身穿道袍,盤腿而坐,頭頂匾額書寫“神道六合”四個雋逸大字。
他驀地洞開雙眼,冷冷掃視面前這10名敗軍之將。
他們都是明治新貴的后代,自幼受沐于天皇陛下的榮光呵護。但今日,他們令這份榮光蒙上了巨大羞恥。
“兩個支那人?”他的語聲極輕,聽不出喜怒哀樂。
“是的?!庇艺茢嗾鄣奈涫康皖^應道,羞慚萬分。
良久,野浦正男緩緩起身,來到一名年輕武士面前,輕聲問道:“你的刀呢?”
年輕人似乎全身血液都已涌上臉龐,忽然猛地下跪。
“被敵人奪去!”
對方點點頭:“打刀已失,肋差尚在否?”
年輕人臉色刷地一下慘白,良久,才咬緊牙關擠出一句:“請賜予我懷劍!”
野浦正男淡淡道:“你不配。”
他隨手搭上一名武士肩頭:“山口君,你是他的介錯人?!?p> ……
方飛燕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件又一件古玩飾品,換來的卻是對方頻頻搖頭。
“那您再看這件,大笑彌勒佛陀,蒙元時的寶貝,您看這成色,這質地,絕對比上次那只白玉狐兒還值錢!”
歐遠肩扛打刀,隨意一瞄,還是搖頭不允。
方飛燕小嘴一撅,眼淚都快擠出來。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全部家底兒都掏出來啦!”
正說著,巷子口現(xiàn)出一具矮小身形,是位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
他對歐遠遙遙施禮道:“這位爺臺,我家馬爺請您去府上一敘。”
方飛燕神采飛揚,仿佛天降救星一般。
“柳師哥!你來啦!快把師兄弟們叫來弄死他個狗……”
又想自己還身處人家制下,后面幾個字便生生噎了回來。
歐遠冷冷掃她一眼,微微頷首,兀自扛著打刀行到那漢子身前。
“請帶路吧?!?p> 三人一路前行,走的盡是狹窄弄堂耗子巷,離八仙橋的繁華鬧市愈趨愈遠。
殊不料拐過一條轉角后花明柳暗,眼前竟是座豪華宅邸的朱漆大門。
歐遠心中暗笑這扒竊起家的賊頭子,擺闊也只敢在僻靜無人的地方。
他肩抗打刀大喇喇走入宅門,渾如押送戰(zhàn)俘回營的得勝將軍,絲毫不在意暗處角落里射來的陰險注視。
歐遠敢孤身深入賊巢,心中自有他的計較。憑他從米仲山處聽來的情況,這位馬爺斷不會拿自己怎樣。
馬??斈曛簧硪蝗藖淼缴虾#坏轿迥觊g便在這十里洋場打出名頭,靠的絕不僅是他那身神乎其神的輕功竊技,更在于他是個極重江湖規(guī)矩的任俠豪客。
不然憑他無權無勢,又沒拜過青幫的碼頭,如何占據(jù)八仙橋這等寶地以為自家大本營?
馬爺已到知天命的年紀,花白胡子長滿絡腮,儀態(tài)威嚴,看不出是個靠偷雞摸狗發(fā)家的大賊梟。
“我聽聞斧頭幫近日新來一位少年英雄,把武老三、劉一刀,甚至張哮林都教訓了一通,想來就是這位小兄弟?”
歐遠面色不改,心中卻難免訝異。
斧頭幫許多行動即便不是隱秘,也不該讓他一介外人知曉這許多情況,這群混老榮幫的果然有兩下子。
他單手持刀行抱拳禮:“不敢當,在下歐遠,見過馬老爺子?!?p> 馬福魁鄭重其事的回禮,隨即緩緩道:“燕子,你學藝不精,被人家找上門來,按規(guī)矩,該當如何謝罪?”
方飛燕打了個冷顫:“小……小山爺失手,當自截一指,以謝英雄?!?p> “柳權,取刀來。”
那五短漢子躬身領命,退入內(nèi)室取刀。
“爺……您……求您開恩吶……”方飛燕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砸在地上,煞是可憐。
歐遠泰然自若,微笑道:“老爺子您不必在此石崇勸酒,我又不愛吃人肉,要她一根手指作甚?”
馬爺緩緩搖頭:“這只是執(zhí)行家法,該給您的賠償不會少。”
歐遠雙眼微瞇,難道這老頭兒來真的?
不到片刻,柳權已取來一把短柄金刀,刀光凜凜,寒意森然。
方飛燕兀自抽噎個不停,身子不住發(fā)抖。
待那裝刀的銀盤端至眼前,她早已癱軟無力,索性蜷在地上伸出左手小指。
“柳師哥!你替我動手吧!刀子下快點兒!”
馬??谅暤溃骸安蛔约簞邮郑阌洸蛔〗裉斓慕逃?。柳權,讓她自己來?!?p> 歐遠眼中光芒閃爍,出聲道:“馬爺,您還沒問我要什么賠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