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山,地處西北,山體北面地勢陡峭兇險,但南面卻是風景秀美遠近聞名,山中原有座山神廟,不知何故,忽然信徒劇增,后來擴建,改名大雁寺,香火鼎盛,不少達官貴人也前來祭拜祈愿。
大雁山腳下,有一座城,名為瞿城,城主云晟言。
此時城中大街小巷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今日似有喜事,城主府張燈結彩,早派人清出一條道路,大紅地毯從城門口一路鋪到了城主府,臨近城主府,每隔幾步距離就有一位妙齡少女手捧鮮花提著花籃候在道路兩旁,少女個個如花似玉,面帶笑容,她們身后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討論著。
“這么大陣仗,是要迎接誰呀?”
“聽說是城主家小公子回來了……”
“那個六歲就被送到京城做伴讀的小公子?”
“……已經(jīng)十年了吧?怎么突然回來了?”
……
“噓,城主出來了”
云晟言步履輕快,心情極好,身后跟著管家,他一出府便望到密密麻麻的人,站在紅毯兩旁那些手捧鮮花的少女尤其顯眼,此時正俯身向他問好。
云晟言眉頭一皺扭頭問管家,“這都誰安排的?”管家正欲答話,側門駛出一輛馬車,車上有人挑開簾子答了一句“我安排的,你有意見?”管家聞言識趣地閉嘴。
見到那人,云晟言立馬換上笑臉,來到馬車旁殷勤地伸手去扶,“沒,沒意見!如此甚好!甚好!”
見自家城主如此殷勤笑臉,管家見怪不怪,向來人問了聲“夫人好”。
看熱鬧的眾人了然一笑,城主少年時也是個風流公子哥,但自從遇到當時的第一美人也就是云夫人后便徹底收心了,兩人感情極好,被傳為一段佳話,不過城主怕夫人瞿城人盡皆知。
“九安多少年沒回家了,你在這兒磨磨唧唧做什么?還不快去城門接他!”云夫人拍開云晟言扶她的手嗔怪道。
“好好好,這就去”云晟言說著便要鉆上馬車,云夫人嫌棄地翻了個白眼,“騎馬去,快一些。”
“無妨,九安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我還陪夫人一起吧”云晟言說著死皮賴臉地鉆進馬車,云夫人掩嘴輕笑,知道是自己心急了,自從知道兒子要回來她就日日期盼了,也知道云晟言的期待不比自己少,如今馬上要見到了,倒也不急于一時。
此時,眾人翹首以待的云九安云公子,正坐著馬車悠哉悠哉地前行著。若沒人說,誰知道這位小公子前兩日快馬加鞭歸心似箭,恨不得將兩三日的路程一日趕完,如今快到了,許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倒愈發(fā)慢了下來,也剛好趁此調整一下狀態(tài)。
一行人大老遠便看見城門上掛著大紅花,瞧著跟有人娶親一樣,城門口等了一堆人。
云九安棄了馬車騎馬前行,一眼看見眾人里的云晟言夫婦瞬間竟有些熱淚盈眶,要知道此前一年半載才能見上一面。
終于見面,云夫人握著兒子的手淚雨婆娑,千言萬語涌上心頭,一時竟不知說些什么。云晟言一個大男人也是眼含淚光,狠狠揉了揉兒子的頭頂“臭小子,長這么高了?!?p> 云九安扶了扶發(fā)冠,撲到云夫人身邊撒嬌佯裝告狀,“娘,你看爹,我頭發(fā)都亂了”,云夫人眼中還含著淚光,聞言笑著回頭瞪了云晟言一眼,云晟言只覺得天地瞬間有點兒失色,竟有點兒吃自己兒子的醋。一把拉開云九安,“夫人,我們回府再慢慢聊,不急這一時,九安一路勞頓辛苦,也要歇息一下?!闭f著悄悄攬過云夫人的肩膀替她擦了擦眼淚。
云九安默默翻了個白眼,騎馬跟在城主夫婦馬車后,一路走過紅毯,前方有人沿道灑著花瓣,云九安覺得有些花里花哨了,不過依舊面帶笑容意氣風發(fā),終于在看到城主府門口那兩排少女時,云九安的眉頭微不可聞地一挑,笑容有些僵硬,真的太花哨了。
少女們見到隊伍走過來將籃子里的花瓣紛紛揚揚地灑,云晟言下車牽著云夫人的手從漫天花雨里走過,云夫人回頭沖九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跟上來,九安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忽然想,這兩人的婚禮究竟是怎樣的?聽說當時十里紅妝,排場浩大,十分奢華。
云夫人拉過兒子的手,笑問道,“怎么樣?好看嗎?”云九安乖巧地點了點頭,“公子喜歡,也不枉夫人費心思”管家在一旁說道。
云九安看了一眼云夫人身旁眉開眼笑的云晟言,此人此時此刻眼里仿佛只有云夫人一人,忍不住輕嘆了一聲,“真好……”
看熱鬧的人圍在路邊,許久才散去,姑娘們意猶未盡,七嘴八舌討論著剛回來的云家小公子,“不愧是城主和夫人的兒子,小公子長得可真好看……”
“天吶,小公子還沖我笑了呢,真好看……”
“要是能天天看見小公子,要我一步一跪到大雁寺也愿意……”
“嘖嘖,城主府的門檻怕是要被提親的踏破了,不知道會便宜哪家小姐……”
……
城主就一個兒子,云夫人當年生九安時難產(chǎn),傷了身子,云晟言心疼得不得了,未再生育。府中單獨留了一處宅院給云九安,本來管家自會安排妥當,但是云夫人不放心,非要自己張羅,院中景致,房內(nèi)擺設,大大小小全是云夫人親自布置,連錦被上的花都是云夫人一針一線親手繡的。云晟言初聞時還酸不溜秋地求云夫人給他也繡床,要知道當年云夫人連手帕都沒給他繡過一張。
“臭小子,你娘疼你比我都多。”云晟言安排裁縫來給云九安量體裁衣,見到錦被又忍不住抱怨。
“夫君,你別搗亂,先讓九安好好休息,晚些時候一起用晚膳?!痹品蛉诵Σ[瞇地拉走云晟言,張羅府中晚宴,云夫人高興,城主下令整個瞿城設宴慶祝小公子歸家,所有人都可參與。
“這些年苦了九安了,我原還以為有生之年再也……”云夫人說到傷心處,忍不住又要落淚,小公子是她的心頭肉,這些被迫年骨肉分離,沒能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她十分愧疚。
“好了,回來了就好”云晟言輕撫著她的背,輕聲哄著她。
“都怪你,當年把九安送去做伴讀?!痹品蛉四笕p輕捶了云晟言胸口,她只是說說而已,并非不懂事,怎會不知當年云晟言也是身不由己。
“好好好,怪我,夫人莫生氣,氣壞身體,我心疼?!痹脐裳詿o奈地捏住她的拳頭,將其攬入懷中,心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當年若不是把九安送入京城做伴讀,實則作為人質,恐怕保不住云家,這些年安分守己做個閑散城主,還能家人團聚已是幸事。
“也不知皇上此時放九安回來是何意,不過咱們家人團聚就好?!痹品蛉吮静皇莻€柔弱女子,奈何遇到自己兒子的事卻總忍不住淚眼朦朧,自己都有點兒嫌棄自己了,擦干眼淚,吩咐管家去叫九安來用晚膳。
“爹”,“娘”,云九安換了一身新衣,白衣錦靴,愈發(fā)顯得整個人俊朗不凡,頭發(fā)簡單一束,往那兒一站謫仙一般,丫鬟們的眼睛都看直了,僅是被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無意掃過,瞬間就心如小鹿亂撞,臉頰泛紅。
“九安,過來坐娘身邊。”云夫人招手,九安乖巧地坐過去,一頓飯下來云夫人不停地給九安夾菜,云晟言在一旁嗷嗷直叫,怨云夫人偏心,一邊抱怨,卻還一邊細心地幫云夫人挑魚刺,剔骨頭。
“爹,娘,你們真好,回家真好,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p> “傻孩子,會的”云夫人聞言不禁有些心疼,見九安眉眼彎彎似是笑得開心,想他這么多年一個人,差點兒又要落淚。
這一夜瞿城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連大雁寺主持都下山捧場,城主府張燈結彩,很晚才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