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義16年前在一個礦坑邊上撿到辛禾,當時她就孤零零的躺在一個盒子里,在漫天飛揚的塵土里哭個不停。
他這個受了大半輩子苦的男人頓時心疼不已,忍不住罵天,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父母,把這樣一個弱小的生命扔在這樣荒涼的地方?
盒子旁,有一株小禾苗,是不知從哪里吹落而來的唯一一小粒種子,長出了一點綠色。
辛明義小心地把小女孩抱起來,抱回家,她看起來那么脆弱,也許不能活……辛明義想起那株小禾苗,給小女孩起名辛禾,辛苦養(yǎng)大。
他沒有娶老婆,每天都要起得很早去礦上下井,辛禾從那時起就饑一頓飽一頓的長大。4歲多,她就跟著男孩子們跑,野氣十足。
長大了的辛禾沒有小時候那么頑劣,可也沒有其他女孩子那種嬌氣。住在隔壁的隔壁的工棚里的燕子,就是個典型的女娃娃。辛禾和她完全不一樣。
同樣被男生拿著壁虎嚇唬,燕子哭的稀里嘩啦跑回家,辛禾則面不改色地說,“有本事?lián)Q條蛇再來。”
最后男孩子被拿著蛇的她嚇得抱頭鼠竄,她則扔了蛇,繼續(xù)坐在當時還很小的渣子山旁,呆呆地望著天空。
她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望著天,似乎在等待什么。辛明義問她,她也沒說。
辛禾跟著他受了很多苦,尤其是在他傷了腿,被工頭辭退以后,他的肺病也越來越嚴重,原本就拮據(jù)的生活一下子更困難了。
辛禾在家想了幾天,剪了本來就不長的頭發(fā),扮成男孩子,去那個只錄用年輕男人干活的機械廠。
她一定糟了很多罪才在那里站住腳跟。因為她從那個時候起,就不再有空呆呆地看天,而是低下頭,彎起腰,把全部的時間都用在了機械的世界。
這天晚上,辛明義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過去的16年,好像辛禾蹣跚學步,需要踮起腳才能夠到窗沿的時刻就在昨天,眨眼間,當初的小頑童就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另一個房間,辛禾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她為爸爸的沮喪難過了半天。但她不像他那么悲觀,她很小就知道如何與世界共處,她很少絕望,知道如何忍耐,如何減少自己的精力在無用的事情上。
從沒有人教過她,她仿佛天生就會泰然自若。
辛禾把收音機抱在懷里。那東西就像能發(fā)出能量一樣,讓她心里感覺很溫暖。
不一會兒,她腦子里就又被各種各樣的機械的東西占滿了。
她想起工廠地下室里的機器人阿栗,想起了那些等著她維修的模塊,還有那些需要她改動的部件……
她想到了簡甲比賽,還有向星燃。
她閉上眼睛,回憶起最后沖刺的時刻:
簡甲飛得越來越快,洞口也越來越近。洞口看起來有點小,并不能同時容納兩臺簡甲并列而行。
辛禾覺得向星燃會減速,向星燃則等著她退讓。
結果誰也沒有。兩人同時沖進洞口,并列第一。
向星燃服氣地把收音機給了辛禾,再不提見面的事。不過,他留下了辛禾的溫度計,沒有還給她。
“留個紀念吧。”他說。
辛禾得了收音機,又不用露真容,心情好,不與他計較。
……
辛禾打開收音機,把音量調到最小,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來,是個女聲,語調和緩,帶著不易察覺的不平之情:今天凌晨……反叛軍……在……區(qū)域發(fā)動突襲……統(tǒng)一軍奮起反擊……星聯(lián)和……正式開戰(zhàn)……
辛禾腦袋嗡一聲,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她抱著收音機赤腳跑下床,“爸,統(tǒng)一軍和反叛軍打起來了!你聽!”
她把音量調大,主持人正在講述細節(jié)。
辛明義聽了之后,反應平淡得多,“放心吧,不會打到我們這里的。咳咳——涅星早就被星聯(lián)舍棄了?!?p> 辛禾卻不這么認為,“我們涅星附近大都是能源型星球。反叛軍遲早會盯上這里?!?p> “盯上……咳咳……或許會更好呢。現(xiàn)在的涅星已經沒有希望了?!?p> 后面的話辛禾沒有聽進去,她腦袋里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戰(zhàn)爭會立即爆發(fā)嗎?會持續(xù)多久?她可以為統(tǒng)一軍出一份力嗎?
……
池珊兒從賽場回到鐵宮,不想被人看到狼狽的樣子,先偷偷回房間換了衣服,才去書房里找池峻友。
“珊兒!”池峻友看到她露了一臉又想逃走,急忙叫住她,“又想跑到哪里去瘋?”
池珊兒噘著嘴,“爸,誰說我要出去瘋?我是來看你的?!?p> “來看我?”
“當然。我剛想問你,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讓阿姨給你弄一點。”
池峻友愛憐地看著她,“你不說我還忘了,晚上我叫了向星燃一起吃飯?!?p> “向星燃?那個司令不疼不愛的兒子?”
“不許這么沒禮貌?!背鼐央y得嚴厲一回。
池珊兒見他生氣,討好地笑笑,又湊過去給捏肩膀,“爸,我突然想起來,我晚上約了朋友出去玩兒,就不陪你們吃飯了,你們好好吃。”說完就著急往外跑。
“站??!”池峻友面色不善,盯著她,“晚上必須去!”
池珊兒在這目光里手足無措,心里有苦說不出,她不喜歡向星燃愛擺臭架子,向星燃也瞧不上她挑三揀四。來涅星三年,兩人總共也沒見過“”幾次。
“爸,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他,他也討厭我。我們能不能不一起吃飯?。俊彼沃鼐训母觳?,撒嬌。
池峻友真覺得把這個女兒慣壞了,自從三年前他被星聯(lián)安排來做涅星的聯(lián)絡官,她就不肯好好在星聯(lián)待著,有空沒空就往涅星跑。
每次她都跟媽媽說想爸爸了,要來涅星看爸爸??纱蛑㈨樀拿栵w過來以后,人就不見了。
父女倆同在涅星,卻難得見上一面,不是他在忙,就是池珊兒“失蹤”了。
池峻友都不知道這個女兒整天在忙些什么。
“這次事情不同?!彼椭宰诱f。
“有什么不同?”
“向星燃……估計他要離開涅星,回星聯(liá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