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燃還從未讓我照顧過誰呢，我說過，他從不求人?！毕蛐且肫鹞ㄒ灰淮嗡獧C甲的時候，也是命令式的“請求”，笑了笑說，“他就算是求人，也是強勢的，不容回絕的，讓人完全感覺不到那是請求?！?p> 辛禾腦中努力想象驕傲的星燃低聲下氣的樣子——的確別扭。
“耀設計師，星燃為什么不想進入機甲團？”辛禾問出心中藏了許久的疑問，“難道僅僅因為那是司令官的想法嗎？”
向星耀認真想了想，“不知道啊。其實，他小時候明明很聽父親的話來著?！?p> 他打開終端，雙手在虛空的屏幕上點了點，空中出現(xiàn)了很多彩色的照片，懸停在兩人中間。
是一個小男孩和父親的合影。小男孩站在父親身邊，或大笑，或搞怪，或委屈，或生氣……表情生動。唯一共同的的一點是，小男孩眼中都有強烈的對父親的依賴和崇敬之情。
向星耀將照片一張張移動到辛禾身邊。
她盯著照片上意氣風發(fā)的小小少年，眼中一片溫柔，“這是星燃和司令官？”
“對。”向星耀說，“他小時候很崇拜父親，也立志要進入機甲團?？墒?，后來……那幾年我不在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總之，父親說他越來越叛逆。他則說父親越來越專制。他們的隔閡越來越深，直到現(xiàn)在，一年也說不了幾句話。他反而和我更親近些?！?p> “我猜測過原因，最后得到的結(jié)論是，他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小時候的夢想就不那么重要了?，F(xiàn)在的他，也許更想過平凡的生活吧。什么機甲，什么訓練，什么戰(zhàn)爭，都不重要了?！?p> 不是的，辛禾在心里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而且機甲團危險重重，我也不希望他去，便一直由著他和父親做對。”向星耀嘆了一口氣，難以啟齒一般，“其實，我這雙腿就是在機甲團沒有的，所以……”
辛禾張大了嘴巴，不知該怎么接話，該怎樣反應。這是兩人見面后向星耀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腿。之前他一直表現(xiàn)的像個正常人一樣，她也像正常人一樣看他。
現(xiàn)在，辛禾目光閃爍，不敢直視那雙腿，怕令他難堪。
向星耀卻主動撩起蓋在雙腿上的毛毯，那里完好如初，就像沒有受傷的正常人一樣，“這是再生義肢，和原來的性能差不多。我并不喜歡它們，覺得別扭。但是要洽談業(yè)務，沒有雙腿似乎不怎么好看，”他自嘲地說，“畢竟，我不太想引起對手的過分同情?！?p> “哦?！毙梁厅c點頭，似懂非懂，“原來你也進過機甲團啊?！?p> 向星耀大概是覺得他剛剛把話題引向太沉重的部分了，換了一種輕松的語氣說，“是啊。別看我現(xiàn)在身體殘破不堪，想當年也是團里的佼佼者呢。”
辛禾配合地笑了笑，停頓幾秒，問，“你這……”
“啊，你是想問這雙腿是怎么沒有的？”向星耀主動說起，“在一次模擬演練時，炮彈出了故障，正好擊中我的外骨骼，腿上的外骨骼被燒焦了，貼在上面拿不下來，將兩條腿都燒壞了。我當時暈過去了吧。醒來后，就成了這樣?！毕蛐且萑牖貞洠樕喜蛔杂X地蒙上一層陰郁。
他的笑容消失不見，“那里是上戰(zhàn)場前的戰(zhàn)場，九死一生?！?p> “那星燃……”辛禾臉上擔憂更甚，向星燃本就驕傲，這次迫于形勢進入機甲團，會乖乖訓練，熬到最后嗎？
向星耀看穿她的心思，安慰她說，“別擔心。我那個弟弟雖然要強，但還算聰明。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
辛禾反而更擔心了，“真的會死人嗎？”
向星耀雙目注視著辛禾，“初級團員一般沒事，高級團員就很難說了……”他的目光漸漸聚焦空中某一點，“希望星燃在那里遵守紀律，不要傲慢無禮，不要惹是生非，平安度過兩年，順利出團。”
辛禾忽然抬起頭，一雙眼睛清清亮亮的，“耀設計師，你有辦法讓我進機甲團嗎？”
向星耀吃驚地看著她。
辛禾自己也吃驚，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說出這句話。半個小時前，她還完全沒有這個念頭。這不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比如于申第一次來機械廠的時候，她躲在眾人身后，看著大家都茫然失措，為難題困擾。那個時候，她都沒想過要挺身而出。若不是老尹點了她的名，她絕對不會主動幫忙的……
她覺得認識向星燃后，她似乎有一點改變了。但具體是哪里改變了，她又說不出。
辛禾挺直背，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握緊，鼓勵自己一定要內(nèi)心堅定。
“你為什么想進入機甲團？”向星耀問她。
辛禾壓抑著情緒，努力平靜地回答，“我想見他。我有話對他說……我要謝謝他。我等不了兩年?！边€有，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那里。
向星耀無奈地搖搖頭，“我不會幫你的。這么危險的事，說不定連你都會……”
“這么說，你真的能幫上忙？因為你說‘不會’幫我，不是‘不能’幫我?！毙梁套プ∷捓锏穆┒?。
向星耀嘆口氣說，“就算我能幫助你，我也不會那樣做的。星燃讓我來照顧你，不是讓我送你去死的。”
辛禾倔強地看著他，“我一定要去機甲團，如果你不幫助我，我只能自己考試了，8月份有考試對嗎？”
向星耀有些意外，“你知道機甲團的考試？”
辛禾簡略地說，“聽一個朋友說的?！?p> 向星耀看著眼前這個女孩，不茍言笑，柔中有韌，眼中透著義無反顧，心想，這是個聰明的女孩，她未必真不懂此刻他所想的，所要的。
他心里極輕地嘆息了一聲，眼中復雜的情緒忽起又褪，“也不是不能幫你。如果你一心想進機甲團的話，我們公司的試飛員，每年有一個名額可以免試進入機甲團?！?p> 辛禾反應很快，露出一抹笑，“謝謝，耀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