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就像是情緒發(fā)泄的某個端口,我的眼睛里似乎是連接著一個水管,水管里裝著許多積壓已久的負面情緒,眼睛就是出口,那些情緒以水珠的形式不斷地從我的眼睛里流出,等到水管里的東西都倒得差不多了,我感覺自己的腦子也終于恢復了平靜,沒有再像剛才那樣難過委屈的情緒了。
已經(jīng)開始上課了,但是因為我哭得太盡興,我自動忽略掉了那每天都能聽到的無比熟悉的上課鈴聲。湯浩瀚像個可靠的柱子一樣一動不動地抱著我直到我哭完,我抬起頭,因為哭得有點太久了,所以我的眼睛腫的有點睜不太開,但我還是能透過我那紅腫的眼睛看到,湯浩瀚肩膀處的那塊校服布上,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我并不確定,那些濕掉的范圍是不是只有我能看到的那一塊地方,或許有些眼淚還滲透進了校服里,濕掉了他里面的衣服也說不定。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看了看那塊濕掉的地方,慢慢地離開了他的懷抱,生怕再把他衣服上的其他地方也弄濕了。我揉揉明顯鼓起來的眼睛,費力地眨了幾下,完蛋了,我現(xiàn)在的視野只有一半了。
“好點了?”湯浩瀚問我,看起來他似乎并不在意他那濕掉一大塊的校服。
我點點頭,我現(xiàn)在不僅感覺到眼睛腫了,被咸咸的淚水浸漬過的嘴巴似乎也變腫了,我莫名想到了張著嘴大笑的豬頭。
“沒想到你還是個愛哭包???”他見我心情好了,就開始調(diào)笑我了。
“你才是個愛哭包,我才在你面前哭過幾次啊,你就這么說?”我有些沒好氣地回他。
“哭過幾次你自己數(shù)數(shù)?”他似乎想就這個問題認真跟我探討一番。
“我才不數(shù),你真的很無聊?!蔽业闪怂谎?,但是因為現(xiàn)在我的眼睛是紅腫的,很多動作都沒辦法做全,所以不知道我這個眼神看起來像不像是在對他拋媚眼。
“好啦,哭也哭過了,那現(xiàn)在你應該告訴我你出去跟苗可心他們都說了什么吧,為什么回來就低沉成那樣子?”湯浩瀚開完了玩笑之后立馬就正色地問我剛才那個問題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他,包括我是怎么懷疑他們兩個人一開始向老師和爸爸告密,到昨天我家里發(fā)生的家庭矛盾,以及爸爸說的那句媽媽背叛他的話,還有今天早上我去問苗可心他們?nèi)汲姓J了是他們告的密并且還直接對我下戰(zhàn)書的事情。
我一邊說,湯浩瀚一邊認真地聽,因為我說得很詳細,所以就相當于我自己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那些事情一樣,我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那種悲傷和難過的心情又再次向我襲來。湯浩瀚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他抓住了我的手給予我很大的安慰和定力,就好像他及時地抓住了一個正在掉往深淵的人不讓她繼續(xù)往下掉一樣。
我確實把事情大致上都原原本本地跟他說完了,除了那件事,關于媽媽跟我說的愛情觀念,我現(xiàn)在還不愿意跟湯浩瀚分享這些。不知道是我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自己,亦或者我跟本就不愿意相信媽媽說的那些都是事實,我覺得我和湯浩瀚的愛情不一樣,就算以后真的碰上了對我們感情來說比較棘手的問題,我相信他也會很好的去解決。我不愿意,現(xiàn)在就拿那些讓人頭疼的問題,去考驗我們這才剛剛開始的愛情。
“所以說,你就是因為苗可心對你的報復以及你家里面的事才感到不開心的?”湯浩瀚聽完了之后總結了一遍。
“恩。”我點頭。
“就算她要報復你,也沒關系,我一直就在你的身后呢。以后再遇到這種事情就不要自己一個人憋著了,要記得及時跟我說,”湯浩瀚壞笑著靠近我,“不然,我就得一次又一次地把你從教室里拉出來帶著你一起逃課逼你說了?!?p> “知道了知道了?!币驗樗铱康脤嵲谑怯悬c太近了,我不由得臉一紅,脖子不自覺地往后縮了一縮。
“葛沐涵,今天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提起你家里的事情吧?”湯浩瀚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
我仔細想想,點點頭,好像確實是這樣的,因為以前我都害怕讓他知道我是那樣的家庭環(huán)境而讓他會看不起我,我都是盡量藏著掖著不敢讓他知道的,但沒想到今天我竟然會那么自然地跟他說起我家里的情況,我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他完全地卸下了心防呢?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們兩個的關系又更加親密了一點呢?你也愿意跟我說你家里的事情了,我記得以前我送你回家的時候,你根本就不讓我送你到你家樓下,而是在離你家不遠的街道處停下,那個時候你也是害怕我會接觸到你的家庭吧?”
“猜對了。”我笑著對他揚了揚眉,我的禁忌對他來說似乎已經(jīng)完全可以攤開說了,我沒有想象中的自卑,他也沒有想象中的輕視,他尊重我的一切想法,情緒,甚至是我那個并不算太好的家庭。
湯浩瀚也笑了,他沒有再繼續(xù)說話,我也沒有,有些事情不說我們兩個互相也會懂,那種叫做默契的東西一直流轉(zhuǎn)在我和他之間,從未離開過。他朝我伸出了手,并且挑了挑眉,我自然地就把手交給他,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們倆就這么正大光明地手牽著手穿過了校園,我們敢這么大膽其實或許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那就是大家都還在上課,能夠親眼目睹我們這對小情侶在校園里牽手的人實在是不多。不過一走到班級門口,我們就都自覺地松開了,教室里是班主任正帶領大家讀英語的聲音,看來他們還要過一會兒才能下課,我們肯定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突然闖進班里去的,所以我和湯浩瀚索性就坐在樓梯上等。
雖然等待一向是漫長又無聊的行為,但是因為有湯浩瀚在我身邊,再無聊的時間都可以變成有意義的。我看著他那右肩校服上仍舊還濕著一片,突然就伸手想要把那一塊地方給擰干。我學著媽媽在家洗衣服的樣子,把那塊地方用兩只手向相反的方向用力地旋轉(zhuǎn)著,我以為這么大一片濕起碼會擠出些水來,但事實證明我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了,我努力扭動的結果是,只有我手心里微微滲出一點汗意來,那片濕掉的地方除了留下被我擰過皺皺巴巴的痕跡之外,一點都沒有要干的意思。
因為旁邊還有教室在上課,湯浩瀚無聲地笑了出來,更可氣的是,他笑話我還不算完,還用手先指了指我,再指了指他的腦袋,最后搖了搖頭,他這意思就是說“我的腦袋不行啊”,如此囂張的嘲笑,讓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我抬起右腳就往他的左腳上重重地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