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觀音得道
看見程橋一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獻戲,少年開口道:“您還記得嗎,您以前也帶我看這出戲……”
程橋一回頭看著他,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可能記得。
少年深吸了口氣:“當(dāng)時您還給我講獻戲選這出的緣故,您說梨園行都是吃張嘴飯的,而《金印記》里的這一出正好講的是蘇秦順說六國成功,被封為六國都丞相的故事,演神戲正好圖個巧,便訂了它了。”
聽著少年說的話,程橋一微微點頭。
對照上眼前演的情節(jié),他的心底也差不多有了個明了。
很快,獻戲就已經(jīng)表演完了。
此時祭祀活動已經(jīng)進行的差不多到了尾聲。
程橋一目光回轉(zhuǎn),只覺得自己看得還意猶未盡。
這種浩大的行業(yè)祭拜活動,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看來幾乎是完全不可能進行的。
當(dāng)然,除開封建迷信的因素外,很大的一點原因就是現(xiàn)代的行業(yè)很多時候都是“散”的。
學(xué)校的出現(xiàn)改變了很多行業(yè)師父手把手帶徒弟的傳統(tǒng),卻又給更多的行業(yè)帶去了新生。
無所謂這種變化究竟是好是壞,它都有著自己變化的必然。
程橋一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己不過是進了一個副本,看了一次祭祀就已經(jīng)開始為京劇的行業(yè)揪心了嗎?
眼前的這些人是實實在在的在為京劇求新的發(fā)展,他們對這個行業(yè)有一種自己的執(zhí)念。擇一事終一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眼下是京劇最為繁盛的時代。
這個時代里,戲曲可謂是一家獨大,相聲屈居于茶館,電影也大多和戲曲息息相關(guān)。
娛樂的聲色也莫過于看一看《武家坡》,笑一笑《游龍戲鳳》。
他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未來某一天京劇會式微,它能從下九流變成國粹,變成所謂的中老年人打發(fā)時間的玩意兒。
一直到重新回到戲班的小樓,程橋一這才從紛雜的思緒里回轉(zhuǎn)了過來。
祭祀老郎神的日子是不能上臺表演的,所有的戲班都會在這天休息。
原本是大家自己戲班去祭祀,回來就放半天的假,現(xiàn)在卻變成了回來以后還有一個自己戲班的小規(guī)模祭祀。
程橋一這才第一次見到了慶華班的班主。
班主長得瘦瘦小小的,臉上的肉倒是不少,眉眼算得上比較精致。
聽說是唱老生的。
不過這和程橋一也沒多大的關(guān)系。
“橋一……”看到程橋一走過來,他的臉上掛上了幾絲尷尬:“你今天怎么下來了?”
“嗯?”
程橋一有些奇怪,剛剛那男子不是還特地跟他說,讓他晚上記得下來一起祭祀?
班主嘆了口氣:“既然你下來了,那你就跟著一起拜一拜吧?!?p> 程橋一被他弄得有些懵,但是又一時找不到人問清情況。
干楞楞的站在邊上,又從頭到尾見班主拜了一次。
直到全部拜完,程橋一都沒見到那個勸他下去的男子。他皺了皺眉,心底有些說不出來的煩躁。
他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問過那個男子到底是誰。到這個副本以后,他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指引下完成的。
躺在床上,沒有了那個男子指引,程橋一都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干些什么了。
他對于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還是一無所知。
……
一晚上昏昏沉沉的睡過了。
睜眼。
眼前還是那個空曠的小屋,但是……
程橋一看著面前的青年忍不住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
?。???
這是什么情況!
眼前的青年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很自然的站在窗邊喊著嗓子,完全不像是顧忌屋里還有人睡覺的樣子。
程橋一站起身來,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喂?!?p> 眼前的青年絲毫沒有回頭交一言的意思,依舊自顧自的看著窗外。
“喂?”
程橋一再次說道。
依舊是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看著眼前的模樣,程橋一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輕輕地伸手拍向青年的肩膀。
手很自然的從他的身體里穿了下去。
程橋一挑了挑眉,重新伸手試了試。
果然。
程橋一了然。
現(xiàn)在的自己大概是處于一個旁觀者的狀態(tài),也不需要他操控身體。說實話,他還是挺喜歡這種狀態(tài)的。
畢竟他什么都不會,要是真的一直控制下去,自己尷尬不說,還可能會壞了原主的名聲。
原主確實是一個很勤奮的人。
從程橋一睜眼開始,他一直都在練習(xí)。
從喊嗓子到跑圓場到踢腿壓腿……
半天時間不知不覺的溜走了。
如果可以的話,程橋一真想讓青年去吃頓飯??催@不要命訓(xùn)練的樣子,說他身體不好,程橋一都要懷疑是給餓的了。
但是青年顯然不知道程橋一的想法,他停下動作坐在桌旁喝了兩口茶水,視線重新落回了屋子里。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有人在注視著他。
但是屋子里他已經(jīng)環(huán)顧很多次了,并沒有人的存在。
自從他得罪了人,班主給他應(yīng)下了《觀音得道》這出戲后,他就已經(jīng)再也沒登過臺了。
他每天就蜷縮在這個窄小的屋子里,抽空就練練基本功。
他是唱青衣的,向來表演的劇目都是重唱功……這種劇目,他還是第一次。
雖然他怨班主做的這些事兒,但是他的訓(xùn)練卻是從來沒有間斷過的。
私人恩怨是一碼事兒,上戲臺又是另一碼事兒。
連看了好幾天,程橋一都快被青年急死了。
本來以為第一天他訓(xùn)練不吃飯只是意外,誰知道接下來的幾天他也都是這樣,最多只吃一頓晚飯。
“篤篤篤——”
青年起身開了門。
只見門口還是那個熟悉的男子,聽到他說,程橋一這才知道今天已經(jīng)是青年登臺的日子了。
雖然不知道他要演什么劇,但是程橋一的心還是不自覺的提到了嗓子眼兒。
不過青年看起來卻是一點都沒有心理壓力
他化完妝,在旁邊輕輕的唱了幾句,開開嗓,還和人有說有笑的交流著。
“我也是好久沒登臺了,”青年眉眼彎彎:“這出戲以后……我可能也不會登臺了?!?p> 他對著一個程橋一頭一次看見的男子懇求道:“翠兒交給你,我心里信得過……只是麻煩你以后多照料一點了?!?p> 男子被他說得一愣。
半晌。
看著青年登臺的背影,他怔怔的點了點頭。
溪橋細柳
很抱歉,今天時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