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山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山脈,常年云霧繚繞,靈氣充盈。
這一帶攏共有三個比較突出的山頭,風景秀美宜人。郁郁蔥蔥的密林中,時而可見三兩只白色的靈鹿,跳躍著又消失不見。
還可見赤紅的鳥雀從樹梢滑落,迅疾地叼走地上爬過的巴掌大的甲蟲,又飛回樹上,哺育雛鳥。
更可見雷劫派兩位德高望重的化神期長老,人手拿著一雙樹枝,做著拙劣的偽裝,縮在矮樹叢間,瑟瑟發(fā)抖。
日光晴好,燕雀歡鳴,長老們狗狗祟祟地縮著,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沒有追來的腳步聲。
“呼……”雷劫派二長老,朱越,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三長老沙武猛地抽了他后背一巴掌,眼睛瞪圓,手指豎在嘴中間。
“別出聲!你想被徒弟發(fā)現嗎!”
朱越被他這一巴掌拍懵了,隨即又用力還了三長老一掌。
“作什么這么大力!”
三長老脾氣暴,當下要抽出法器跟二長老原地掰頭。就在這時,耳聰目明的兩位長老突然聽見百米之外有草叢被踩踏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清朗的男音。
“二師父,三師父,你們在嗎?徒兒來敦促您二老練劍了!”
二人的神經當即繃緊了,冷汗刷刷地冒。
誰也不敢吱聲。
“怪事,方才明明聽見聲響的……”
那個年輕的聲音嘟囔著,還在這附近搜尋。
二位長老方才躲在此處的同時,就施了最高級的障眼法,即便這樣仍是不放心,所以又用兩根樹杈子給自己遮頭。
但等那個魔鬼般的徒弟真的尋到這處后,二人又開始懷疑自己的障眼法到底有沒有修煉到家了。
沒事,莫慌。
朱越閉著眼,在心中給自己鼓氣。
你是化神期長老,他只不過是一個剛跨入金丹期的小小徒弟。
加油,朱長老,你是最棒的。
朱長老努力給自己催眠,眼皮子亂顫。
隨即又想起一事。
娘的。
這徒弟,他的真實實力明明都已經超越掌門師兄了??!
他是金丹期,只不過因為他想留在金丹期?。?p> 要不是掌門師兄閉關前一天三頓地求他,這孽徒還打算死賴在筑基后期,老死都不進階??!
念及此處,朱長老一口氣哽住。
至于沙長老,他已經把諸天神佛求了個遍,管他跨不跨行業(yè),有用就成。
“二師父?三師父?”
那魔鬼的聲音還在陣陣響起,兩位長老嚇得抱起頭顱。
“不在此處么……”那人思忖片刻,又自語道,“我去別處找找?!?p> 腳步聲漸行漸遠,林間鳥雀的啾鳴聲又清亮起來。
躲在原處的二位長老也松了口氣。
朱越癱倒在地,抹了把額頭的汗珠。
沙武嘴里念念有詞,仔細一聽,他念的是“謝財神爺保佑”。
都求到財神那里去了嗎?!
危機暫且解除,二位長老屈膝盤坐,相視一嘆。
“唉……老沙,你說咱這大徒弟,究竟為甚不接掌門一位???他的修為早已超過師兄了吧?師兄不也有這個意思么?”
“你問我,我問哪個?”沙武整了整外袍,妄圖撿回他所剩無幾的長老威儀,“明明有當爺爺的本事,偏要裝孫子,這不是腦子不靈光,又是啥?”
“你別說,我看傅白確實這兒有問題,”二長老趁徒弟聽不到,伸出一指點了點腦袋,“沒見過哪個門派的大弟子天天滿山追著自家?guī)煾概?,就為了讓師父的修為更上一層樓的?!?p> “唉,”沙武又沉沉地嘆了口氣,“成天練劍練劍的,嘴里的飯都不香咯。”
“莫提這茬,四長老在他的小筑躺三天了。昨日我去探他,正抱著痰盂兒吐呢?!?p> “還吐?”沙武大驚,“他這是讓傅白給練成啥德行了?”
“非也。他將我錯以為大徒弟,裝的?!?p> “原來如此……”
兩位長老聊著聊著,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哎?要不給傅白選位道侶吧?發(fā)泄一下他旺盛的精力?”二長老計上心來,一拍大腿。
“沒用。你這招兒大師兄早就琢磨過。人都送進屋了,咱那好徒弟,愣是貓在后院照顧了一宿蘑菇?!比L老給他潑了桶冷水。
“那要么……給他選套新劍法?讓他練練?”二長老又一計上心。
“白扯。咱們雷劫派當下幾位長老新近修煉的雷劫劍法便是傅白創(chuàng)的。連掌門師兄都說,這套劍法放眼整個修真界,都屬上上之作。”三長老又潑了一桶冷水。
“實在不行,”二長老急了,“就引幾道天雷過來,劈他一劈,讓他速速飛升罷了!”
“瞎鬧。那天雷要是敢劈他,他不老早成仙了!你我二人至于在他的壓迫下,艱難過活嗎!”
三長老說著說著,越說越激動,大手一囫圇,薅起一片雜草。
在這一片雜草中,摻雜著一只茁壯的褐色蘑菇。
二長老朱越湊近一瞧,仿佛看見什么臟東西,伸手一掃,把那蘑菇扇出幾米遠。
“晦氣晦氣!此處怎會有這等穢物!”
傅白對蘑菇情有獨鐘,他不光種蘑菇,還吃蘑菇,往雷劫派食堂送蘑菇,甚至培育特殊蘑菇,當法器、坐騎、靈寵用。
二長老一看這蘑菇,就頭暈目眩,眼花耳聾,反復回想起傅白腳踩一只碩大的蘑菇,滿山飛著追他練劍的情景。
三長老沙武蹙眉,一招手,那蘑菇又飛回他手心。
“你、你你——”二長老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怎的又將它撿回來了?”
“不,我看這該是普通的蘑菇罷。大徒弟種的蘑菇都五顏六色的,一眼看上去便是劇毒。這朵蘑菇如此平平無奇,許是昨日山雨過后,新發(fā)出來的。”
聽三長老這么一說,二長老的心神也定了定,大著膽子去瞧。
果然,這朵蘑菇在沙武的手中呆了半天,也并未顯出異象。
與大徒弟傅白的蘑菇不一樣。
傅白種的那蘑菇,一個個都成精了似的,追在人屁股后頭咬。
二長老頓覺自己大驚小怪,松了口氣。
“那也將它丟了罷,野外的蘑菇,吃不得?!?p> “嗯,言之有理?!比L老說著,就把蘑菇順手扔了。
結果那蘑菇剛一沾地,就跟長腿了似的,噌噌噌地往外跑。而且它的圓蓋上也冒出兩只尖尖的耳朵來,隨著跑動靈活地轉來轉去。
二位長老大驚失色。
“失算失算!那是傅白的偷聽菇菇!”
朱越話音一落,就見那蘑菇蹬地跳到一棵樹后。緊接著,一雙黑色的靴子冒出個尖。
一位年輕俊朗的男修從樹后現身。
傅白一手舉著他的偷聽菇,看向臉色煞白的兩位長老,眉眼舒展。
“二位師父,可讓徒兒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