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鎮(zhèn)。
一個坐落于荒漠的普通村莊。
但由于其地理位置,這個本應(yīng)無名的角落卻經(jīng)常陷入戰(zhàn)火之中——雖然戰(zhàn)斗不在小鎮(zhèn)中進行,小鎮(zhèn)也莫名成為了默許的和平區(qū)域。
不管你是新來的,還是有仇家,在這里,這種不說出口的規(guī)矩依然要遵守。
而那些不遵守規(guī)矩的,雖然這里人不多,但隱藏的強者——或許是隱居,或許是駐扎的強者就會讓你清楚什么界可以越,什么界不可以越。
至于為什么這地方這么危險……是因為這片荒漠是人間與地下城的交界口,一片了無生機的死域。
但人類就是這么堅強的動物。別說死域,只要那地有口吃的,有口空氣就能生活下去,更別說這個小鎮(zhèn)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地表生物的重要性。
而作為這個小鎮(zhèn)唯一的旅館,也是方圓百里唯一的旅館的服務(wù)員兼廚師兼清潔工,王夏每天的日子卻不像想象中那樣繁忙,畢竟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偶爾能有一兩個旅客都是個稀奇事,而鎮(zhèn)里雖然也有幾十號人,但那些都是些有家室的人,別說投宿了,就連晚上都不會出門。
本來王夏是沖著這份工作清閑才過來應(yīng)聘的,但對方剛一見面想都沒想就讓他得到這份工作,隨后就剩下這個空空的旅館和他一個人,要不是每個月的錢都準時郵遞給他,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但王夏琢磨了挺久也搞不明白他的老板到底想什么。不過他也懶得想,畢竟對他來說只要有錢拿,誰管他想干嘛呢。
但是今天這個稍微有些破的旅館終于還是有人過來投宿了。
那來者一男一女,女的氣質(zhì)非凡,先不談那如上等玉石雕刻般的精致臉蛋,那似是在笑的和煦面容就像是一陣春風(fēng)般浸人心田。身上穿的雖然乍看起來略有些樸實,但他細細觀察后,衣袍那種細密柔順的面料就顯然證實了對方的貴族身份。
而另一個男的雖然看起來相比之下倒像是個平民,不過他身上滲出的氣勢,卻比以前他偶然見過的將軍還要更加具有壓迫感。
“我的天……這是哪兒國的公主不安分跑到這種危險的地方。”雖然心里這么想著,但王夏卻不敢怎么說出來:“二位客人,兩間房?”
“嗯?!蹦悄腥藳]有多言,拍下一袋金幣后說道:“兩間房,飯菜用最好的,住幾天就走?!?p> 感受一下那估摸著差不多都可以把店買下來的金幣的分量,王夏臉上堆著的假笑瞬間換成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隨后畢恭畢敬地說道:“唉唉,兩位這邊請?!?p> 雖然這是個無名的小鎮(zhèn),但是他們老板說這地方偶爾會來些大人物,所以那老板給這旅館留了幾間布置——起碼對這個地方來說無比奢侈的房間。
雖然直到剛剛他工作以來連客人都沒有過,但剛才出現(xiàn)的那兩人倒是讓他確信了他老板沒隨便打發(fā)他。
“沒想到這地方還有這種住處?!蹦撬坪醪黄堁孕Φ哪腥梭@咦了一聲,便順手讓王夏離開。
“這次發(fā)了……”關(guān)上門后,王夏顫抖著聲音興奮地自言自語。
而那少女此時解下身上長袍掛在衣架上,走到那絹布制的床邊坐了下去,隨后低著頭嘆了口氣,有些失神地細聲道:“克萊恩,你說……這次我出來父王肯定是急壞了吧?!?p> “公主是為了心中大義,我相信國王不會不明白的,只不過是擔(dān)心你才沒有同意而已?!闭f完,克萊恩那繃著的臉似乎想稍微緩和一下,露出個勉強能稱之為笑容的表情,但是稍微試了試以后發(fā)現(xiàn)并不能做到后,尷尬地別過頭去,繼續(xù)隔門口杵著。
“不用安慰我,克萊恩。”少女輕柔的聲音響起,“說實話,我自己也并不確定我的選擇是對的。”
稍微頓了頓以后,她繼續(xù)緩緩說道:“預(yù)言里那個足以改變戰(zhàn)爭局勢的魔法師……到底存在不存在都是兩碼事呢?!?p> 克萊恩臉抽了抽,沒有接下話。
沒有說出口的是,他也不相信。
但現(xiàn)在這個局勢……公主無論離不離開都影響不了什么,而戰(zhàn)局……說句客觀的,北國能不能再等到公主回來還是兩碼事。
這也是哪怕不相信那個巫師的話,他還是陪著她一起離開北國。另外這倒不是男女之情,這孩子在他眼里從小滿皇宮跑的笨蛋模樣長到如今出水芙蓉一般驚艷他也是看在眼里,對他來說少女就像是孩子一樣,而誓為北國效忠的他如今也找到了在北國可能即將引來的覆滅當中,繼續(xù)為北國效力的方式。
另外,這倒不是他貪生怕死,對他這個真漢子來說相比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病床上才是真正的恥辱。
實際上雖然在公主面前國王并不同意她的想法,但公主這次出行卻又是國王對克萊恩下的命令。
國王可能年紀大了吧,感情也不好意思直接流露出來,作為父親,在這最后關(guān)頭肯定是希望女兒能活下去,而作為一國之君——
他必須陪著北國,無論生或是死。
他的道義和尊嚴不允許他臨陣脫逃,而相應(yīng)的,他早以做好死亡的準備。
此時公主卻對這些一概不知,而是依然認為自己是在為了國家的生計而奔波,殊不知所有人都已經(jīng)放棄了。
在這關(guān)頭她如果還能這樣輕松一些就已經(jīng)足夠了??粗矍暗目扇藘?,他緊繃的心情也舒緩了一些。
此時,克萊恩眼前漸漸朦朧起來。那極地雪域之中——雖然僅僅是這幾個字就可以形容,但如果不是親身體驗,絕對無法想象在那種極寒的人間絕境還會有人存在。而在那次與鄰國的戰(zhàn)役中,他們不僅僅是要在那足以將火焰凍成冰塊的嚴寒之中生存,更要提防四處隨時都會出現(xiàn)的敵人。
在他的回憶中,他已經(jīng)記不住有多少同胞倒下,風(fēng)雪如刀子割裂他的皮膚,意識也在嚴寒中漸漸模糊。當時快要放棄的他在看見那時還是個王子的他的那堅毅的眼神,身體里沒由來地再次涌出力量,最后,他活到了現(xiàn)在。
而此時……還未戰(zhàn)到最后,王便已遣他離開。
能理解,但……難以接受。
想到這里,他嘆了口氣。
公主側(cè)著頭,察覺到克萊恩心情的她輕聲問道:“怎么了,克萊恩?!?p> “我只是在想——”克萊恩頓了一下,“這種危險的地方僅憑在下一個人能不能保護好公主?!?p> “克萊恩你最近撒謊越來越厲害了?!惫饕话胧窃谌鲋鴭傻芈裨沟?。
“在下不敢?!笨巳R恩低著頭沉聲回道。
公主目光閃爍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豈能不知道啊。
“等等……有人。”克萊恩冷著臉低聲說道。
在北境里,一點點的異樣聲響都必須捕捉地透徹才能應(yīng)對,這也造就了北國人聽力都極其敏銳,而此時這邊安靜下來后,外面的說話聲音也清晰了起來。
“還有房沒?”
聽聲音倒是挺年輕……不過別說聲音,哪怕長的像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也有可能是某些喜歡裝嫩的怪物,畢竟這地方可是地底世界與人間的交界處,要真是菜鳥沒理由來這種地方??巳R恩暗想。
“有~不知客人要哪兒個級別的房?”
“咦~你這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那就最好的吧?!?p>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這位客人,要是往日你這么說倒也沒什么,今天偏偏讓別人先定上了,要不……客人定個差不多的?”
“這家伙……”克萊恩冷著臉,若是對方硬要搶這間怕就是會起了沖突。若是以往倒也不怕,今天如果公主傷了半根毫毛,他何以面主上。
不給所幸對方倒也不是那種人,聽聞此言,隨口說道:“那就按你說的?!?p> “行,這邊請?!?p> 說完,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后在門前不遠處停下了。
“居然是對面!”克萊恩站不住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克萊恩……”少女下意識地開口,說完,又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說。
“沒事,我就看看?!闭f完,他便出去了。
打開門后,一個頂著死魚眼的金發(fā)半精靈少年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喔,沒想到隔壁還有鄰居?!蹦莻€半精靈有氣無力地說道。
克萊恩注視了他一會,緩緩說道:“希望閣下能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p> “井水不犯河水……”那個半精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哈哈好好好,再好不過了,嗯,那就這樣吧。”
隨后,他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
克萊恩面色鐵青地杵在那,冷哼一聲后,回到了房間里。
那個人……是個危險的家伙。克萊恩想。
此時,另一邊,林啟躺在床上自言自語:“沒想到去北國的路上還能遇見北國克萊恩大將軍,現(xiàn)在這些家伙這么閑的嗎?”
雖然比克萊恩那邊的稍微差一些,但是這柔軟的床還是讓他難以從上面爬起來。稍微掙扎了一會以后,他站起來,拔出自己的劍。
隨后,他便開始一下一下地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