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域荒原
見李承歡說著，擺擺手，表示無須在意，少女也就沒有多問。
當(dāng)下掀起布簾，踏步而出，少年則選擇跟在她的后面，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不管兩人的關(guān)系如何，在外面，他始終是她的謀臣。主與仆，關(guān)系決不能太過親密，不然難免被有心者懷疑。
布簾之外，北域寒地，迎面的，首先是狂沙和寒風(fēng)。
風(fēng)如刀，攜著輕小的沙粒劃在李承歡的臉上，沒有傷口，卻是有些生疼。
稀薄的橙陽很難帶來什么溫暖，懈怠地掛在天邊，只是懶懶地發(fā)出明光，提醒人們現(xiàn)在尚是白晝。
衰敗的哀草，在冬季卻似乎有著使不完的生命力。即便是如此深入北域的此處，也依然長得旺盛，只是看上去干巴巴的，讓人們不禁懷疑他們是否真的還存活著。
這就是，北域荒原？
“路途遙遠(yuǎn)，倒是有勞嬴世子了?！?p>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少年偏過腦袋，才發(fā)現(xiàn)一個(gè)身穿銀白大衣的男子被一群蠻夷簇?fù)碇驹谝粋€(gè)潔白的大布包面前，朗聲對著少女說道。
銀白大衣將他的身軀包裹，連在其上的兜帽也將他的臉隱藏，這使得李承歡很難覺察他的模樣。不過聽聲音，應(yīng)該是和自己同齡的少年。
少女身著玄色的鸞鳳衣，孤傲地站在他對面，一黑一白，倒有些勢不兩立的味道。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本世子既受邀而來，月兔氏族族長又在何處？”
少女眼露寒芒，微張著紅潤的薄唇說道。
即便是詢問，語氣也是冷冷的，猶如寒冰。
“鄙人不才，是這月兔氏族的族長?！?p> 那白衣少年心性倒是沉穩(wěn)，沒有被少女冷漠的語氣影響了心境，微微頷首說道。語氣不卑不亢，到有著不屬于其年紀(jì)的沉穩(wěn)。
“你怕是在開玩笑吧，誰不知曉月兔氏尚武，就你這個(gè)白衣弱文生，還是月兔氏族族長？慌騙大秦世子，即便你非大秦人，也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
少女冷聲道，眼眸不善，處在一旁的錦衣隱隱地，挪著步子來到少女的面前。
雖不言語，但以用行動表明了如若出事，她必保蘇子雨無恙。
蠻夷那邊在聽聞少女所言后，也上前一步，殺伐之氣沖天而起。
氣氛，倒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世子真愛開玩笑?！?p> 那白衣少年說著，踏前一步，伸出手下壓。
他周邊的蠻夷，包括巴魯見此，都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收斂了身上的殺氣。
兵如雨，散落在地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蠻夷之輩，以武為尊。身處北域的月兔氏族更是如此。
北域資源少，人們?yōu)榱松姹揪投酄幎?，更何況毗鄰大秦，戰(zhàn)事頻繁，若想生，唯有戰(zhàn)。這也使得月兔氏族之人極為好戰(zhàn)，身軀中流淌著不安的沸血，而護(hù)得他們所愛的兵器，也就成了比他們的命更重要的東西。
但那白衣少年卻只用了一個(gè)手勢便讓這些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其權(quán)威，非族長不可為。
雖無言說，但他用行動證明了，他就是這月兔氏族的族長。
“看來倒是本世子眼拙了?！?p> 少女冷聲道，言語中卻聽不出任何致歉的意味。眼眸緊緊盯著那白衣少年，似要直視他的內(nèi)心，將他看個(gè)明白。
“世事紛擾，本就難知。便是智如三皇五帝，也有難看清的時(shí)候。嬴世子有時(shí)會看錯，這不奇怪?！?p> 那白衣少年笑道，打了個(gè)圓場。
“也罷，既然來了，就速速言明所謂何事吧。你我雙方勢力敏感，過多接觸，難免被那些諸子百家言說。被人詬病，你也不想的吧?！?p> “世子倒是細(xì)心，但我與世子所要商的，可不是小事啊。在此處言說，怕是不行?！?p> “能有什么事？”
“關(guān)乎大秦朝堂的天下大事，相信憑世子的聰慧，應(yīng)是能夠明白的，我就不過多細(xì)說了?！?p> 少女的眼眸咪地緊緊地，似要穿透那少年身著的白衣，看清他的目的。
眉頭，緊緊皺著，但好在不多時(shí)便舒緩了開來。
“既然如此，那便速速安排吧。”
這是——答應(yīng)了吧。
那白衣少年心中巨石沉底，少女能答應(yīng)，他的計(jì)劃，也就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世子聰慧，我等佩服?！?p> 白衣少年給周圍的人使了個(gè)眼色，身邊的蠻夷便拾起掉在地上的武器，或騎著燕馬，或小步快跑，總之不多時(shí)，簇?fù)碇男U夷便消散了個(gè)干凈。
偌大的北域荒野，頓時(shí)只剩他與少年一眾。
錦衣心領(lǐng)神會，自知現(xiàn)在少女所要商的事，不是她能夠聽及的，所以在對子雨作輯示意后便離開了。
這就讓李承歡非常尷尬了。
以理來說，他是應(yīng)當(dāng)與錦衣離開的，畢竟他的身份與少女或是白衣少年不在一個(gè)等第上。
但以情來說，少女是和他兩情相悅的女孩子，放任自己的意中人與另一個(gè)少年獨(dú)處算怎么回事？
并且雖然說憑蘇子雨的武力，就算從這蠻夷遍布的北域殺出一條路回白城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李承歡還是不放心，武功蓋世是沒錯，但要是她被慌騙著喝了毒酒什么什么的呢？
玄衣少年心亂如麻。
“那玄衣少年也進(jìn)來吧，無妨，既然嬴世子能留你在身邊，那必為可信之輩。看你與嬴世子一同從馬車中出來，應(yīng)是謀士心腹之類的吧，那么你來聽聽也無妨?！?p> 似是看出了李承歡心中的疑惑，那白衣少年對著他說道。
只是語氣中，似乎有著些許——戲謔的味道？
李承歡心中的疑惑，越發(fā)深了。
“想好了便隨我來吧，且讓我與你相商，這天下?！?p> 那白衣少年悠悠說道，便率先向大布包中鉆去。
少女邁著步子緊隨其后，李承歡則跟在她的后面。
只是在大布包的布簾被掀開，光影交錯的一瞬間，少女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薄唇，又將手指點(diǎn)在李承歡的額間。
“沒走，算承歡識相——”
那一瞬間，嬴世子仿佛又變成了蘇子雨，看向少年的眼中柔情如水，卻帶了絲絲霸道的意味。
少年嘴角微翹，難掩心中歡喜。
她的子雨，真是，
越來越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