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五月二十八。多云。
時隔三天,張嫣得了劉保消息,一大早便出了宮。
到了琉璃館。她發(fā)現(xiàn)除了劉保以外,朱慈灹和崔念也在。
幾人對張嫣行禮,張嫣揮手讓他們起來。
等落座后,劉保先開口道:“這三天時間,我走訪了京師各地。最后覺得西山靠近溫榆河的那座天虞山,最適合讓咱們開賭城?!?p> 張嫣還沒開口呢,朱慈灹先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可是山腰處有個大溫泉池子的那個天虞山?”
劉保頷首。
朱慈灹:“我聽鄭王世子說,那天虞山的溫泉很難得!但卻早就被人給占了——”
劉保一笑道:“那山本是無主之地。只是那個溫泉難得,遂被張國公修了個園子給占了?!?p> 張嫣沒像朱慈灹一樣追問,而是靜靜等著劉保的解釋。
因為她知道,劉保若沒法子盤下那座山,今日也不會提起。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果不其然,片刻后劉保取出一張地契。赫然便是那座天虞山的!
劉保道:“那張國公去年續(xù)娶了一房嬌妻。這國公夫人別的都還好,就是特別喜歡出風(fēng)頭。咱們的一人多高的穿衣鏡,她定了梅蘭竹菊十二套。而且為了這套鏡子,國公夫人多少銀子都愿意出!于是我便乘機要來了溫泉莊子……”
聽了這來龍去脈,朱慈灹看向劉保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
他之前只以為劉保是個掌柜。因為張嫣身份不方便,才得以風(fēng)光無限。
誰知道這劉保做生意還蠻有一套。尤其是在自己的襯托下,簡直更突出了!
而張嫣則是垂下頭,尋思了一會兒。
一刻鐘后,她抬頭問劉保:“你看中那山是因為那個溫泉池子?你是不是有了其他想法?”
劉保訕訕笑笑,“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娘娘!我確實有些別的想法?!?p> 張嫣做出愿聞其詳?shù)哪印?p> 劉保正色道:“您之前說過咱們要開的是新式賭場,除了現(xiàn)有的賭法,還有幾十種新型玩法。而且規(guī)模要做大,最起碼要對得起賭城這個說法!”
張嫣點頭,表示她就是這個意思。
劉保復(fù)又道:“我這兩天一琢磨,覺得只有賭博難免不夠雅致。宗親勛貴見多識廣,如果只是大規(guī)模的賭場,再加上新奇玩法,也就能吸引他們一時!過了新鮮勁兒,除了那些賭徒,可能會有一部分人膩了這玩法!”
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所以,我便把主意打在了吃喝玩樂上!咱們以溫泉池子為特色,弄上一些美酒美食。再讓戲班和那些花魁時常去表演,打造出一個銷金窟!讓他們只要去了一次便再也忘不了!”
張嫣聽罷,尋思了一下,同意了這個想法。不過只有一點,就是他們這銷金窟只提供吃喝玩樂。花魁和戲班來去完全自由!不管是誰,都不能強迫他們做任何事!
劉保點頭應(yīng)下了。朱慈灹在旁邊咋咋呼呼道:“你們開店做生意,不是應(yīng)該以客人的需求為主嗎?為了花魁和戲子便得罪那么多宗室,不好吧!”
張嫣聽了,沒好氣兒道:“大侄子你這生意經(jīng)一套一套的。既如此,何必委委屈屈的跟我合伙?”
朱慈灹臉一垮,小心道:“嬸嬸莫惱!”
張嫣冷哼一聲,沒再搭理這個二貨。她轉(zhuǎn)頭和崔念商量起賭城的建設(shè)問題了。
劉保也發(fā)揮了自己強大的心算能力。和崔念一起,沒一會兒便初步算出了建賭城的本錢投入。
劉保把琉璃館的賬拿出來,翻開合計了一下道:“如今這賬上,除去在周邊州府開分店的銀子。再減掉之前計劃中的各項追加投入。賬面還剩二十八萬余兩,修賭城有些捉襟見肘?!?p> 崔念:“書坊這里,支出比較少。賬上現(xiàn)在還有三十七萬余兩。和琉璃館兩廂一加,應(yīng)該就夠了?!?p> 張嫣自個兒在心里一合計,也覺得可行。
于是三人一拍板,定下了此事。
而被他們一致忽略的朱慈灹,待在一邊咬著衣袖心想:“你們不能因為我曾經(jīng)的失敗,就這么看不起人吧!”
可惜,還沒開口便被張嫣一個眼神警告。乖乖閉上了嘴!
最后,一切都敲定了以后,劉保請張嫣給賭城定個名字。
張嫣心想,除了賭場還有那么多的吃喝玩樂之地。再叫賭城就有點不合適了吧?
她垂眸沉思了一會,道:“就叫富貴洞天吧!”
如此定下了這事兒,張嫣見時辰不早了。一行人去了食為天用午膳。
席間,朱慈灹雖說還是一個勁兒恭維張嫣。可對劉保也明顯上心了,連稱呼都親近了幾分!
而這份微妙的轉(zhuǎn)變,在座的幾人都有察覺。
用過飯,張嫣想起秦良玉的事兒。轉(zhuǎn)頭問崔念:“你那邊《秦良玉》這出戲排的怎么樣了?”
崔念回道:“已經(jīng)安排戲班練上了。估計下個月底之前能夠開唱!”
張嫣聽了,興致勃勃的辭了劉保和崔念,去了會同館找秦將軍。
想問問她還能在京師留多久?可趕得上去戲院看《秦良玉》這出新戲?
結(jié)果很不巧,張嫣到的時候。正趕上秦良玉收拾行囊。
因為軍情不容耽擱太久,秦良玉要回四川了!
而且她還要再帶上新征集的白桿兵,趕赴山海關(guān)!
更湊巧的是,張嫣一進門,正趕上一場鬧劇。
此時此刻,馬祥麟死活非要跟著秦良玉,一起上路。然后趕赴邊關(guān)……
李文李太醫(yī)見狀,被他氣的是面皮紫漲,指著他怒道:“去吧!去吧!去了眼睛徹底瞎了,以后別來找我!”
馬祥麟對這話沒一點反應(yīng)。
秦良玉連忙給太醫(yī)賠不是,讓他不要和馬祥麟這混小子一般見識。
李文眼見,秦良玉這樣的鐵娘子這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心一軟,壓下脾氣。
無奈道:“馬小將軍的眼疾,急不得。必須配合針灸用藥!而且現(xiàn)在情況沒有惡化到最嚴重的地步,老夫尚能一救。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再耽擱下去——老夫也只能說無能為力了!”
秦良玉連忙回:“李太醫(yī)放心,我定當讓他配合您用藥。老老實實在京師待到眼睛治好的時候!”
說完,她一回頭。瞪著馬祥麟?yún)柭暰妫骸澳憬o我聽好了!如若你這次不聽我的,以后也不用聽了!我秦良玉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馬祥麟聽了這話,眼睛深處閃過一抹受傷,眼圈也一紅。他倔強的一扭頭,猶自不甘心道:“你不認我這個兒子就不認吧!反正我這次一定也要去邊關(guān)!”
秦良玉被這話氣的,上前就要動手。
張嫣連忙出聲攔住了她:“秦將軍?!”
秦良玉回頭見是張嫣,只好暫且壓下怒氣,上前給張嫣見禮。
張嫣連忙上前扶起了人。笑嘻嘻道:“將軍莫要多禮!”
秦良玉起身,攜了張嫣的手上座。然后命人奉茶。
張嫣看一眼梗著脖子的馬祥麟,壞壞道:“他本就有傷在身?;仡^再讓李太醫(yī)弄點麻醉藥,交給你手下的侍衛(wèi)。只要這小子一有反常舉動,就給他麻倒了事。豈不是干脆利落又省事!”
秦良玉頓時,思路豁然開朗。
招招手,讓三個親衛(wèi)近前來。吩咐他們備上麻沸散,看好馬祥麟,直到他的眼疾治愈才可放人!
馬祥麟聽見了,一時對張嫣怒目而視。
張嫣卻跟沒有看見一樣,沒有搭理馬祥麟。
一炷香后,會同館里秦良玉的住所空了出來。而張嫣也悵然若失的送走了秦良玉。
而此時此刻誰都沒料到,后來竟然又發(fā)生了那么多事!
經(jīng)年再見,今日光景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