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是個特別勤快而容易滿足的人。他早起六點準時起床給全家人做早飯,老媽心疼兒子,也很早起來去廚房幫兒子,木頭總是要老媽出去遛彎,不讓老媽插手。他心疼老媽,八十歲的老媽了,父親去世的早,她老人家含辛茹苦歷經艱難把他和丫頭帶大,實在有太多的不容易,現在老媽老了,他想讓老媽過一個幸福安詳的晚年。早飯的時間雖然短,木頭從不因為時間而讓全家人飲食的營養(yǎng)跟不上。稀飯、牛奶、蔬菜、牛肉、煎蛋、包子、面包、饃饃片……等等。他知道老媽喝不慣牛奶喜歡喝稀飯,小川和丫頭不喜歡喝稀飯愛喝牛奶,婉兒喜歡吃包子,所以他每樣都做一點,有各自喜歡吃的營養(yǎng)餐。木頭覺得一家人的和諧,是在一日三餐的飯桌上。全家人圍著飯桌,談工作,談學習、談人生、談身邊發(fā)生的事……,餐桌是全家人溝通和相互理解最捷徑的場所。所以他從不在做飯上吝嗇時間和精心,餐桌也是全家人的凝聚力,他作為這個家里的大梁,讓全家人開心快樂是他的職責。
餐桌上丫頭說:“木頭,你每天起那么早做早餐,晚上還要加班到深夜,太辛苦了。從明天開始,你多睡會,我定外賣早餐或去早餐店買回來。”
小川說:“姑姑,我爸爸是個頑固派,他喜歡做飯?!?p> 婉兒說:“怎么說話呢?哪個人喜歡天天鉆在廚房里,夏天那么熱,冬天那么冷?!?p> “我也沒說什么,看你護的。我好像不是你們兩個的兒子?”
老媽笑著說:“吃著飯總是忘不了斗嘴。話多了對胃不好。”
木頭給老媽和婉兒分別夾個包子,給丫頭和小川分別夾個面包片,一家人一邊吃,一邊斗嘴,一邊哈哈大笑。
吃過飯通常都是小川收拾碗筷,婉兒洗碗和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到了該上班的時間,木頭總會挽著婉兒的手一起下樓。婉兒溫情、賢惠、活潑、明事理。雖然個子不矮,但偏瘦弱。讓人看著就可人。特別是對婆婆比博雅川還孝敬。婉兒是個幸福的女人,至少博雅川這么認為。婉兒比木頭大三歲,可是木頭像似寵女兒一樣寵著婉兒。結婚十幾年了,每天送婉兒上班,接婉兒下班,接婉兒下班時從不忘買一串糖葫蘆或者一個棒棒糖。她快樂的像個孩子,家里的大小事情木頭不給她說,她從不過問。她把工資卡交給木頭,需要花錢時再給木頭要。她活得天真而充實,簡單而浪漫。
木頭和婉兒走后,博雅川對小川說:“你怎么不坐你爸的車一塊去上學。”
“媽媽說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自己的問題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他們兩個從來都不接送我,就連刮風下雨也是這樣。有時候我懷疑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p> 老太太說:“收拾你的書包,讓姑姑去送你。”
小川看看大川,博雅川說:“姑姑去送你上學?!?p> “可是我爸媽知道了。。。。。?!?p> “有姑姑在呢,你怕什么?!?p> 小川坐在大川的車上說:“姑姑,我以后跟你住吧?爸爸媽媽整天在我和奶奶面前秀恩愛,好像我和奶奶是多余的?!?p> “爸爸媽媽恩愛你應該高興才是,現在多少家庭父母不和鬧離婚。如果你有這樣的父母一定希望他們恩愛。”
“我們班一半以上的孩子父母離婚了。有的同學說父母離婚了,會多一群人愛你,而且他們還都不敢惹你,會成為家里的霸王,想要什么他們都會給買什么。”
“這是社會問題,你還小,不懂??傊改付鲪郏鳛楹⒆幽悴艜腋5暮透改敢黄鸪砷L。”
“姑姑,你為什么不結婚,也不要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
博雅川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說:“小孩子不許問大人的事?!?p> “大人就是事多,不問就不問。姑姑放學了你還來接我吧,我要讓同學看看,我姑姑來接我了?!?p> “接你可以,但要放下與同學的攀比。想攀比和學習好的同學比成績。你爸媽對你的教育就是要你有良好的自主性,和兼優(yōu)的心理品質”
“知道了姑姑。”
木頭的書房各類書籍都有,木頭讀的書要比博雅川多兩倍。博雅川閱示著適合自己的書籍。老媽走進書房說:
“水燒好了,喝白水我給你涼好了,喝茶水就自己去泡?!?p> “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什么時候你才能讓我不操你的心?!?p> “我多大了還要你操心?!?p> 老媽轉身離開書房,博雅川知道自己的話重了,這些年以來老媽對自己的照顧無微不至,她除了工作什么家里的事什么都不做,就連內衣和襪子都是老媽洗好給她整整齊齊放在指定的位置。她怎么能這樣給老媽說話呢。她隨便取一本書坐在客廳老媽身邊說:
“老媽不生氣了,今天晚上我請全家人吃大餐?!?p> “你和木頭都是我生的,為什么你們兩個會有那么大的差別?你什么時候能嫁出去,讓人省省心。”
是啊,她和弟弟乃一奶同胞,從小到大,在同樣的家庭,同樣的學校,同樣的社會,接受著同樣一整套觀念,潛移默化的意識結構,同樣按照一套既定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來看待世界,并且在這個世界中去認識和行動,同樣獲得一套價值觀。卻有兩套不同的途徑。木頭選擇了接受,而她選擇了建構。
老媽的話讓她回想起在看守所所長的問話,你老公呢、你孩子呢。以至于小川的問話,姑姑你為什么不結婚啊。以前的不婚主意思想在隱約萌動另一種理念。博雅川就是博雅川,這種理念只是瞬間。她不結婚是為了證明自己獨立,還是讓人羨慕自己能力,或者是為了展望自己望塵莫及的思想高度,應該都不是。社會進步了,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生命中的重要性并不是必要的,她們從物質上升到更高的精神追求。因為她們已經脫離了以前社會女性對男性的物質依賴。所以女性對婚姻的選擇越來越慎重。面包自己有,請給我愛情,如果連愛情都沒有,我愿意帶著面包自己走。當一個女人物質和精神都很富足,品嘗到了單身自由的滋味,并習慣了這種滋味,那么一個普普通通的婚姻,即使未來的藍圖描繪的再美麗,也很難騙到她。與其走入婚姻,還不如享受戀愛的幸福。
況且自己已經是結過婚而離婚的人,一次婚姻的失敗讓自己產生了對婚姻的恐懼心理。婚姻的失敗,讓她改變了很多,也徹底的改變了自己的三觀,她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去適應新的三觀。自己不是小女孩了,明白什么是婚姻,什么是愛情。當初為了愛那么的投入,那么的轟轟烈烈,結果呢,愛在哪里?她把心門緊閉著,直到嵐志墨的出現。霎間思念嵐志墨的心劇烈的焦躁,她不知道嵐志墨此時是不是正好也在想她。她拿起電話,想打開手機。但理智又讓她把手機放在包里。糖果和嵐志墨鬧得厲害,非常時期,一定要把控好自己,愛是什么,愛就是讓對方和你的相處感到輕松。
玥怡喝得迷迷糊糊,坐在自己家的門口。這個讓她活在人生高處,趾高氣揚、讓自己名聲顯赫的家,現在緊閉著貼著封條。她抓著門鎖,雙手用力的敲擊屋門,大聲的喊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誰給我開開門?。唤o我開開門啊”。鄰居聽到了,不知道怎么勸解她合適,就叫來了保安。保安在門口站了好久,等玥怡喊累了,哭累了,癱坐在地上,才走上前委婉而不得已的說:
“大姐,我送你回家吧。這里已經不是你的家了?!迸榔饋?,對保安搖搖頭,狼狽的離開了“家”。她不想回現在的家,那個四十多平方米的老樓,下水道經常堵,屋里每一個角落都是衛(wèi)生間的異味。廚房小的一個人進去轉彎都困難,抽油煙機嗡嗡的響聲,像拖拉機踩油門時發(fā)出的潛動力聲。羅群雖然給她裝了熱水器,洗澡方便了,但洗完澡后洗手間的臭味侵襲她的全身,她覺得還沒有沒洗澡前的汗?jié)嵛逗寐?。靈云給她找了份在手機店賣手機的工作,月工資一千八百塊錢,還不夠以前她每個月抽煙的錢??墒乾F在的一千八百塊要吃飯、交水電費、供球球上學還有日常的一切開銷。她現在連燒雞的味道是什么都不清楚了。超市快閉門時她才去買菜,超市搞處理幾塊錢可以買一個星期菜吃。上下班坐不起公交車就步行,腳上磨得大泡套著小泡。她走到麟公園在長椅上坐下,看看周圍沒人,就把鞋和襪子脫下來,從包里找出一根牙簽,閉上眼睛扎入腳上的泡泡,一股水從泡泡里竄出了,眼淚來不及流向眼角就和泡泡里的水混合,她不敢哭出聲,用紙巾擦擦眼淚在擦擦泡泡水。她想抽煙,翻遍了包也沒找到一根煙。想起以前打牌時,總是裝著最好的煙,牌友給她遞煙時,她總說抽我的,你的煙沒有我的煙好抽?,F在沒有一個牌友再約她去打牌,甚至都不愿意和她一起聊天。多么現實的人際關系。好在還有幾個好姐妹,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她一把,靈云和葉子還幫著她帶球球。她用紙巾把腳上扎破泡泡的地方抱住,輕輕的穿上襪子,只能把鞋挎在腳上。她步行上下班,在班上還要站八個小時,她的腳和腿都腫了,平時最松快的鞋也穿不進去。她扶著長椅站起來,站一會兒后,感覺沒那么疼了,就拐拐顛顛,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失魂落魄無精打采悄悄的躲在星影里,默默的細數著傷痛,她已經無法承受眼下生活,她想逃離,逃離眼前的生活。然而球球是她汩汩潮汐牽著的一根弦。她堅強的支撐著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顆顆星星閃在她身后,以前她覺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自己,她不僅閃亮自己,還照亮著別人,現在她不敢抬頭看星星,就算那顆最陰暗的星星也不可能是自己了。她想耿桓,想耿桓給她豐衣足食,呼風喚雨的生活,她恨耿桓,無聲無息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丟下她和球球,讓她們娘倆過著地獄般的生活。時光流轉,她落魄的靈魂,呻吟在縹緲的塵世,悲涼癡怨于心谷之中,懷揣了半世的蒼涼。風沒有因為她的哀苦而停拂,她覺得越往前走離自己的人生目標越遠。這時她覺得右胸一陣陣隱隱做疼,汗從她的額角沁出來,她不得不蹲下來,雙手摁著右胸,等陣痛過后,才憔悴無力沮喪站起來,沒有哭,而是冷笑。眼睛告訴她已經更清楚的看清了歲月,至于痛交給時光掩埋。她自己像似不是自己,快步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