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馬困頓逢夜雨 誤投荒屋見端倪

　　“咔嚓！”隨著一聲炸雷從天邊響起，豆大的雨滴從漆黑的云層中掉落下來。

　　呂程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密集的雨滴，鋪天蓋地般襲來，重重的砸在車窗上，心里生出無限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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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前，忙碌了近一個學(xué)期的呂程，終于順利地完成了論文答辯，他即將從芝加哥哥倫比亞學(xué)院畢業(yè)了。

　　終于放松下來的他，開啟了策劃許久的66號公路自駕之旅。

　　66號公路起始于五大湖區(qū)南岸的美麗堅國第三大城市芝加哥，終點位于西海岸的美麗堅國第二大城市洛杉磯，穿越八個州、三個時區(qū)，全長3940公里。

　　它以一條近乎對角線的方式，從東到西橫亙在美國大陸上，是喜歡自駕游的旅者，領(lǐng)略美國風(fēng)土人情的最佳選擇。

　　由于66號公路在美利堅國的歷史上，扮演了無數(shù)次的重要角色，它被美利堅國人民親切的稱為“母親之路”。

　　從芝加哥出發(fā)后，呂程一路上走走停停，飽覽了沿途的美麗風(fēng)光和極具美國特色的風(fēng)土人情。

　　出發(fā)后的第九天中午，他停靠在了新墨西哥州的圣羅莎縣。

　　在享用了一餐風(fēng)味獨特的墨西哥美食后，呂程又去參觀了小巧卻又別有風(fēng)情的66號公路汽車展覽館。

　　從汽車展覽館出來，呂程還去了位于圣羅莎縣東部的著名潛水圣地：藍洞公園，租用了一套潛水器具，在潛水教練的帶領(lǐng)下，體驗神秘而又刺激的巖洞潛水。

　　下午16點40分，呂程驅(qū)車駛離圣羅莎，繼續(xù)他的自駕之旅。

　　呂程原本計劃2小時后抵達190公里外的阿爾伯克基，但剛駛出圣羅莎40分鐘，他的汽車就拋錨了。

　　在多次試圖重新點火發(fā)動的操作之后，他放棄了啟動汽車的行為。

　　呂程掏出手機，想要撥打租車公司的電話聯(lián)系道路救援維修服務(wù)，卻發(fā)現(xiàn)自己拋錨在了沒有信號的路段。

　　他拋錨的位置，正好處于新墨西哥州干旱少雨又酷熱難耐的半荒漠化地區(qū)，而現(xiàn)在又是最為炎熱的夏季，即便是將所有的車窗都搖了下來，但只在車里坐了半分鐘的呂程就已經(jīng)大汗淋漓，T恤和短褲都被汗水浸透，黏貼在身上分外難受。

　　呂程只好下車，從后座的行李中拽出來一條防潮墊，走到路邊，把防潮墊鋪在了路邊一顆兩米多高的灌木樹蔭下。

　　他疲憊的坐了下來，等待有其他車輛經(jīng)過。

　　然而兩個小時過去了，他一輛車都沒看到，幸好太陽已經(jīng)偏西，氣溫不再像之前那么炎熱，這多多少少緩解了他的焦慮心情。

　　漸漸的，有風(fēng)從四野吹來，而天上的云層也越堆越厚，不一會堆砌的如鉛塊般的云層就遮擋住了西落的太陽，這一切都預(yù)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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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車窗外的瓢潑大雨，呂程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心存僥幸的再次扭動鑰匙，試圖發(fā)動汽車，汽車居然意外的啟動了。

　　但當(dāng)他啟動后，準備換到二擋提速的時候，呂程發(fā)現(xiàn)車身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而速度卻并沒有提高，在多次試圖掛5擋但都均告失敗后，他意識到車輛依然沒有完全恢復(fù)正常的狀態(tài)，今晚自己恐怕趕不到阿爾伯克基了。

　　無奈之下，呂程只好駕駛著以一擋緩慢前進的汽車穿行在傾盆而下的大雨中，心底的焦慮越來越重，因為他知道這輛故障依舊的汽車，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扔在荒涼的公路上。

　　這時，呂程透過濃稠的雨霧，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處的路旁，有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傳來，雖昏暗但卻讓人油然而生的產(chǎn)生了希望。

　　當(dāng)行駛到距離燈光大約50米時，呂程終于清楚的看到，那是矗立在路邊的一個霓虹燈招牌，雖然上面的燈管好多都已經(jīng)不再發(fā)光，但剩余的那些霓虹燈管依舊可以隱約的拼湊成兩個字：SUN MOTEL。

　　MOTEL 意即汽車（motor）旅館（hotel），于1925年最早出現(xiàn)在美麗堅國的加州。

　　從上世紀二十年代起，美國的私家車開始出現(xiàn)，人們開始習(xí)慣于駕車出游。由于當(dāng)時傳統(tǒng)的旅館和酒店很少有提供?？克郊臆嚨膱鏊谑蔷鞯木频陿I(yè)者在旅館建筑的前面開辟出一塊可以停車的地方，打出 Motel（汽車旅館）的招牌。

　　汽車旅館以“只住一晚就走”的匆匆過客為主要服務(wù)對象，為其提供基本的生活服務(wù)，例如休息的床位、整理個人衛(wèi)生的設(shè)備、簡單早餐等。這種形式的旅店服務(wù)由此誕生，并且因為上世紀60年代私人汽車的保有量越來越高，由此便流行開來并迅速風(fēng)靡全美。

　　看到太陽汽車旅館招牌的呂程欣喜若狂，他一打方向盤，駛下了公路，進入了旅館的停車場車道。

　　但隨著呂程漸漸靠近停車場，他的心慢慢沉了下來，因為從車里看出去，停車場上雜草叢生，空無一車。

　　而向著汽車旅館的建筑看去，所有的窗口沒有一絲燈光透射出來，并且位于建筑左端那個很明顯是服務(wù)大廳的建筑里也是漆黑一片。

　　呂程把車停好，卻沒有下車，而是呆坐在車里，透過密集的雨幕望著服務(wù)大廳的入口。

　　原本雙扇對開的入口大門，右側(cè)的門扇早已不翼而飛，而左側(cè)的門扇只有框體還在，上面的玻璃已經(jīng)碎裂了一地。

　　至此時，四野孤寂，月沉星息，鉛云低垂，暴雨濃烈；

　　大廳里，燈熄影消，漆黑如墨，殘破大門，形如獸口；

　　其深處仿佛像通向地獄一般，勢要吞噬萬物。

　　很顯然這是一家已經(jīng)荒廢的汽車旅館，呂程原本想象中溫暖的熱水澡、干凈的床鋪等服務(wù)，這里都不可能提供出來。

　　作為一名誕生在紅旗下、成長在新社會，接受了多年唯物主義教育，學(xué)習(xí)了大量的科學(xué)知識的無神論者，呂程對于神鬼之說向來不屑一顧，但即便如此，眼前的一幕，讓他依然有些惶恐。

　　車外的大雨依舊濃烈，絲毫沒有停歇的架勢，呂程知道目前以他的車況，實在不適合繼續(xù)前行。

　　而不下車在車里睡上一宿，等待明天雨停，想來也是困難重重，1米82的他躺在座椅上，伸不直腿，轉(zhuǎn)不開身；而且這樣的大雨之下，后半夜的車內(nèi)溫度可想而知會怎樣的低。

　　呂程坐在車里良久，最后深呼吸了幾下，心里默念到：扶墻、皿煮、聞名、河蟹、滋油……。

　　最后他一咬牙一跺腳，熄滅汽車、掛好手剎、拔下鑰匙、操起行李、鎖好車門，頂著密集的雨水跑向入口。

　　到了接待大廳的門口，呂程站定在門廊的遮雨棚下，從行李里翻找出了一個手電筒。

　　按亮手電的他，惴惴不安地拖著行李走進了陽光汽車旅館。

　　借著微弱的手電光亮，呂程首先看到的是接待大廳進門后左手邊是一排破舊的沙發(fā)。

　　而正對著入口的，則是孤單單矗立著的服務(wù)吧臺，吧臺后是招待員休息的房間，房門已經(jīng)消失，透過門框可以看到里面的東西早已被搬空。

　　大門右側(cè)是通向客房的走廊入口，走廊淹沒在無盡的黑暗中，看不清盡頭。

　　呂程向右轉(zhuǎn)進入走廊，用手電照射著，走廊東西走向，南側(cè)是一排排支撐著廊檐的廊柱，上面的白色油漆已經(jīng)斑駁脫落。

　　他走到距離入口最近的1號房的門前，伸手拉了拉房門，房門已經(jīng)鎖住，打不開。

　　呂程回想起之前路上投宿時的那些汽車旅館，大部分旅館的客房鑰匙都會掛在接待臺后的鑰匙板上。

　　他轉(zhuǎn)身回到大廳，用手電向著接待臺里面的墻上照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鑰匙板，但鑰匙板上只孤零零的掛著一枚鑰匙。

　　呂程繞過吧臺，伸手摘下了鑰匙。

　　這是一枚銅制的雙邊齒鑰匙，鑰匙環(huán)上掛著一枚紅色的菱形塑料鑰匙牌，上面雕刻著陽光汽車旅館的標(biāo)識：

　　一條水平方向的直線，直線上方是個半圓形，半圓形的周圍以輻射線的形式，刻畫出幾道長短不一的線條，所有的線條里都用金色油漆填充著。

　　水平線的下方是一個同樣以金色油漆填充的數(shù)字9。

　　看來這是9號房間的鑰匙。

　　呂程再次回到客房走廊，向遠端走去。

　　當(dāng)他走到盡頭的時候，不由得一陣詫異，因為走廊盡頭的最后一間客房門牌上寫著的是：8。

　　在外面就一目了然的可以看到，這是一間單層單排的小型汽車旅館，即沒有二樓也沒有第二排建筑，所有的房間在接待大廳的右側(cè)一字排開。

　　呂程拿著鑰匙端詳半晌，尋思道：“難道這是6不是9？”

　　他又向回走去，幾步就來到了六號房的門前，拿著鑰匙輕輕一捅，唰的一下捅進了鎖眼里，他又向右一扭，啪嗒一聲，鎖開了。

　　“看來自己是看錯了！”呂程一邊想著一邊推開了房門。

　　瞬間，呂程愕然的呆立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