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參與感
“這是正常的,”林夕月從藥箱里拿出一瓶精油,輕輕擦在了他的膝蓋上,為他擦去了殘留的膏藥痕跡,“長年累月下來你的腿還沒瘸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治起來自然會慢一些?!?p> 賀南星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林夕月是個難得聰明的。
林夕月從藥箱拿出金缽,又拿出兩貼膏藥將上面的藥膏刮進(jìn)去,而后又酌情添了些小山紅附子和艾草。
緊接著又拿出火折子將金缽內(nèi)的藥膏點燃,快速上下?lián)v杵。
賀南星看著新奇:“同上次的藥不一樣了嗎?”
“嗯,”林夕月手臂發(fā)酸,將金缽遞給他,“你也搗兩下,有參與感?!?p> 賀南星確實挺感興趣,接到手里忙活起來。
“這次的藥聞著好香?!?p> “因為沒加藿香,且艾草和附子放在一起會產(chǎn)生奇香,之前的方子對你來說太過溫和了,我加了些虎狼之藥,可能會有些痛,但療效很好。”
賀南星沒忍住笑道:“虎狼之藥?有多虎狼?”
“這只是一種中醫(yī)用詞!你用了就知道了?!?p> 林夕月將金缽搶回來,趁著藥膏粘稠的狀態(tài)用木棍抹在了草紙上再往賀南星的膝蓋上一貼。
她還帶來了別的膏藥,用在他的小腿上,相輔相成,可以保證他血液循環(huán)順暢,不至于渾身發(fā)冷。
藥膏一上腿,賀南星就感受到了灼燒的痛感,比之前要猛烈百倍,但尚能忍受。
“完事了,這次的藥要貼二十四個時辰,我后日再來?!?p> 說著林夕月給了他一個小瓶子:“這是精油,能去除膏藥殘留,算是贈送?!?p> 賀南星笑了笑剛要說話,就見大門被推開了,林夕月扭頭看過去,卻見蒼術(shù)瞬間消失,不知藏去了哪里。
進(jìn)來的是位穿著素雅的美婦人,頭上戴著八寶釵,手上套著芙蓉鐲,雖是上了些年紀(jì),但看起來風(fēng)韻猶存。
“南星,林大夫來了怎的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來當(dāng)面道謝?!?p> 婦人走了過來,語氣帶著幾分嗔怪。
賀南星起身為她搬了椅子:“是我不愿勞動母親。”
林夕月這才知道,原來是賀夫人,盛京出了名的賢婦。
“小女見過賀夫人?!?p> 她微微福身,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何必見外?你能治好南星的腿疾就是全家的恩人,”賀夫人親熱地拉著林夕月的手,染上幾絲愁緒,“你是不知道,南星這孩子從小脾氣倔,家里給他請了不知多少名醫(yī)都被他趕走了,還好你來了,我這心啊,算是放進(jìn)肚子里了?!?p> 林夕月笑了笑:“夫人客氣了?!?p> 她轉(zhuǎn)頭看了賀南星一眼,對上了他眼底還沒收凈的涼薄。
賀夫人這話著實奇怪,她只是一個大夫,哪有把家丑同她說出來的,除非她就是想讓她覺得賀南星是個秉性不好的。
再說了,賀南星又不是傻子,能治好的腿不治,非要等著做殘廢嗎?
“不知南星這腿幾時能好?”
又聊了幾句家常,賀夫人問起正事。
林夕月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終是開口道:“不好說,還是要看他的恢復(fù)情況,他的腿太嚴(yán)重了?!?p> 聽了這話,賀夫人愣了一下,又好像有些滿意般說道:“不強求,我只希望他開開心心的就夠了,南星,一會別忘了送林大夫回去。”
“不用了,他……”
賀夫人打斷林夕月的話:“應(yīng)該的。”
說罷,她便走了,賀南星也起身整了整衣裳:“林大夫,我送你回千金堂吧?!?p> 林夕月嘆了口氣:“你腿剛用上藥,不宜見風(fēng)?!?p> “沒事,”開春的時節(jié),賀南星竟然揣上了一個湯婆子,“若是不送,母親該責(zé)怪了?!?p> 林夕月只得跟在他身后出了院子,看見馬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車夫正是剛剛消失的蒼術(shù)。
賀家緊挨著皇城邊上,同街市有一段距離,馬車?yán)?,林夕月與賀南星相顧無言,還是他先開了口:“林大夫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什么?”她沒反應(yīng)過來。
賀南星看著她的雙眼:“你剛剛說我的腿不一定能好?!?p> “不是,能好,”林夕月抿唇道,“我之所以那么說是不愿意把話說的太死罷了?!?p> 賀南星垂眸輕聲道:“這樣……”
當(dāng)然,二人都知道并不是這般牽強的理由。
林夕月只是覺得賀夫人不對勁,出于醫(yī)德,便隱瞞了真實情況,她前世見過不少母親,不說偉大吧也至少是情真意切的,不是她妄自菲薄,如今她在京城沒有半點名氣,連林幼萱都知道懷疑一二,賀夫人就這么輕易地信了她能治好賀南星的腿?
還說什么只想他能開開心心的,他都快殘廢了,怎么開心?
不過這些話,她也沒有跟賀南星明說,因為她覺得賀南星也不是什么善茬。
這兩日,他看似什么都沒說,但實際上卻讓林夕月不自覺地偏向他……
出神中,千金堂到了,林夕月剛一下馬車,就見三五個壯漢圍在千金堂門口,自家紫蘇嚇得瑟瑟發(fā)抖還不忘攔在門前。
“小丫頭,識相的趕緊讓開,不然一會爺爺傷了你這小臉蛋,你可別哭!”
打頭的壯漢沒看見林夕月,啐了一口威脅道。
“你要傷誰?”
林夕月走到紫蘇身邊。
壯漢打量她一番:“你就是這兒的老板?”
“是我,你有事?”
壯漢獰笑:“昨日我兄弟在你這買了膏藥,回去用了以后手腕紅腫,現(xiàn)在都起不來床了,你說怎么辦吧?!?p> 幾人明擺著潑皮無賴,不用想也知道是林幼萱找來的。
林夕月看了看周圍的百姓,都對千金堂露出了懷疑的目光,想來這事要是解決不好,她的這鋪子也別開了。
“行,”林夕月笑了笑,“你現(xiàn)在就把你兄弟抬過來,只要驗證了是我賣出的膏藥,你說怎么賠我就怎么賠?!?p> “你放屁!”壯漢踢了一腳門口的木板,“我那兄弟都起不來床了怎么搬過來?我看你就是不想負(fù)責(zé)!”
林夕月翻了個白眼:“哦,你說是我家賣的藥就是我家賣的藥,空口白牙,沒有證據(jù)也沒有證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來訛人的?”
當(dāng)然是來訛人的,藥鋪開張兩天就賀南星一個顧客。
想起他,林夕月這才后知后覺將人晾在了馬車上,朝后側(cè)看去,果然見賀南星正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