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以為爺爺必是經(jīng)過一番艱難險阻,才將自己救下,卻沒想他以一句運氣好,便把一切都了結(jié)了,但這確實也是爺爺?shù)淖黠L,因此倒也信了。
爺孫倆又挖了一陣,那沙坑已有一人多高,才漸漸的把已殘破不堪的木屋挖出一角。
這時爺孫倆也說不上歡喜,而是因一夜未及飲食,又加上這倒土挖沙的體力活兒,到還滿身焦渴疲憊,只想喝水,于是也不等多喘兩口氣,便又尋著路徑往前挖,不時挖出一些沒被暴風卷走的獸皮,藥材,也都放在一邊。
過一會兒后,挖出水缸,但爺孫倆卻大失所望。
原來水缸早被飛沙填滿,本是滿滿的一缸清水,此時卻盡數(shù)給飛沙稀釋而去。
阿香臉色一愁,兩眼茫然的望向爺爺,自覺口干舌燥,努力的咽下一口唾沫。
陳三虎見孫女渴得唇齒開裂,自也是心疼,但這唯一可供飲用的清水已然報廢,常去集水的池塘也遠在百里之外,解不了當前近渴。
正感無招之際,陳三虎突然又想起昨天打獵時所帶的水壺里還裝有不少的水,便趕緊又挖起沙來,一邊對孫女道:“香兒啊,昨天爺爺打獵帶回來的水壺還有不少的水,快找找。”
阿香聽了,不覺一陣歡喜,道:“對啊,爺爺?shù)乃畨刈蛱爝€是我拿進屋里的呢!”又忽然擔心起來,“只是千萬別被風吹走了才好?!?p> 阿香記得自己是把爺爺?shù)乃畨貟煸陔x水缸不遠的柱子上了,于是也沒多費力氣,直接沿著水缸往前挖。
陳三虎聽得孫女說那一句‘千萬別被風吹走了才好,’心中頓時也是一陣擔憂。
爺孫倆又挖了一會兒,阿香因連續(xù)刨挖,手指都痛了,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忽然一把扒開沙面,水壺立刻露出大半,當即興奮不已,叫道:“爺爺,我找到了,水壺在這兒!”
陳三虎一聽孫女呼和,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扭頭一看阿香,阿香已是捧著水壺來到他的面前,笑道:“爺爺快喝。”
陳三虎自知若是自己不喝的話,那么孝順的孫女也斷然是不會喝的,甚至可能會惹她生氣,因此接過水壺,輕輕的呡了一口,便遞給孫女,笑道:“行了,香兒喝吧!”
阿香見爺爺喝得少,嘟起嘴來,怨道:“怎么就喝這么一點,瞧您像是沒喝一樣。”
陳三虎又笑道:“爺爺不渴,再說了,咱爺倆就剩這點水了,走出這大漠要得花上兩天呢!可不得省著些?!?p> 阿香皺眉道:“是打算要回去了嗎?爺爺?!?p> 陳三虎道:“是啊,回去了。如今要是再待在這兒,只怕咱爺倆兒都會沒命,呵呵…..。好了,你快喝水,喝好了在找找,看還剩些什么,然后收拾一下,回家?!?p> 阿香一聽到回家這兩個字,心中好大的歡喜,便是剛才覺得口干舌燥,此刻也是唇齒生津,甜到心里。
她不敢多飲壺中清水,生怕回家途中不夠用,便也學著爺爺那樣,輕輕的呡了一小口,隨后就把壺口塞住了。
爺爺看她這樣,不由又是一笑,知道勸她多喝也是無益,便只顧接著俯身清理黃沙,搜尋沒被暴風吹走的毛皮草藥。
阿香才把水壺塞住,正準備接著幫爺爺干活,可忽然神情一震,隨即抱著水壺轉(zhuǎn)身就往坑外跑。
陳三虎一見孫女這般模樣,便知她是拿水去給那少年喝去了,自是不管。
阿香連蹬帶爬的來到坑外,見小慶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石頭旁邊,于是抱著水壺向他走去。
她自知小慶不會笑臉迎她,因此神色也是一片冰冷,走到小慶身邊,斜睨他一眼,道:“要喝水嗎?”
小慶抬眼瞧了瞧面色冰冷的阿香,也沒懷好意,譏諷道:“又要多少金才能喝一口?”
阿香聽他這話,雖是嘲諷,卻也不免心頭一驚,暗道:“他想喝水?莫非他已經(jīng)不想死了?我還以為他會冷漠的撇過頭去,要把自己渴死呢!”
雖然不知少年為何變了這求死心境,但他有了求生的欲望,阿香依然很是高興,可她臉上卻不變色,道:“這次不要錢,算我送你的,不過,你不能喝多,因為我和爺爺馬上要回家了,又只剩這點水,所以你只能喝一口。”
少年突然疑惑道:“要回家了?這里難道不是你的家?”
阿香目光一轉(zhuǎn),望向大漠邊緣,道:“我和爺爺只是來這兒打獵,這里并不是我的家?!?p> 少年又想到她話里一句‘我和爺爺要回家了’,其中意思莫不是要把他丟在這里?便故意冷笑兩聲,刺探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p> 阿香回過頭來,忙問:“好什么?”
少年漠然又道:“你們一走,我便可安靜死去,誰也管不了我了?!?p> 阿香立刻道:“你想得到美,我用一千一百一十五金買了你這條命,豈會讓你白白死在這兒?再說,你花了我和爺爺大半年收集的草藥,只怕這次回家,我和爺爺又得時常挨餓了,所以就是再不濟,我也要用你賺一點回來,絕不會讓你輕易的就死了?!?p> 少年聽了阿香的話,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但他總體的心境卻是十分欣慰,因為他知道自己沒被拋棄,眼前這個女孩會帶著他回家。想到此處,少年隱隱的不知為何,竟是對此有所期待。他抬眼又看了一下這個模樣俊俏,膚色蠟黃的女孩,心里忽然一陣異動,很想知道有關于她的過往。
阿香見小慶又莫名其妙的望著自己,竟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但她即刻強作鎮(zhèn)定,不讓自己露出半點嬌怯神色,質(zhì)問道:“看我干嗎?”
少年也自知瞧得出神了,不免出丑,趕緊把頭瞥向一邊,冷聲道:“我看你了嗎?我只是覺得,你和你爺爺都在多管閑事!”
為了緩解內(nèi)心的尷尬,少年趕緊用冷寂無情的言語來偽裝自己。
而阿香果真也沒看破這層偽裝,她一聽少年話語中頗有責怪爺爺?shù)囊馑?,心里便再難以平靜,立刻駁斥道:“那又怎樣?有誰說多管閑事就錯了嗎?只要爺爺覺得沒錯,那就行了,旁人的嘴愛怎么說怎么說,我管的著嗎?”
倘若是在前一夜,少年說這話時,阿香尚且會不以為意,可在經(jīng)過一夜間的生死磨難之后,她只會更加的愛戴爺爺,敬重爺爺,豈能叫別人有損于他?
少年也知道阿香的話是在挖苦自己,當下看見阿香怒了,便不敢再多說什么,只把目光望向別處,不發(fā)一語。
阿香兀自喘了幾口惡氣,漸漸的氣消了,又把目光望向少年,道:“到底要喝水嗎?”
少年聽阿香話語中似乎還蘊含著些許怒氣,不敢回應,目光望著遠方,也不收回。
阿香見少年沒有反應,不愿再理他,抱著水壺一臉氣嘟嘟的回到坑中。
陳三虎此刻已把木屋中僅有的東西全部搜羅出來了,還用幾節(jié)等人高的原木搭了一個簡易的架子,顯然是用來拉人之用。他見孫女一臉不悅的走下坑來,便知她又在那個少年人身上碰了灰,當下也不知如何勸她,只好笑道:“香兒的臉一生氣,總覺得不大好看,嘿嘿……?!?p> 阿香嘟了嘟嘴,回爺爺?shù)溃骸盃敔斦f什么呢?咱快收拾東西回家,晚了可就走不到了。”
陳三虎又笑道:“不急不急,若是之前,明早指定能到,但是現(xiàn)在,怕得多花些時間了,早走晚走,我想都得明天晚上才能到家了。”
阿香怨道:“是啊,可是咱的好心,別人卻不放在眼里呢!只怪咱多管閑事,好像做錯了一樣?!?p> 阿香故意把這話說得大聲了些,好叫少年聽到。
倚靠著石頭的少年果真也是聽到了,不覺竟是嘴角一彎,差點笑出聲來。
陳三虎聽孫女如此言語,心中只覺一陣無奈。他一邊不能說那個少年的不是,一邊又不知該如何安撫孫女,所以只好繼續(xù)保持一臉笑意,化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