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慶不覺神色黯然,抬頭瞧了瞧陳三虎的尸首,暗嘆人死如燈滅,縱有再多牽掛,亦是枉然。
他回過頭來,拄著枯木拐杖,慢慢的向著阿香被擄走的方向行去。
此時的阿香,被年輕男子一路背著,來到了一所大院當中。
那大院四四方方,兩邊鑄了八九丈高的院墻,從院門進去,便見有個高大的身影斜斜的坐在正門之前,從其身后射出的燭光被他魁梧的身軀分割成兩道,落在庭院兩邊,昏昏暗暗。
年輕男子把阿香放在魁梧身軀的陰影里,神情驚恐,雙腳顫顫,道:“奎…..奎使爺爺,人…..人在這兒了,您老….您老發(fā)落?!?p> 那斜坐正門前的魁梧身影眸子一轉,打量了地上的阿香幾眼,便高傲道:“死了嗎?”
年輕男子搖頭道:“沒….沒有?!?p> 被叫奎使的男人又道:“那把人抬近點兒,讓我瞧瞧她真的就像你們說的那樣,是這瓜安鎮(zhèn)最水靈的姑娘?”
年輕男子趕緊拉起阿香,并在身邊一個龍鐘老漢的幫助下,協力把阿香駕到了奎使面前。
那奎使湊過眼來,瞧得阿香雖面色泛黃,但也不失珠圓玉潤;衣著樸素,卻更顯玉體嬌娜,不覺點頭贊賞,道:“嗯,不錯,與之前那些比起來,確實水靈得多。去,找?guī)讉€年輕女人,伺候她洗一洗,待會兒送到我房里來?!?p> 那年輕男子渾身冷汗,道:“奎…奎使老爺,本鎮(zhèn)所....所有年輕女子,都被您關…關著呢。”
奎使冷眼一睨,道:“嗯?是嗎?”
年輕男子當即冷漢如注,險些就被嚇得綠膽破裂。
奎使冷冷又道:“那就去找?guī)讉€老婆子來,快點!”
年輕男子趕緊點頭道:“是….是….奎使老爺?!?p> 當下便回頭對身后那些人道:“你們快去叫人來,別耽擱了,快?!北阌袃蓚€男人轉身出去,跑去叫人。
奎使又道:“今晚這事兒,你們辦的不錯,那我就不殺人了,勉得破壞了興致,你們快些把小美人打扮干凈,送到我屋,可別讓我等得太久!”
一眾人等,盡皆膽顫,紛紛點頭以應,生怕慢了半分,便會沒了性命。
跟著奎使站起身來,當真是嚇人一跳,只見他竟有十來尺的身量,又滿身橫肉,壯碩異常,尋常人站在他面前,便與個孩童無異。他往正門右首闊步走去,姿態(tài)高傲,目空一切,儼然一方霸主一般。
恰在這時,院門外走來一個拄著枯木拐杖的蒙臉之人,他見院中站著這些神色惶恐的一眾人等,兀自不理,拄著枯木拐杖深一腳淺一腳的從他們當中穿過,來到當前。
他又見阿香被兩個人駕著就要拖進屋去,便冷冷的道:“你們要帶她去哪兒?”
這一聲寒冷如同玄冰一般的話,使得院中本就可怕的氣氛更加詭異起來。
奎使止住闊步,回過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見是一個破布蒙面,手扶枯拐的小小人兒,卻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冷笑一聲,道:“哪兒的瘸子?難道是嫌活得時間太長了?”
蒙面破布下,不是別人,正是小慶。他一路緩緩行來,知道要想救得阿香,必然免不了動手,而他如今的面孔,卻是再不能為世人所知,因此他扯下身上的一塊紗布遮臉,才緩緩走進院中。
當下,聽得奎使那桀驁言語,小慶也是目光移動,黑夜中寒芒流轉,直入奎使的雙眸,霎時是讓那奎使心中一驚。
小慶隨即又把目光望向那駕著阿香的兩人,道:“把人給我。”
奎使這時已猜到眼前這蒙面之人并非凡夫,心中也自警惕起來,道:“來我這兒要人,你只怕是走錯地方了吧?”
小慶看著奎使,冷冷又道:“到底給還是給?”
奎使猛地渾身一震,筋肉暴起,更有一道道罡風以他為中心,肆虐開來,吹得院中一干人等競相躲避,道:“我要是不給呢!”
小慶不再言語,緩緩騰出右手,于虛空之中抓出一把猩紅利劍,直指奎使,冷聲道:“這個,你說了不算?!?p> 奎使眼見蒙面之人竟能虛空拔劍,不由心神一驚,猜想自己可能遇到高手了,但他見這人渾身紗布包裹,拄著一根枯木拐杖,料定其必身受重傷,斷不可能發(fā)揮全部實力,而自己早就煉就鋼筋鐵骨之軀,若是傾盡全力,與他一戰(zhàn),還怕敵他不過?
一念及此,奎使再不憂慮,足力猛蹬,十幾尺高的身軀竟如颶風般沖向小慶。
然而在尋常人眼中快如颶風一般的速度,落在小慶眼里,卻只如風飄柳絮,蜘蛛結網,只見他劍勢一起,迎風斬下,便猛聽得啊的一聲慘叫,那奎使十幾丈高的身軀,竟就被他攔腰斬斷,卻不等奎使殘軀落地,小慶又是橫劍一掃,虛空中又是一聲慘烈哀嚎。
奎使上下兩斷,各落一處,其下半身軀,橫陳地面,已無動靜。其上半身軀,更用雙手捂眼,不住地打滾哀嚎。又因他本大荒修行之人,經脈骨骼的運轉,自與常人而異,因此雖被斬成兩截,也還不會像普通人那樣立刻死去。
小慶一連使出兩劍,便放下手來,不再進招,待得血劍消散,他瞧也不瞧地上打滾呼號的奎使一眼,便朝著阿香走去。
原本架著阿香的兩人早被院中的陣勢嚇得躲藏起來,小慶把躺在地上的阿香扶起,背在背上,這一舉動讓他先前快要愈合的傷口再次泵出鮮血,但他不顧,兀自背著阿香,朝著院門而走。
那渾身顫栗,捂住雙眼在地上打滾哀嚎的奎使,此時忽然厲聲問:“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啊~~?!北M管他已被斬成兩截,可這說話的聲勢,依舊不小。
小慶停下腳步,冷冷的道:“我叫小慶?!?p> 奎使又痛苦的大叫:“我要報仇,我要報仇~~?!?p> 小慶卻對此不以為意,緩緩而走,冷聲道:“你永遠也報不了仇!”
似乎是被這話刺激到了,奎使的嗓音開始嘶嘶喝喝起來,呼吸也變得紊亂:“你…..你….我….我記起來了,原來你…..你才是兇手?”
跟著,奎使的氣息開始越來越弱,哀嚎聲也是越來越小,卻是不等小慶走出院門,他便一命嗚呼,歸了西天。
小慶知道人已喪命,但卻對他的話產生了疑惑,心想:“我從未與他見過,還故意挑瞎了他的眼睛,為得就是怕他看見我,怎么他卻說得好像見過我一樣?!?p> 不覺間,走到院門外,忽然眼角各有幾個衣著寒酸,枯瘦無比的鎮(zhèn)民躲向兩邊,不用目視他們,小慶便能感覺到他們的神色在顫抖,目光中充滿驚懼。
小慶對這種驚懼很奇怪,像是在怕他,可又更像是一種竊賊般的恐懼和擔憂。
他停下腳步,冷聲問:“是誰殺了陳三虎?”
猛地,這些形體枯瘦的鎮(zhèn)民竟是被嚇得手足失措,爭先恐后的跪倒在地,更有一個直接被嚇得驚悸出聲,暈了過去。
小慶見他們這樣,心中已是猜到了大半,道:“是你們,對嗎?”
鎮(zhèn)民們又開始叩起頭來,瘦削的額頭上,無不冷汗直冒。
有個龍鐘老漢跟著就開始哭訴,道:“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大老爺,要是不這么做,那位奎老爺就會殺掉我們所有人的!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大老爺…….?!?p> 小慶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又道:“那既然把人殺了,又為何還要那樣對待他的尸體?”
龍鐘老漢繼續(xù)哭訴道:“那都是奎老爺的安排,不是我們的注意啊,大老爺?!?p> 小慶又咬了咬牙,道:“他們不是有七八個人嗎,還有幾個呢,去哪兒了?”
龍鐘老漢又道:“那幾個運著那頭畜生,回大地方治病去了,留下奎老爺在這兒把守,又命他想辦法找到打傷那畜生的兇手,奎老爺又叫我們去找,不然他就要殺人,我們都是被逼無奈???大老爺…..。”
小慶心中越發(fā)的冷峻寒徹,又問:“那你們是如何抓到陳三虎的?又怎么知道他就是打傷那畜生的兇手?”
龍鐘老漢滿口垂涎,不能自己,道:“只因那畜生眼里有塊神晶,能演化所見,那日幾位老爺叫我們去看,這才……..,大老爺,我們也是被逼無奈的啊,您就饒了我們吧?”
小慶忽地想起剛才斬殺的那人為何會那樣言語了:“他必是通過那頭異獸眼里的神晶看到過我,是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如此一來,想必其他幾個人,也都見到過我的面目了?!?p> 想到這里,小慶隱隱有了一絲擔憂。
他不再理會院門兩邊這些不斷給自己磕頭的人,只顧背著阿香靜靜的離去。
世間人情冷暖,他再次又見一遭,因此背著阿香雖緩緩而行,但卻縮地成寸,只因他想早點離開這種傷心之地,免得叫人不盡的都是心寒。
沒過多久,他便把瓜安鎮(zhèn)遠遠的拋在了身后,背著阿香來到了一處僻靜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