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籠中
讓時間稍微地倒退，白煌又一次心情澎拜之下不得已撕開一張睡眠卷軸醒來的第二天，一邊甩著還有些懵的腦袋，一邊琢磨著昨晚草率的決定，走下樓來。然后被客廳里的掀開蓋布巨大籠子嚇了一跳，蜷縮在籠子里的精靈族少女也被嚇得愈發(fā)顫抖。
“早上好啊，白煌殿下?！丙愃眵劝愕卦谒赃呑吡顺鰜?。
“額，早上好。。?！卑谆桶蛋档厮闪艘幌職?。隨后納悶地說，“喂，你這看上去也太精神了吧？”
“我想沒有人在舒服地睡了一覺后還會有多少頹態(tài)?！丙愃f著，看著白煌一臉的疲憊，忍不住掩著嘴笑了，“看起來殿下睡得并不好？”
“呵呵，睡眠卷軸?！卑谆屠淅涞爻吨煺f，“看起來只有我一個人在為昨晚的決定苦惱。”
“我想鎮(zhèn)長與庫姆斯先生也是一樣的。”
“但至少你不會，真想不懂你到底為什么要跟在我旁邊?！卑谆蜕炝藗€懶腰，看向籠子，說道，“那么，為什么這個東西會在這里?！?p> “您覺得我們這兒還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呢？”麗塔反問。
“地下室，倉庫，隨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卑谆涂吹禁愃壑械碾y以言說的凝視，不盡聳了聳肩，攤著手說，“好吧沒有?！?p> 麗塔笑魘如花，其實(shí)比價值連城的精靈族奴隸還要有魅力許多。
“我想殿下要和這位精靈聊聊，我先去幫殿下準(zhǔn)備早餐了?！?p> 少女怯怯地看著那位溫和地笑著看了自己一眼，帶有善意的女性竟然是離開，剩下的是昨夜也見過的人類男性。精靈族多善知人意，無論是獸人還是人類、魔族。她流轉(zhuǎn)人界不久，卻已經(jīng)可以輕易地察覺到人類身上那萬物皆有的丑陋欲望。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個人類男性身上也有。但她卻又能察覺到，這股欲望太過于復(fù)雜，藏在了許多許多虛偽的感情之后。但令她不喜，此時更以至于害怕的并不是那對自己的欲望，而是那些復(fù)雜的虛偽。
“不用害怕，我暫時不會動你，雖然也不會放你走就是了?！比祟惸行匀缡钦f道，一點(diǎn)安慰的效果都沒有，但至少算是真誠的。
“你是誰，這是哪里，我。。。會怎么樣？”
“我叫白煌，姑且算這個地方的領(lǐng)主。這里是我家，看上去應(yīng)該挺，嗯，寒酸的。你會怎么樣我還沒有想好，不過這幾天你應(yīng)該就會先住這里?！卑谆偷故且蛔忠痪涞幕卮鹆怂膯栴}，“我想知道，你清楚現(xiàn)況嗎？”
聽到白煌的問題，她腦中的回憶迅速清晰起來。森林的大火，陰影中的強(qiáng)盜，金屬的牢籠，萬里的流亡以及丑惡的笑容。
她想站起來，但許久的極小限度的進(jìn)食不僅耗盡了她的魔力，更是掏空了力氣。想站起來的動作竟是被區(qū)區(qū)毫無感情的鐵質(zhì)腳銬給扯了回去，幸好是抓著了籠子，才不至于摔倒。她只得緩緩坐下，白皙的軀體上盡是污漬。少女艱難地抬起腳銬，讓它不至于壓著單薄的裙擺。微微抬著頭，無助地說道：
“我現(xiàn)在是奴隸。。。嗎？”
“很不幸，是的?！?p> 精靈族少觸凡塵俗世，單純卻并非癡呆反而是極其聰慧。而被擄走為奴，這算是一直籠罩在它們頭上的噩夢。她清楚，這意味著什么。才所以不解，白煌有什么打算。
“好吧，傷心的事情會有很多，但首先得讓我知道你叫什么?！卑谆涂瓷倥畮缀跻蕹鰜砹耍茏玖拥叵氚言掝}轉(zhuǎn)移。
“商鳥?！?p> 白煌剛想隨便稱贊一下時，忽然愣住了。過了會，在少女有些恐懼地視線中，笑著說道：
“很好的名字，在精靈語中，‘商鳥’指的是自由吧。”白煌說道，卻‘商鳥’這兩個字說得讓少女有些疑惑，相似的發(fā)音但似乎并不是同樣的兩個字。
忽然間，她才意識到問題。
“你會說精靈語？”商鳥第一次爆發(fā)出了恐懼以外的感情，“為什么？”
“我還以為你聽到我的名字時就明白了。”白煌拿了紙筆過來，寫下‘白’字，卻不是人類的文字，而是形狀上更加柔和的精靈語，“白姓子孫，生來便有掌握智慧萬物語言的天賦。”
白族理解萬物卻不是真的可以理解一切的語言，曾一度，智慧種族的劃分便是依據(jù)白族的人能不能理解所說語言。
“可就算是白族，可這。。?！鄙跳B難以置信的，驚愕的小表情依舊掛在臉上，總算比恐懼的怯懦好看得多。
“‘商鳥’這兩個字在語言上無義的，但在你們的文化中，他所指的是自然女神瑪法的光輝，賜予照亮拘束萬物的黑暗，代表著自由?！卑谆托χf，“我雖然不優(yōu)秀，但不代表無知。正好我繼承這樣的天賦，也正好我對這些感興趣，所以我正好有去了解過?！?p> 或許是闊別那被自然女神庇護(hù)已久的森林已久，或許淪為奴隸的悲苦。驟然聽到熟悉的語言，聽到信奉女神的尊名，心中壓抑的感情逐漸開始彌漫，她忍不住想哭。
“可能會打擾了你的懷舊，但現(xiàn)實(shí)還在繼續(xù)。我說過了吧，很不幸，你現(xiàn)在還依然是奴隸。沒有自由，被關(guān)在這個籠子里面，這個鳥籠里，對不起很可惜?！卑谆偷卣f。
“求求你，能不能放了我?！鄙跳B死死地抓著籠子，把眼淚憋回去，用自己那比任何種族都要美妙婉耳的聲音苦求道，“如您真的了解瑪法的偉大，我愿意每夜在瑪法前為您祈禱，瑪法的庇護(hù)。我愿為您擔(dān)保，讓您成為精靈永遠(yuǎn)的摯友，我愿。。?！?p> 精靈的言語本就是世界上僅次于嬰兒最存粹的語言，而此時少女近乎于祈禱時圣潔的語言，則在精靈的語言中也是最為空靈的。言語的婉轉(zhuǎn)，語言的真誠，無一不如瑪法創(chuàng)世的光輝，要照亮白煌心中所有的茍且所有的黑暗。
只是。
白煌打開了籠子，卻并不打算解開沉重的腳銬，他說道：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你不是我的奴隸。你看，額，很抱歉你在籠子里是看不見的。”白煌邊說走到陽臺上，撐著手說道，“就算我把你給放了，但你依舊是走不掉的。在這個房子的周圍，還有許多人在盯著我，他們不會讓你走掉。你依舊被關(guān)著，即便走出這個籠子也是一樣的。”
白煌的話，其實(shí)有著不少的漏洞和強(qiáng)過其辭。真想放跑的話，當(dāng)然不只有打開腳銬，打開籠子這簡單的一步。但在商鳥的耳中，她卻是聽到了更多的東西，她聽到了‘人心’的聲音。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以后的命運(yùn)。”白煌抽了張椅子坐在她的對面，看向窗外秋意已濃的景色，盡量不去看商鳥誘人的曲線，“我和你的擁有者鬧掰了，而且我想弄倒他。這點(diǎn)和你無關(guān)，但我不可能把你給回他。不過很可惜的是，這不是因?yàn)槲也簧岬媚?。?p> 白煌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繼續(xù)說道：
“你會愛上我什么的，呵，因?yàn)槲业娜蚀冗€是什么善良什么的，差不多的東西。話本小說里的故事，我有幻想過，呵呵。不過好像沒那個機(jī)會了，我作死小命難保。你遠(yuǎn)比你自己想象的值錢，也遠(yuǎn)比一個奴隸還是性欲工具還是別的什么，愛人？反正對于現(xiàn)在的我有價值得多，這是我的極少數(shù)的高額幾個籌碼，還是騙來的。對不起，很可惜這就是你的命運(yùn)了。哪天你可能會被我給賣了，然后我能做的就是在那之前讓你好受一點(diǎn)，然后在那之后幫你把這伙人給撕了?！?p> 過了會，他說：“所以對不起，但是真的很可惜。”
其實(shí)白煌知道，再無論靈慧的精靈，這之中的茍且齷齪依然是無法理解的。他們本就是清澈到不能在清澈的種族，這番話更多地只是白煌很無趣地自述而已。商鳥心中卻也了然，眼前這個人知道這一點(diǎn)還依舊將它說給了自己聽。她茫然地嘗試地理解自己的命運(yùn)，然后‘人心’的聲音愈發(fā)的明確。
她如是問道：
“外面的也是籠子嗎？它想要關(guān)住誰？”
白煌的眼神忽然變得意外起來，拉直的眉毛僅一會兒就舒展開來，他很難去維持一個嚴(yán)肅冷酷的模樣。但被識破內(nèi)心的一瞬間，依舊是感覺出奇的不爽。
“你知道你的名字，‘商鳥’在人類的語言中是什么意思嗎？”
商鳥側(cè)了側(cè)頭，搖著頭說：“精靈并不對其他種族的文化感興趣?！?p> “呵，真是自大的種族。”白煌冷笑。
“不，不是這樣?！鄙跳B連忙解釋，“只是。。。我們很少接觸?！?p> “那就算了，其實(shí)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東西。”
玄鳥生商，在傳說中存在著的的傳說，白煌其實(shí)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明這個故事。
“請問，您是不打算讓我當(dāng)你的奴隸嗎？”商鳥怯怯地問道，問出她極少可以理解的東西。
“不是，但也好不了多少。”白煌聳了聳肩，“于價值上來說，你更像是商品。而我出于還算善良的本性，倒是愿意把你當(dāng)成人來對待。。。。反正至少不會是奴隸?！?p> “那。。”商鳥挪動了一下細(xì)膩的小腳，指著鎖鏈問道，“能打開這個嗎，我不喜歡它。”
“無所謂，的確沒人會喜歡束縛住自由的東西?！?p> 。。。
因卡塔注意到一直不耐煩的白煌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猙獰，他試著問發(fā)生了什么？
“沒什么，只不過被向往自由的鳥兒給狠狠地琢了一口?！?p> 白煌滿不在意地說，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卻在辣辣地發(f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