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晃眼已過數(shù)日,路漫伊經(jīng)過那日的事后,一直在家編織同心結(jié),再未外出,只安心期待著七夕節(jié)的到來。在她們回府后的這些日子,李長瀧并未帶人前來找麻煩,漸漸的,路漫伊心中那一絲不安也逐漸煙消云散,只把他當作自己人生中擦肩而過的普通過客,拋卻在了腦后。
連著幾日的陰雨天氣終于放晴,久違的太陽鉆出了厚重的云層,不復前幾日的火熱、毒辣,陽光照在身上,反而讓人覺得極度舒適。
路漫伊不喜雨天,這幾日父親和弟弟都在外忙碌店鋪的事宜,她便讓下人直接將飯菜送到了自己的閣樓中食用,半步都不曾踏出閨閣。今日早起時見外面依舊飄散著綿綿細雨,路漫伊心中還有些擔憂今晚的七夕佳節(jié)怎么辦,誰知快接近午時天氣就好轉(zhuǎn)了。于是,用過午飯后,路漫伊就帶著綠芽出了閣樓,在府中散步消食。
“小姐,要不要去后花園的賞賞花呢?“綠芽跟在路漫伊的身后,開心的提議道。
聞言,路漫伊笑著點了點頭,溫柔的輕聲應道:“嗯,好?!?p> 經(jīng)過幾天的雨水沖洗,空氣變得格外清新,就連后花園中盛開的繁花和綠葉,顏色看著都格外明艷。路漫伊和綠芽在花園中一邊散步一邊閑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花園涼亭的附近。
路漫伊嫣然一笑,正想吩咐讓綠芽回去拿竹籃,她在涼亭休息等候時,眼角的余光卻瞧見了涼亭中的人影。臉上的笑意微頓,隨即調(diào)轉(zhuǎn)了往涼亭方向的腳步,朝花園另一條小道走去,同時低聲道:“我逛累了,我們回吧。“
綠芽走在路漫伊身后,之前并未注意到?jīng)鐾つ沁叺那闆r,直到聽到路漫伊的話,她先是一愣,不明白剛剛還說著想摘些鮮花帶回去的人怎么轉(zhuǎn)眼就說累了。隨后腦中靈光一閃,綠芽偏頭悄悄地瞧了一眼涼亭的方向,瞬間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她暗自悄悄癟了癟嘴,隨即一聲不吭地跟著路漫伊離開了后花園。
路漫伊明白身后綠芽為自己鳴不平的心思,可那人畢竟是小弟路翼的生母,她不想因為一些小事發(fā)生無謂的沖突,從而造成路翼的困擾,現(xiàn)在這般相處也好,互不干擾,也不會產(chǎn)生沖突。
涼亭內(nèi)有兩婦人,一人站的端直,一人坐的優(yōu)雅,站著的婦人衣著樸素,神情甚是恭謹,坐著的婦人衣著華麗,神情和藹。不過在注意到路漫伊離去的身影時,坐著的婦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厭惡,破壞了她臉上的那份祥和。她身旁站著的婦人見狀神情不變,只是在內(nèi)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路漫伊回房后,讓綠芽找出了她這些日子精心編制的同心結(jié),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后,才讓綠芽收好放置。期間因為她對同心結(jié)看重的樣子,還被綠芽好生打趣了一番。
路漫伊看書時喜靜,綠芽使喚人將茶水和糕點擺放好之后,就帶著其他的婢女退出了房門。今日是七夕,晚上院中還有一些事宜需要綠芽操持,于是留了兩名婢女在房門口伺候,綠芽就帶著其他人在院中指揮布置了。
看著手中路翼給她收羅送來的《詩詞集錄》珍本,想到剛剛后花園的事,路漫伊心中喜悅的同時,又有些煩躁。路翼與她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而是同父異母姐弟,剛剛后花園涼亭中那位坐著的婦人便是路翼的生身母親王姨娘,而她的親生母親是父親路豪的原配正室易氏,已病逝多年。
路漫伊的母親易氏閨名易香菱,本是漓州當?shù)貢闶兰乙资霞抑鞯奈ㄒ坏张?,從小便被悉心培養(yǎng),在漓州當?shù)匾嘤兄排Q。如無意外,路漫伊的母親本該按照家族的安排,嫁給門當戶對的世家公子,可偏偏在一次外出中偶遇了她路漫伊的父親路豪。也許是緣分使然,易香菱與路豪彼此一見傾心,在那次初見后,路豪便主動出擊,想方設(shè)法接觸易香菱,追求她。而易香菱也對他有意,即使明知家族不會同意,還是忍不住動了心,生了情。當時的路豪還不是沂源的首富,只是漓州一個普通的商人,易氏是書香世家本就看不上商人,于是當路豪找媒婆上門提親時,不僅果斷地拒絕了他,還將他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路豪提親失敗,落魄離去,而易香菱與他之間私下來往的事也被她的父親易氏家主知曉,于是易香菱被禁足在家,且被火速安排了一門親事。面對父親的安排,易香菱明白自己就算明確表示不愿意,也無法以一己之力違抗父母之命,可她不想就此認命,于是她假意妥協(xié),后來與路豪趁父親對她放下戒心看管松懈之時,一起私奔離開了漓州,來到了沂源。她的父親震怒,將易香菱從族譜中除名,逐出了易氏家族,斷絕了與她的關(guān)系,那門親事則安排了家族旁支中另一名嫡女代其出嫁。
對于易香菱為他所做的犧牲,路豪銘記于心。后來在沂源白手起家,一路奮發(fā)向上,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就成為了沂源當?shù)赜忻母簧?,與易香菱十分恩愛,對她一心一意,從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上Ш镁安婚L,易香菱生路漫伊時傷了身子,此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此過了一年依舊毫無起色,于是沂源有些人開始打起了路豪的主意。在幾年的時間內(nèi),一個外地而來的商人就能從默默無名一躍成為沂源小有名氣的富商,路豪的前途自然無可限量,且路豪為人癡情,沒有妾室通房,只有一個妻子和嫡女?,F(xiàn)在他的妻子病危隨時可能去世,沂源不少有女待嫁的人家都對他的親事起了心思,王柔的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王柔的家族在沂源經(jīng)過幾代的行商經(jīng)營,早已是沂源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商世家。原本路豪這么一個外來崛起的富商在沂源沒有深厚的根基,并不能入王氏家族的眼,然而王柔喜歡路豪的才能和癡情,可身為不受寵愛的庶女,她的婚事都是把握在主母手中,為了自己未來,王柔想盡辦法說服了父親,在路豪萬般不愿的情況下,使了些手段讓路豪納了她為妾。原本王柔想先為妾,等易香菱病逝后,母憑子貴被路豪扶為正室,但是她沒有料到路豪因她設(shè)計他與自己同房且懷孕的事,而被厭惡。在王翼出生后直接將孩子記養(yǎng)到了易香菱名下,后來即便是易香菱病逝,王家施壓,路豪也不曾將她扶正。因易香菱已逝,王柔便將滿腔的怨恨都轉(zhuǎn)移在了路漫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