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旅行商人吉克爾
“大人！大人?。【任?！我在這?。?！”
循著聲音跑過去，關(guān)著吉克爾的牢房剛好在第一個拐角處。稍微再里一些他就不可能看到我了。
來到門前發(fā)現(xiàn)關(guān)著他的牢里有好幾個都是昏過去的，只有吉克爾還跪在地上，淚眼汪汪的抬頭看著我。
“哦！大人！大人吶！”
不同于我，他還是有些衣服在身上的。此時我站在牢外低頭看著他，他跪在牢里的地上抬頭供著手，聲音、動作，都像是我記憶里的那個狡猾的商人。但是也有些不同之處。
兩個從頭頂上冒出來的毛茸茸的耳朵，稍稍前凸的口鼻，說話時不由自主掉出口腔的長舌頭，和屁股后面怕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一直搖晃著的毛尾巴。
狗？
“啊……大人啊……您也變了樣子了……嗚嗚嗚……太可怕了……我不過是個商人吶……大人啊……赫大人，您……您快放我出去吧……我不想死在這兒?。 ?p> 哭哭啼啼，嚎啕著懇求。
我摸了一下胸前的項鏈，準(zhǔn)確的說是項鏈的掛墜。其他部分只是線而已，能生成魔法護(hù)盾的應(yīng)該也只是這個掛墜。
雖然只有一瞬，但是我依然捕捉到了痛苦哭啼中的商人看到我胸前項鏈時兩眼突然發(fā)出的一下光芒。我差點想把一塊黃金放在外面的地上看看他會不會為了黃金自己去撞牢門了。
徹頭徹尾的狡猾商人。但是……
“吉克爾，靠后?！?p> “??？”
他長著大嘴，口水拉長到了地上，長著大眼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我左手緊緊地攥著項鏈，右臂向前，做出沖撞的姿勢。
吉克爾馬上反應(yīng)過來了，“騰”的一下爬起來跑到里面的角落里。緊接著我頂著護(hù)盾“咔！”的撞開了鐵門。
“啊啊啊啊啊！大人！吉克爾愿意追隨你！”
馬上又是一副諂媚的模樣。老實說我覺得復(fù)仇的路上他可能是個累贅。
看他的傻樣子。飛快搖動的尾巴都能讓他嚇了一跳的朝后看。
“吉克爾，”我問道，“是誰念的咒語解開了牢門的魔法？”
商人轉(zhuǎn)動著他頭上的耳朵，不停地呼吸著，聞著我周圍的空氣。
“沒看到啊，大人?！?p> “沒看到？是不是一個裸露著身體的下半身是蛇的女人？”
“裸，裸露著……不！不是的大人。噢不……也許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那樣的女人來解開我眼前這幾間牢房的咒語，那么我一定會記得的！”
“好吧，下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赫’這個名字？”
我之前就不曾告訴過他我的名字，“任何”名字。再說“赫”也是奧拉夫在三層拷問我的時候我自己決定下來的異世界名字。一直被關(guān)在一層的吉克爾是不會得知這個名字的……嗯？不對，他怎么在二層？
“哦！大人！請原諒吉克爾之前對您的無禮！要不是后來親眼見識到您撞開牢門時的英姿，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請求您的原諒了！哦！”
“你也在那個牢房里？”
“哦！是的大人！您撞開牢門之后……呃……總之，吉克爾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外跑，但是馬上就趕來一群士兵！噢噢噢噢！還有一個高大的人馬！簡直有兩個人那么高！”
“他沒那么高，吉克爾，而且他不是人馬，那是奧拉夫，監(jiān)獄長?！?p> “噢噢噢噢！對！難怪那么可怕！他幾乎一個人就攔下了所有的跑出去的人，所有人都被打暈了！然后我們就被帶到了這個牢房里?！?p> 吉克爾稍微停頓了一下。
“大人。這里比原來的牢房還要恐怖！吉克爾能感覺的出來！”
靈敏的環(huán)境感覺能力。是商人的經(jīng)驗還是……亞人體格里的動物本能？
的確，周圍的這些“試驗品”雖然也都生出了人類所不該有的生物特征，但是大多數(shù)都任然處于情緒激動、崩潰邊緣的狀況下。也就是說，關(guān)在二層的是一些“活了下來”但是未必融合成功的試驗品。
仔細(xì)分辨一番還是很容易看到“殘次品”的，融合了鳥類的生物精華卻只長了半邊殘破的翅膀狀肢體、融合了猛獸的生物精華卻從臉上長出了獠牙、還有些完全沒有生物特征只是人類的樣子，看得出來他們都只能算是“努力支撐著”活著。
法師們創(chuàng)造出這么多本不該存在于世界上的生物……難道那么自信都在掌握之中嗎？一二層不說，三層地牢里的亞人們的實力應(yīng)該也能在我的身上有所體現(xiàn)。一群這樣的“猛獸”一旦被釋放，會是什么后果，這樣的事情他們難道沒想過？
吉克爾。這個注定和我有緣的異世界人類，現(xiàn)在在我的面前無形中給出了兩個選擇。
一、保護(hù)他。那么我就不能去找法師，而是應(yīng)該帶著他從混亂之中逃出這座建筑，逃出這座城鎮(zhèn)。
二、復(fù)仇。放任吉克爾自己逃離，絕對不能讓他跟著我去找法師，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任然是弱者。但是只靠他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就不好說了。
吉克爾絲毫沒有顧慮的看著我，這種眼神我似乎在以前的寵物狗身上見過。
信任。期待。毫不懷疑。
現(xiàn)在乍一看，稍微長了毛發(fā)的這家伙的臉稍微順眼了一些。
………………
…………
……
身后的樓梯上已經(jīng)是一片混亂，里面的牢房里任然有不甘的吼叫聲。
我忽然有那么一瞬，感覺哪里不對勁兒，像是出了問題但是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
從被改造之后醒過來的第一秒我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一定要復(fù)仇！無論發(fā)生什么，無論結(jié)果如何，無論何種手段，我要做的事情就只有復(fù)仇……
其實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復(fù)仇失敗便死”的覺悟了。
一切行動……一切計劃……都應(yīng)該是預(yù)定好的那樣才對……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就是我自己的計劃……才對。
但是，萬萬沒想到在面對這個家伙的時候突然有一瞬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自己的行為。
也僅有一瞬。
我不再思考，堅定的對吉克爾說道：
“吉克爾。趁著混亂自己逃吧！跟著我可能會死?！?p> 吉克爾眨了一下眼，然后耳朵耷拉下去，眼神也漸漸失去了神色。身后的尾巴也終于垂了下去。
就差有能收回嘴里的長舌頭了。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個渾身上下都是“弱”字標(biāo)簽的男人，從我的面前站起了身子。仿佛變回了正常人一樣的平靜地對我說：
“那么，再次表達(dá)對您的感謝。希望能夠再見到您！”
說完，便也跑向了樓梯。
我回過頭看了看那些還被關(guān)在牢房里面的人。有些雖然吼叫著但也只剩下吼叫的力氣了，其余的更都是……即便是放了出來，也沒什么用的。
稍微往里跑了些，看了看還有沒有能動的。
然后挑著撞開了幾個牢門。
想起迪莉亞的話，確實比我考慮的合理。把所有人都放出來實在是不合適。一來浪費時間，二來能力分配浪費。
脖子上的這串項鏈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一直用。最短的時間間隔怕是也有兩、三分鐘才用一次。不知道有沒有“冷卻時間”。
跑到盡頭的時候，也是一間房。打開門進(jìn)去，布置和三層簡直一模一樣。想必也是奧拉夫的房間。只有奧拉夫的房間也在地牢下，沒看到其他士兵的住所。
哼。終歸還是“怪物和怪物”住在一起，士兵們也是不愿意住在這里的。
桌子上也是放了一張照片，和之前見到的一樣。兩位老人，猜想是奧拉夫的父母?，F(xiàn)在注意到他的父親看著有些軍人的氣質(zhì)，母親看著也不像是做粗活兒的。另外兩個女子……難道說這里實行一夫多妻制？
很難想象只有法師統(tǒng)治的社會和只有一個人統(tǒng)治的社會有多少不同。
出門，突然發(fā)覺對面的牢房里有一位老人。
連忙又撞開牢門，新的身體已經(jīng)在一次次的撞擊中越來越熟悉了。肌肉強度、用力技巧也稍微有些感覺了。
不去管從身邊跑出去的幾個熊人，我走進(jìn)牢房的黑暗里。
靠著墻角，身下的泥土混雜著酸臭的氣味，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人倚靠在那里。身上的破衣衫已經(jīng)混合成了泥土的顏色。長長的灰白胡須、干瘦的四肢，無力的頭靠在墻角上，嘴里無力的念叨著一些話語。
我不清楚是什么讓我不假思索的撞開了這個牢房，如果是憐憫實在是說不過去。
從其他的吼叫哭嚎聲中，我付下身子，把耳朵貼近老人的嘴，仔細(xì)的分辨老人的話語。
“……啊……保佑我們吧……母神……”
母神？
老人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但是從微弱的喘息聲中，還是能夠分辨出老人一直重復(fù)的話語。
“……啊……保佑，母神……赫蒙……保佑我們！”
“艾雅……請解救我吧……”
“咳！呃……保佑……原諒我們……請原諒我們……”
“……一切……都是他的錯……”
“死亡之神……安奈！”
“噢……原諒無知的人類吧……”
“……人類無知……貪婪……祈求原諒……祈求，眾神原諒……”
吃驚中的我無法向老人詢問更多的問題，只能看著老人一邊重復(fù)著這些話語，一邊緩緩的失去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