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策啟動
溝渠之東,高修白馬灰袍,橫槍而立。
陰冷的江風吹刮著戰(zhàn)袍,手中的火把在獵獵寒風中舞蹈,俊朗而冷肅的面龐,在刮面如刀的風中微微泛著幾許淡紅。
高修鷹一般的眼睛直視著正前方,幾百步外,那場血腥的廝殺即將拉下帷幕。
不,不是廝殺,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屠殺。
遠道而來的梓潼軍,似乎早就預(yù)料到郭寶良將采取何等應(yīng)戰(zhàn)之策
所以,此番交戰(zhàn),敵方將領(lǐng)也排出了一個以巨型盾牌為先驅(qū)的奇怪陣形。
那種碩大的巨盾,是劉耀賢出征之前提前準備的。
這種巨盾的底部可以深深的刺入泥土,立穩(wěn)之后,無論是弓箭還是兵器,都可以抵擋,如同一座活動的堡壘工事。
而在巨盾的邊緣有幾個半圓形,兩個疊一起就是一個圓形,中間可以架起鋒利的長矛,當士兵發(fā)起沖鋒時,這一排排平伸的長矛會形成一堵刺墻,進攻的士兵會連敵人的頭發(fā)都沒摸到,就會連人帶馬被刺成肉串。
而在今天這種地形泥濘而狹窄的戰(zhàn)場上,梓潼軍排出的這個巨盾陣,則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依靠著巨盾的超強防御力,梓潼軍便可以在郭寶良雨點般的弓弩打擊下,從容不迫的向前推進。
只一個簡單的陣形變化,就輕易的克服了地形的不利,領(lǐng)軍的那員敵將,定然不是無名之輩。
面對著這意想不到的攻擊方式,郭寶良的計劃就此破產(chǎn),弓弩無效的情況下,萬余梓潼軍如一座鋼鐵的城堡,穿越兩百步泥濘的道路,平平的輾了過來。
在軍陣相撞的一瞬那,巨盾陣突然破開,隱藏后面的梓潼軍,如破籠而出,饑餓難耐的虎狼,挾著獵獵的血腥之氣,殺向了驚慌失措的宛軍。
身處其后的高修,似乎已經(jīng)想到了前方戰(zhàn)場的清楚畫面,但那灌入耳膜的陣陣凄慘的嚎叫之音,亦足以令他想象到那場屠殺之慘烈。
一盞茶的功夫后,前方的戰(zhàn)斗似乎已經(jīng)接近尾聲。
殘存的宛軍如潰巢的螻蟻一般,向著這邊逃竄而來,而其后的梓潼軍,似嗜血的野獸,不肯放過任何一只獵物,窮追不舍而來。
泥濘的地面在遲滯敵人的同時,一樣也阻礙了自己的逃跑,數(shù)萬梓潼軍中隱藏了約千余騎兵。
此刻,這些先前在混戰(zhàn)中無法一展身手的騎士,則借著馬力的速度優(yōu)勢,輕松的追擊敗潰的敵卒。
刀鋒無情的斬落,馬蹄肆意的踐踏,殘存的幾十名宛軍潰卒,片刻之間便盡數(shù)倒在了泥濘之中。
此處的地勢西高而東低,七百名宛軍士卒的鮮血滲入泥濘之中,仿佛一張紫黑的巨幅地毯,向著高修和岳崇所在緩緩延伸過來。
一萬四千條性命,就這樣無一幸免
就在高修感慨之際,正前方的視野中,一騎熟悉的身影正惶急的向這里逃來,似乎是唯一的幸存者。
高修很快認,那獨自逃出血獄殺場的,正是不久之前還自信滿滿的郭寶良。
高修的心頭立時涌起一陣深深的厭惡:一萬四千條年輕的生命,就因為你的自以為是白白送了性命,你竟然還有臉獨自逃生,真是不知羞恥啊。
陡然之間,高修的劍眉凝成一線,心頭仿佛被一根細針猛然一刺,緊張的情緒瞬間籠罩了全身。
因為他看到,在郭寶良的身后,還有一員身穿金甲,手持黃金刀的騎將和一個身穿銀甲,手持白銀雙槍的騎將在窮追不舍。
這兩人正是梓潼軍大將,陳泰寶和馮儒信
刺骨的寒風刮面而來,劉封卻已感覺不到外在的冷意,因為就算是徹骨的寒冬,也抵不上陳泰寶和馮儒信所帶給他的威壓。
而這種感覺只在兩種情況下出現(xiàn),一個是兩人實力相當,另一個是一人的實力遠超自身
不論那種情況,高修都不能小瞧這兩人
當他穩(wěn)住心神時,形容狼狽的郭寶良已經(jīng)相距不出二十余步,再加一把勁就能越過高修和岳崇事先所挖下的這道丈許寬的溝壑。
只是,陳泰寶和馮儒信所騎的戰(zhàn)馬馬,乃是劉耀賢這些年來收集的西域良馬,腳力遠超于郭寶良坐騎,他們從后飛馳而來,眼看再用不了幾步就能追上郭寶良。
“高將軍,救我!”
狂逃中的郭寶良,猛然間發(fā)現(xiàn)了單騎而立的高修,仿佛溺水者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先前那副上司的派頭早就拋在了腦海,幾乎是在用哀求的語氣在向高修求救。
冷冷的注視著那副可憐的嘴臉,高修心頭的厭惡卻有增無減。
自從與郭寶良一同出征一來的諸般的委辱和恨意,此時此刻,他的心頭就如一座蘇醒的火山,壓抑之后憤然反彈的怒焰,如滾滾的巖漿一般,沖天而上,熊熊的烈焰讓他的血脈燃燒起來。
“你這匹夫辱我在先,就休怪我今日無情了?!?p> 那一張臉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冷傲,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揚,獵獵殺念從刀鋒似的眼眸中迸射而去。
十步之時,高修手腕一揚,將手中的火把丟進了身前的溝壑之中。
那一丈余寬,七尺之深,將整條大道攔腰截斷的溝壑中,堆滿了昨夜所備好的干柴,還有無數(shù)隨軍所攜的火油石硝之類的易燃物?;鸢岩粊G入其間,三十余步長的溝壑立刻變成了一條烈焰狂焰的伏臥火龍。
本以為有救的郭寶良,此刻正準備躍而跨過溝壑,怎料沖天而起的火墻,在最后時刻封了他的去路。
人馬齊驚,受驚的戰(zhàn)馬猛然止步,嘶叫著前蹄高高立起,將郭寶良狠狠的從馬背上掀起,重重的摔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