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慕白一行人,沿著官路出了西城門,徑直往關(guān)帝山方向駛?cè)ァ?p> 關(guān)帝山屬汾州與太原府共同管轄,鷂子溝以東北歸太原府,鷂子溝以西南屬汾州,房慕白拿著慕紫從太原府謄抄的地理圖志,邊看邊和陳家大伯說著,以防走錯了方向。根據(jù)出發(fā)前,幾人的研究,選擇行程最快的一條線路,就是從太原出發(fā)向西走陸路,翻過關(guān)帝山至陜西延安府,而后轉(zhuǎn)乘貨船走水路,經(jīng)洛河于西安府,再轉(zhuǎn)乘貨船,由涇河一路逆流直到平?jīng)龈?p> 關(guān)帝山由三道川、果老峰、龐泉溝、鷂子溝、三座崖等組成,生長著茂密的華北落葉松,冬季時節(jié)大雪覆蓋后遠遠望去好像關(guān)圣閱書,關(guān)帝山海拔最高處約有近九百丈,而海拔最低處僅有數(shù)丈,因為山里落差較大,所以景色也格外優(yōu)美,有素有“三晉第一名山”之稱。越靠近關(guān)帝山,沿途的植被越多,雖入深秋,但山里的氣溫剛好,一路上總能聽到許多的蟲鳴鳥啼。不時由涓涓細流從高處留下的聲響,與鳥蟲的鳴叫,構(gòu)成了一副柔美的畫卷。
“大伯,前面就是龐泉溝了,我三弟說的周老漢應(yīng)該到了吧?”
“不知道,過去看看吧?!币恍腥顺鰜韼У臇|西不多,四兩馬車上基本都比較空,于是加快腳步,朝著約定的地方盡快駛?cè)ァ?p> “是周老漢嗎?”
“是二公子吧?”
“讓您久等了。”
“無妨無妨,我這就帶各位翻出關(guān)帝山。”
“大伙跟上,注意腳下安全。”房慕白朝大伙喊道。
這一路上房慕白與陳家大伯同周老漢聊了起來,穿越關(guān)帝山一共用了兩天的時間,到了晚上在周老漢的指導下,幾人學會了野外取火,防御野獸的本領(lǐng),房慕白也以潞酒贈予周老漢。
通過與周老漢聊天,了解到“關(guān)帝山入冬快,到了冬天雪下的特別大,估計若是原路返回時,這山里應(yīng)該就下起雪了。冬天,關(guān)帝山里的狍子、野豬、豹子都會出來覓食,要特別注意,另外,除了這些猛獸,還要小心山里的土匪,這土匪分兩幫,一個叫柳葉幫,另一個叫關(guān)帝寨。這個柳葉幫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關(guān)帝寨的大當家好心給了塊山頭讓柳葉幫的劉老三調(diào)整好后就離開,但柳葉幫從此就在關(guān)帝山安營扎寨了,關(guān)帝寨的大當家當然不愿意了,后來兩邊談的結(jié)果是,柳葉幫的人每年要給關(guān)帝寨一些錢,算是買個平安。當然了,山里的冬天,遠不止這點危險,沒特殊情況,沒人大雪天的進山?!?p> 周老漢帶著幾人終于從山里出來,找了個下路,一直沿著走,沒多久就到了官路。
“二公子、周掌柜、各位,老漢我就帶大家到這里了,此處名為三洼地,從這里一直往西,就能到延安府了?!?p> “感謝老伯領(lǐng)路,這個給您?!狈磕桨渍f著就從袖子里掏出二兩銀子。
“二公子使不得,三公子已經(jīng)給過了,我再拿您的錢就不合適了。你們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順利。后會有期?!?p> “周老伯,后會有期?!?p> 房慕白按照周老漢所指的方,與大家繼續(xù)前進,大約傍晚終于趕到了延安府。晚上的延安府看不出啥,除了樹少一點,與山西也差不多。
“慕白,怎么就在這住下吧?!?p> “嗯,常平客棧,好名字?!?p> 房慕白在大山里跑了兩天,有些疲憊,洗了洗臉腳,早早地就準備休息了。
咣咣咣~
“慕白。睡了嗎?”
房慕白起身開起屋門“大伯,有何事?”
“我給你說一下,我先去碼頭上看看,明天是否有船。這延安府不大,咱們東西多,要是趕不上‘花眉毛’,咱們就走不了?!?p> “啥花眉毛?”
“就是一個兩桅貨船,船眼上面涂了兩道彩,當?shù)厝私凶觥济??!?p> “行了你休息吧,我去看看。以前在這里做官,也認識點人,看能把上船的事情搞定不?!标惣掖蟛f了幾句就出去了。
次日一早。
暖陽透過窗戶,照在還在床上睡回籠覺的房慕白。
“慕白?”
咣咣~
“起來了沒?”
房慕白被叫醒,連忙道:“起來了,起來了。大伯稍等?!?p> 簡單收拾了一下,開了房門。
“大伯,船的事情咋樣了?”房慕白邊說邊打著哈欠。
“嗯,搞定了,午時三刻出發(fā),咱們早早起來準備準備,別耽誤了行程?!?p> “好?!狈磕桨状鸬馈?p> ……
“大伯,這延安府看著不如咱太原府啊?!?p> “你說的是不是廢話,太原府是省府,延安府能比嗎?你等到了西安府你再和太原府比吧。”
“對了,慕白見過船沒?”
“見過啊,小舟嘛。”
“我說船,大貨船,你見過沒?”
“我見過軍艦?”房慕白沒好氣的說了句。
“你說啥,啥賤?”陳家大伯被房慕白猛一下給說懵了。
“大伯,你聽錯了,我是說這舟和船還不一樣嗎?”房慕白趕緊解釋道。
“當然不一樣了,舟小,船大。”
陳家大伯接著說“船分江船和海船,海船要更大呢,我還沒見過海船,但是江船我可都見過了?!?p> “大伯,您昨晚說的那個什么綠毛龜……”
陳家大伯打斷道:“什么綠毛龜,那是花眉毛。兩桅貨船,你懂不懂?”
“嘿嘿,我還沒見過船,一會是第一次見?!狈磕桨子行┎缓靡馑嫉恼f。
“等下你看看就知道了?!?p> 一行人,快到了碼頭,陳家大伯見碼頭有一身著官服的男子正在向他揮手,立刻迎上去“張大人,麻煩你了?!?p> “陳大人,哪里的話,不管怎么說也是同僚一場。這種舉手之勞我還是能幫的。”
“張大人,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太祖皇帝封的三等仁義伯?!?p> “哦,幸會幸會,久仰大名,三等仁義伯才貌堂堂,真是年輕有為啊?!?p> “張大人客氣了,張大人是前輩,在下只是后生晚輩,這次能坐上貨船,沒有耽誤行程,還多虧了張大人?!狈磕桨渍f罷就朝著張大人抱拳行禮。
“哈哈,仁義伯客氣了,客氣了?!?p> 張大人轉(zhuǎn)而對陳家大伯說道:“快上船吧,一會就要開了?!?p> “張大人,那回來再見,我們再把酒言歡?!?p> 道別后,房慕白和大家一起,將馬與車分開,牽到船上,小車則放到了貨倉。直到鳴鑼起航。
從延安府往西安府的洛河段,水流略急,水位較高,河道寬敞,由于是順流而下,所以船速相對較快。大約亥時,花眉毛終于開到西安府。
雖是夜里,但西安府自古就是皇城故里,文化名城,更是大漢、盛唐的首都,站在船頭,房慕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到了。
沿著碼頭,河岸線上矗立的數(shù)不清的大紅燈籠,給來往的客商照亮了一個陌生而又向往的美好,夢中大唐、盛世大唐,透過這通明的燈籠,仿佛就在腳下。而唐人那,婀娜的舞姿、豪放的性格、傳頌的詩歌以及數(shù)不盡的美酒更是讓來西安府的人流連忘返。
“慕白,慕白~”
房慕白被陳家大伯拍了拍才醒過來。
“怎么樣?看傻眼了吧?”
“真是沒想到,西安府的景色這么美?!?p> “大伯,你看沿著河道守衛(wèi)的士兵,一個個精神滿滿的樣子,比太原府的那些可強的多了?!?p> “當然了,陜西省可是大省,西安府又是占盡優(yōu)勢,能不雄偉壯觀么?”
“那倒也是?!?p> “行了,下船吧。”
岸上有人拉著纖繩,船里的船工拿著槳抵住石頭,把船靠在了碼頭。
“就在岸邊,找一家吧,對付一夜,明日大早還要啟程呢。”陳家大伯說道。
“行呢。”
“大家趕緊收拾東西,我們下船了。”
房慕白招呼伙計下人,收拾著隨行而帶的行李、馬匹與車。
一夜無話。
次日。
“哇。大伯,你看,你看那個船!好大???”
“慕白,你指的那個事三桅麒麟頭三層運輸船,是龍江船廠造的,是官辦的作為官民兩用的船只?!?p> “官民兩用就是說,官不用時,可用以民用。明白嗎?”
“明白,大伯,那不知這個船我們能坐嗎?”
“慕白,咱們這次從西安府出發(fā),由水路經(jīng)涇河,逆行前往平?jīng)龈?,全程九百余里。涇河干流河谷開闊,一般在兩里以上,平?jīng)鲋翛艽ㄩg,谷寬四至六里,川地平坦完整,其中最為難走的一段是長武縣境內(nèi),河水渾濁,灘涂占地較多。涇河流經(jīng)此地,經(jīng)過馬寨、地掌、彭公、冉店、亭口鄉(xiāng),從安華村出境。境內(nèi)流程一百余里,河谷較窄,河床平緩,但水流水流端急?!?p> “那到時候怎么過?”房慕白問道。
“不知道,到時候看吧,反正能開船,就肯定能過去?!?p> “大伯,您是怎么知道這么清楚的?”
“我在延安府的時候,當時朝廷有人說要從涇河引水來延安府與洛河交匯,這事我還接手了一段時間,所以所知頗細?!?p> 陳家大伯去碼頭了解后,得知當日可民用,且一會就要出發(fā)了,船內(nèi)還有地方,就立刻去行船辦理衙門登記了。
“慕白,慕白?!?p> “來這里,這邊?!标惣掖蟛舐晸]手道。
“大伯,怎么樣,可以嗎?”
“嗯,手續(xù)辦了,該交錢了?!?p> “好嘞,我來。”房慕白繳納了費用后,領(lǐng)了船票。
……
碼頭上有個光膀子,站在一做高高的塔臺上,偶爾吹個號角的是干啥?房慕白覺得有意思,于是問陳家大伯。
“呵呵,這個,我們一會登船后,這人吹響號角,咱們的船就出發(fā)了?!?p> “哦,明白了,指揮員。指導船只起航的?!?p> “好了,我們也上船吧?!?p> 房慕白又是如同之前一樣,將行李、馬匹與車分別抬上船,便站立在船頭等著起航。
船體很大,房慕白站在船尾望著遠處的長安城,心里默想到有機會一定要把自己的買賣做到西安府。
嘟~嘟~嘟~
高塔上的人吹響了號角,前往平?jīng)龈拇蟠簿従弳印?p> 如陳家大伯所言,大船一路上開的非常平穩(wěn),沿途景色異常秀麗,隨著天色的變換,河道兩邊的景致也不盡相同,一會奇駿險秀,一會開闊明朗,時而伴著兩岸一些動物的叫聲,直到夕陽西下,天盡頭的紅色,染滿了所有云彩,天空仿佛變成了一片紅彤彤的山楂花海。此情此景,讓房慕白突然想起了,唐代偉大詩人李白的《早發(fā)白帝城》“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p> 幾日勞累的房慕白,在晚間覺得有些暈船,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早早歇下了。
……
“慕白,我剛問了船員,馬上就要到中段了。”
“中段了?”
“就是我們馬上就要道最難過得地方了?!?p> “不會有啥危險吧?”
“不會,我剛問了。”
“好吧,那一會看看吧。我趕緊給其他人說一下。”
很快,房慕白就聽到一聲。
“喲~~~喲,哦~~~~~”
“什么聲音?”
“不知道,出去看看?!?p> “慕白你小心點?!?p> “嗯,大伯,放心吧?!?p> 兩人壯著膽子出去了,小心的走到船頭,才看到原來是很多纖夫拉著繩子,牽著大船再走。
“哈哈哈哈,大伯,我說咱兩的膽子也太小了,被纖夫下成了這樣。”
陳家大伯也是哈哈大笑。
兩人都沒見過纖夫,所以干脆就站在船頭看看,纖夫究竟是什么樣的。
“喲呵呵,嘿呦嘿呦,喲呵呵,嘿呦嘿呦,嘿呦呵?!崩w夫齊聲唱著號子。伴隨著號子聲,所有人都往一處使勁,一根根粗壯的纖繩,緊緊的栓在船的一頭,而另一頭則牢牢的被纖夫順著手臂繞了兩圈攥在手里,繩索架在肩膀上,每一個人都只穿了一條很短很短的褲子,無論寒冬臘月還是烈日酷暑,纖夫都是這樣的裝扮。路過這樣的河道,全靠纖夫合力拉纖,號子聲聲,空谷回蕩。
十月已經(jīng)是,略顯寒冷的季節(jié),尤其是河道上那陣陣的冷風吹來,這時你看岸邊的纖夫,不論瘦小還是強壯,全部統(tǒng)一一個動作,背著纖繩,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吆喝……那河風裹挾著秋涼,迎風狂舞,囂張肆虐,其境況是常人難以相象的,而纖夫則處之泰然,生活殘酷,讓他們不得不以幾近赤裸的身軀,面對這苦難的一切。
在纖夫的幫助下,大船終于順利通過狹小且彎急的河道。
最終在次日傍晚前,抵達了終點:平?jīng)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