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不問,不痛不癢多少的時光。
夜汐蝶想到,皇兄的府中花園里,玉蘭花和梅花都開了吧。不知是何種美景。
公主府,庭院內(nèi),夜汐蝶靜坐在一株玉蘭花樹下,面前擺著樂器——瑟。
她撥弦,輕唱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語落,她又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p> 屋頂,蒼佑坐在陰影中,凝眸看著夜汐蝶。她聲音清冷卻若玉珠落盤。
他終于忍不住,唇邊微勾,輕笑道:“年方及笄,卻有如此感觸。此言行似與他人不同啊?!笠欢蔚购眯??!?p> 夜汐蝶冷眸抬起,一眼就看到蒼佑,引得蒼佑一陣肅然。
夜汐蝶垂下眼瞼,抬起欲再彈的手被蒼佑那邊吵來的聲音打斷。
血墨卿與夜傾城扒上屋頂,將蒼佑打了下來,蒼佑“啪”地倒在地上。
血墨卿抱著琴向夜汐蝶走來:“蝶,與我共奏一曲?!?p> 夜傾城道:“一曲罷了各自散去嗎?”
血墨卿道:“不?!?p> 一曲,海角天涯,地老天荒。
蒼佑伏在地上,一手支頤看著院內(nèi)三人。
云陌塵扇著扇子走來,悠悠道:“不如彈一首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血墨卿道:“此句甚好?!?p> 夜汐蝶陷入沉默。
蒼佑打破尷尬道:“滄容公主真是有才,我自愧不如?!?p> 夜汐蝶回復(fù)道:“不過是吟誦他人的作品罷了?!?p> 蒼佑道:“原來如此。不知是何人的作品?”
夜汐蝶垂眸回道:“李商隱,曹操?!?p> 云陌塵不忘一句道:“白居易?!?p> 蒼佑與夜傾城思索,不曾聽過這些名字,難道是哪些個無名小卒所作。
思緒中,夜傾城沉著臉,不忘盯著地上的蒼佑,預(yù)防他隨時有異動。
當初夜汐蝶被蒼佑擄走,夜傾城就火冒三丈,對蒼佑的印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聽說青溪皇帝俊逸邪魅,卻不知還是個強盜,毫無君子風(fēng)范。
今日,他定要看好蒼佑。
感受著身上的視線,蒼佑動彈了一下,“嘶”的一聲傳來。夜汐蝶抬頭向蒼佑看去,撞見他邪魅一笑,勾魂攝魄。
夜傾城“轟”地火氣上來,這個蒼佑,被打了還不安分,竟還勾引他的妹妹。
心中覺得蒼佑亦非良人。
血墨卿是他母親和先帝強塞的,蒼佑是男尊國度想要強搶的。
都休想他叫妹夫。休想做夜汐蝶的丈夫。
在她府中那個客人有待鑒論,論家世已算是最上等的了……
夜汐蝶問蒼佑:“你受傷了?”
蒼佑笑道:“滄容公主的夫兄好生兇猛。”
夜汐蝶淡淡道:“我去叫人幫你處理一下傷口。”說罷,她轉(zhuǎn)身離去,留下四個男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忘川大陸稱外交官為典客,夜汐蝶告知典客,典客上報皇帝,夜慕華聽聞后,派人前來帶蒼佑去見他。
斗氣高手齊齊圍住蒼佑,對他道了一聲“請”。
蒼佑就這樣被帶走了。
云陌塵“啪”地打開白玉扇,遮臉長笑。
血墨卿看向夜汐蝶的背影目光繾綣。
夜傾城站在血墨卿背后,看著血墨卿若有所思。
夜傾城想道:他好像……在看他妹妹?
還有……他周身那是什么氣場?那么奇怪。
明曦公主府,后花園內(nèi)。
夜汐蝶撥弦,一曲鳳求凰彈過。
彈了一小節(jié)后,血墨卿不知何時從何處冒出,以琴相和。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曲罷。夜汐蝶道:“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可是你內(nèi)心的意境。”
血墨卿啞然片刻,道:“是?!?p> 頓了頓,他又道:“以琴瑟表友好之意?!?p> 云陌塵從園外走來,挑眉輕笑道:“那日敲鑼打鼓,夜汐蝶你心中可快樂?!?p> 夜汐蝶覺得內(nèi)心少許疲累。
她不快樂。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得到與得不到重疊,最后不過是不快樂。
夜汐蝶站在風(fēng)中,似要隨風(fēng)飄走:“血墨卿,你別后悔了才會。”
血墨卿一怔。
后悔?
這一生,他是不會后悔的。
不后悔,與她成親。
血墨卿道:“世上是無后悔藥的,后悔,也無用?!?p> 拂過他的衣袖掠過她的衣袂,風(fēng)中,他二人看去好似一對和諧的夫妻。
云陌塵收回視線,只覺冷風(fēng)吹過,他的雙眼似因此微微刺痛。
夜汐蝶看著血墨卿,默默無言,她道:“與我共奏一曲罷?!?p> 血墨卿道:“好的……蝶。”
輕撥慢挑,一串音樂從指尖流瀉而出,是元曲中的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雪,紛紛落下。
云陌塵站在一側(cè),看著二人演奏完了一曲。
鳳遨游兮歸故鄉(xiāng),歸故鄉(xiāng)兮求其凰。
鳳凰鳳凰,雄鳳雌凰,恰似他二人。
似面前,這對夫妻。
兩個侍從突然出現(xiàn)上前,將厚厚的披肩遞過去。
血墨卿接過雪白的披肩,為夜汐蝶披在身上,才接過另一張玄色的。
暖意徒生。
夜汐蝶不知道的是,那是云陌塵命人準備的披肩。
云阡陌坐在云宅中,茶杯蓋敲擊茶杯,發(fā)出較重的聲音。
云阡陌道:“氣死我了,到手的兒媳婦就這樣沒了。我都準備好聘禮了。轉(zhuǎn)眼伊人就成了璇璣公子的媳婦?!?p> 紹霏煙已經(jīng)去了。
血緋色,你竟敢如此搶我的兒媳婦,你給我等著。
天舞云殤
愛他,或許幾天就擦肩而過,再不得見。這樣心中裝著對他的愛,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