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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第五十一章 置若罔聞

五弦 憂思夢鈴 3318 2020-06-30 17:03:19

  “李淑儀她是活該!活該你們懂嗎?”

  她異常激動,李老爺嚇得臉色刷白,生怕李婉儀一個不小心將喉管戳開一個洞。

  “你若就這么死了,豈不是便宜了李淑儀?”秦羽溫柔的聲音響起,卻好似提醒了李婉儀。她的睫毛微顫,面色蒼白如紙。

  秦羽負手立在一旁,“聽說二小姐曾被人軟禁了一段時間,怕不是大小姐的手筆!”

  李婉儀微怔,手中的力道輕了些,緩緩將短刀放了下來,“公子真是深不可測,想來已知曉了一切。”

  “秦某不解的是,二小姐為何三月前才動手?”

  “三個月前,青青飛到宋三文家,在檐下‘撲騰’了一會,便落在了窗前,窗子用三塊長板封住,但我認得青青的叫聲,看到它安然無恙,我比誰都開心,那是五年來我第一次再次生了希望?!?p>  李婉儀慢慢蹲下來,聲音都發(fā)著顫,“那日,李淑怡做了噩夢,說夢中有只獨眼鳥在啄她的眼睛,她一口咬定,青青要害她,便費盡心思讓人把正在院子里歇息的青青捉了回來,不聽他人勸,便拔光了它一身的紅毛,羽毛一根根的散落,然后在李淑儀詫異的眼神中,羽毛飛快的長了回來,地上卻鋪了一層的羽毛。人在極度恐懼中會極為不理智,她便坐在地上,拔了一天的羽毛,如同中了邪一般。當天晚上,李淑儀便得了癔癥,說著胡話,渾身發(fā)燙如火爐子般,待打鳴聲響起之時,她的容貌迅速變化,體態(tài)臃腫,還有那一看便覺得可怕的獨眼,身上插滿了血紅色的羽毛……”

  李婉儀摳著青石縫里的凍泥,喃喃地說道,“青青是只好鳥,天生殘缺只眼,只因與旁的鳥族不同,但這不是它被傷害的理由?!?p>  秦羽看了李婉儀一眼,沉聲道,“細枝末節(jié)都如此清楚,看來當時你也在,卻置若罔聞?!?p>  她抬起哭花的臉,血絲頃刻蔓延到整雙眼睛,“她邀我出游,而后將我扔在鄉(xiāng)野之中,踽踽獨行之時遇到了那個……那個畜生宋三文,天黑得可怕,我向他求救,他卻直接將我打暈,而后,”李婉儀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十分痛苦,“而后每日每夜鎖在屋子里,若是敢逃,必定遭受兇殘的毒打和凌辱。我從一開始的飽含希冀,到后來的痛苦絕望都是拜她所賜,她……她……憑什么安然的享受著榮華富貴,憑什么有爹娘的萬般寵愛,而只有我,整夜整夜如同在地獄之中飽受折磨。”

  李老爺?shù)臏I噙滿了眼眶,輕聲的喚了聲,“婉儀……”

  “一目鳥幫了你,帶走了你的神識,將你的怨憤一并收納,統(tǒng)統(tǒng)報復給了李淑儀,萬物皆有靈,一目鳥因你的一片善意,愿守你多年不離不棄,為了尋你,穿過了多少個地方,多少個春秋,你……怎忍心?”

  李婉儀忽的僵直了身子,她……她做錯了?

  錯了?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娘親在生完她后便大出血去世,所以她從未見過娘親的模樣。

  李淑儀時常欺負她,只因她是妾生,五歲那年,她遇到了一只特別的鳥,它只有一只眼,眼看著要被野貓一口咬死,是她,冒著生命的危險將野貓打跑。她大喘著氣,小心翼翼的將它捧在手心,她一點也不畏葸,相反卻很喜歡它,她帶它回家,找家仆救治了它,一目鳥不愿走了,不論白晝黑夜,不論春夏秋冬。

  李婉儀從未覺得哪里不對,她這是在反抗,她受到了這么多的屈辱與不公,難道不可以要求李淑儀來償還?

  “你知道我們會來,為何還敢出現(xiàn)?”秦羽咄咄逼人。

  “我不能讓那個賤人活著!我一會也等不了了!”她拍打著青石面,在冷寂的夜里發(fā)出“啪啪”的聲響,好似有什么碎了,碎了個徹底。

  “一目鳥犯了錯,它會受到嚴重的懲罰,是生是死,亦或魂飛魄散,你有想過嗎?”

  秦羽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冰冷,無疑是在李婉儀撕開的傷口處撒了一大把的鹽。

  “眼前一笑皆知己,不是區(qū)區(qū)陌路人。它有靈力,你卻將它變成了最兇狠的刀,它有何錯?”

  李婉儀癱軟在地,幾近崩潰的邊緣,捂著雙耳不愿再聽,她拼命的蹬著雙腿,“可是……我又有何錯,我又有何錯啊!唔……唔……唔……啊……啊……”

  李老爺“撲通”一聲跪在地,渾濁的雙眼里滿是淚水,“婉儀啊……爹錯了啊……是爹錯了啊……爹……沒有一直……尋你?。 ?p>  她哭了個撕心裂肺,寒冷的冬夜,哭聲好似凝了一層霜,凍結(jié)著每個人的胸膛。

  五弦早就從醉酒中清醒,臨著冷風,灑著幾滴酸淚……

  翌日,李家有消息傳出,二小姐人鬼不識,儼然成了一個癡傻的孩童,吮著指頭,只趴在窗欞旁,盯著枯老的樹枝一動不動。唯有鳥雀飛落枝頭,她的眼神里才會透出一絲光亮,很快便又熄滅。

  李家大小姐終是醒了過來,面容和體型已恢復了原樣,她好似做了一個長久的夢,詭異又恐懼的夢,那日,她跪在李婉儀的身邊,而后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李家大小姐中邪之事終是落下了帷幕。

  后官府放出告示,王家大娘是自然身死,與他人無任何干系,王家老二欠人錢財,嗜賭成性,死于仇家追殺,此案徹底了結(jié),草率又驚惶,這是五弦對此事的評價。

  帝君難得贊揚了五弦,夸她總結(jié)的到位。

  五弦與帝君一前一后的走在蜿蜒的山道上,五弦蹙眉,“其實我還有一事不解?!?p>  “李淑儀早就知錯了,你以為是一目鳥的靈力所致,實則不全然,她自己不愿醒來,在痛楚、絕望及悲壯的夢境中逡巡……”

  “對了,”五弦背剪著手,回身問道,“帝君真的要迎戰(zhàn)?若是他少了條胳膊斷了條腿,這賬是不是又算在帝君身上?”

  帝君悠悠一笑,點了點五弦的腦門,“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五弦搓了搓腦袋,一絲擔憂浮上心頭,“帝君,要么還是算了吧!輸給凡人也沒什么丟臉……”

  帝君將她朝旁一拉,“走路不知道看路?”

  帝君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提醒你,他不會改變,你也無需多費口舌。

  五弦覺著奇怪,帝君會跟蒲山鬼打起來,這本身便是有些不可思議,究竟有何恩怨,到非打不可的地步?

  五弦疑惑的看向帝君,而后又暗戳戳的收回了腦袋,“別人尋花問柳,自在逍遙,咱們帝君倒是一天到晚給自己招事!”

  帝君笑而不語,右手邊的溪流汩汩而下,“快到了?!?p>  到達山頂?shù)臅r候,秦羽和蒲山鬼已然立了好一會兒,蒲山鬼“咯咯”的笑,將整個氣氛推向肅殺。

  秦羽與帝君擦肩而過的時候,帝君低語了一句,讓他好生照顧五弦。

  秦羽微微頷首。

  其實上面的平臺并不寬,四個人一站在上面嫌擠,五弦在不情愿中跟著秦羽退了幾十步,這個角度既不會傷到,視野也極好。

  “公子覺著誰會贏?”

  秦羽低笑,“帝君這是欺負人了?!?p>  五弦默默點頭,“嗯,俺也一樣。”

  “那今日,老朽便來指教一二,還望帝君莫手下留情!”

  “輸了你要露真容,贏了我便允你一條件,無論什么?!?p>  “劃算!得罪了!”

  從右邊袖中飛出一只飛爪直指帝君面門,速度極快,帝君卻只是偏了下頭,飛爪撲了個空,蒲山鬼只得將其收回。

  帝君的左手捏了個訣,空無一物的右手忽然開始發(fā)出金燦燦的光,一把長劍從劍柄到劍身,憑空出現(xiàn)在了帝君的手上,劍頭對著枯黃的草地,帝君將手翻轉(zhuǎn)過來,劍氣震得周圍發(fā)出一陣轟鳴。

  “帝君覺得用劍術(shù)對付他便夠了,是嗎?”五弦勾著脖子,對著倚在枝干秦羽發(fā)問。

  秦羽雙手環(huán)胸,嘴角輕輕提起,“給他一個教訓,也好?!?p>  蒲山鬼“嘿嘿”的樂著,“化境?有意思!”

  這邊剛“嘿”完,四個方位各出現(xiàn)了一個蒲山鬼,分別握住一個鐵爪,向帝君擲去,兩只纏住了帝君的腰身,另兩只箍住了左右手,蒲山鬼反手一拉,被鎖住的帝君瞬間消失,鐵爪失了重,還未跌落便被收回,蒲山鬼剛一蹙眉,忽的覺得不對,上方傳出一陣輕微的風聲,蒲山鬼瞬間朝后退了兩步,劍端深深的扎在了他方才待的地方,發(fā)出“蹭蹭”的聲響,四個蒲山鬼當機立斷,鐵爪纏住劍身,鐵鎖的另一頭被他緊緊的勒著,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襲來,蒲山鬼整個不受控制朝前撲去,眼看四人就要撞了個滿懷,時間忽的靜止了般,四只劍并為一把,而后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了下來,四人迅速回歸本體,蒲山鬼一躍而起,“嘭”的一聲巨響,一陣強大的波流向方圓百里轟的散去,秦羽攏起衣袖,將五弦護在懷中,雜草枯葉紛紛砸在他的衣袖上,片刻后,劍首插在了平臺的中部,帝君立在劍柄上,淡淡的看著蒲山鬼。

  蒲山鬼停駐在半空中,與帝君對視,雙手合十,默念了兩聲什么,周圍升騰起一片紫色的霧,將帝君整個包裹在其中,劍瞬的消失在蒲山鬼的視野里,帝君的腳下空空,而后眼神一凜,上萬只長劍瘋狂的切割著紫霧,劍氣所到之處,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蒲山鬼微瞇了瞇眼,只這一剎那,一把長劍正中蒲山鬼的心口,蒲山鬼一邊低呼“不好”,一邊拼命朝后撤離,帝君的衣袖震的獵獵作響,抓住劍柄的力道絲毫不減弱,金色的光晃的蒲山鬼十分不適,雙手握拳的片刻,人已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蒲山鬼躲在帝君身后的枝丫,右手剛要捏訣,一陣寒氣好似穿過了他的后心,他……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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