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時,便意識到自己正側臥在舒適的床上。翻個身,迷迷糊糊中見到遮著薄簾的窗戶,還能察覺依然明亮的窗外陽光。
嗯……本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但好像并非如此。
不過,睡得真好!自然醒過來后,感覺腦袋也清醒許多。
這次竟然都沒做夢……真是難得!
回想這幾天在紅葉城里,尤其是昨天下午在卡恩山區(qū)中,總會有斷斷續(xù)續(xù)各種宛若觸及心靈深處茫然或惆悵的迷夢與幻覺,但這次卻意外地只是簡單“睡了個覺”。
這應該算是“好事”吧?
可是……內(nèi)心里卻更想再做一場“夢”。
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進入某個“幻境”。雖然,那可能仍是無盡黑暗般的冷寂世界,但那里還有“她”……或至少能聽到“她”的聲音,那個總讓我懷念不已的聲音!
哎……
輕輕嘆過一聲,我緊抓著蓋在身上的被子,換個身,正好就見到坐在對面床上的蕾雅。
這會的她穿著一套灰白色半高領長袖連衣裙,裝扮似與在校園時的自由風格大相徑庭,倒有幾分如她之前開玩笑說的“宗教風”學校制服式樣。此時,她坐在床沿,兩手按在床墊上,小腿交叉,身子微微前傾,微笑著與我對視:“睡醒啦?”
“是呀?!蔽胰蕴稍诖采?,蜷縮起身子,貪戀著窩在被子里的溫暖,還以她同樣的微笑:“我睡了一天嗎?”
“沒呢,還差23個小時?!彼χ貞遥骸耙^續(xù)加油嗎?”
“已經(jīng)下午了,還是起床吧?!蔽覔沃饋?,轉頭看一眼透過薄窗簾而入的陽光,覺得這個時間點可能剛好。
因為,不是還要去醫(yī)院嗎?如果可以的話……也許還能去另一個地方。
不過,雖然挺在意那個地方,但具體地址也不太熟悉,而且去的意義何在?
嗯……待會看時間再說吧。
“也好。嗯……你都沒吃過東西吧?”蕾雅站起來,走向房間里的小餐臺,說:“暫時只有牛角包和培根。嗯,似乎有點涼了,要不再叫服務生送個餐點過來……”
“沒關系,隨便就好,謝謝!”我也跟著下床,再看看疊在桌上的臟長裙,頓時有點發(fā)愁。現(xiàn)在的自己只是穿著睡衣,而干凈的溫芝學校制服嘛……好像都沒幾套了。
但說實在的,它們本來就不是設計用來爬山涉水的,更別提還有與恐怖的死靈生死搏斗的可怕經(jīng)歷!
所以,能活著真好……
“對哦,你不是收藏了一罐咖啡豆,以及濾紙等小東西嗎?”她笑著轉過身提議:“磨豆機,手沖壺和花瓣杯在我這里保存得好好的!怎么樣,為了慶祝這件從碎石城出發(fā)的咖啡套裝分而重聚,來泡兩杯咖啡慶祝一下吧!”
真是個好主意!可是……
“真抱歉,那罐咖啡豆已經(jīng)不在了。”我遺憾地告訴蕾雅:“就在今天早上,我們在山區(qū)想辦法磨碎了咖啡豆,也成功泡了咖啡……然后,剩余那些咖啡豆就送人了?!?p> “咦……!”她剛剛已經(jīng)走到放著自己背包的桌臺前,正從包里搜出杯壺套裝,聽到我的話后,頓時失望地呼了一聲,但接著就轉而一笑:“早上?嗯……是遇到塞拉學姐之前?還是之后?送人是送的誰啊?怎么用了模糊代詞,而不是‘他’或‘她’呢?”
哎呦天……怎么這位時不時迷糊的同學偏偏對此類話題如此敏感!
“好吧。”我嘆了一聲,走近餐臺的同時,如實向她交代:“剛才說過的,就是我朋友凱爾。我們喝了咖啡提神后,就繼續(xù)出發(fā)去找救援。剩余的咖啡豆我就全送給他了,因為覺得他應該會很‘喜歡’……呵。”
“哦……最后那個‘呵’又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故事嗎?”蕾雅眨了下眼睛,翹起嘴角問:“來嘛,繼續(xù)講,不要?!?,公主閣下,現(xiàn)在沒咖啡了,您需要來點花茶嗎?再切點檸檬調(diào)味好不好?要加糖嗎?一勺?兩勺?”
“不用勞煩,謝謝。水就好?!蔽移沉怂谎郏轮鋵嵅幌菜岬乃赡苡謨淞四承皩S谩睓幟?。
但是,我也沒有很喜歡酸啊!
“好的,水,稍等?!彼R上殷勤地倒了一杯水,雙手捧著杯子小步走到我身邊,擺在餐臺上,笑瞇瞇地看著我:“來,請用……”
“非常感謝!”我笑著以雙手端起杯子,抿過一口水的同時,還能瞧見她那雙幾乎寫滿期待的天藍色眸子。不過,我的回應卻是:“親愛的大小姐,故事已經(jīng)講完了哦?!?p> “哎呀呀,您可真愛說笑!”她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似乎沒有半點放棄的念頭,還用起刀叉切開牛角包和培根,接著就用叉子挑起其中一塊,轉過頭對我說:“哎,是不是餓得都想不起事了???來,先喂飽你……”
“行了行了,我自己來……”我慌忙拒絕她的“好意”,再注意到她手里的餐具時,便問:“呃,這把刀叉是不是前晚帶出去過……”
“不,已經(jīng)叫服務生換了套新的?!彼畔碌恫?,微笑著說:“放心吧。嗯……我去泡個花茶,等等啊。先享受個悠閑的午后時光吧?!?p> “不用,待會我們就走?!蔽译S便吃了點面包,再喝了一口水,說:“對了,剪刀也要還給這里。還有其他東西要物歸原主……等我換下衣服就去醫(yī)院。”
“嗯?什么東西呀……這么急?!崩傺呸D身看過來,問:“伊珂,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身體有什么不適嗎?”
“好很多,其實都不用去醫(yī)院檢查什么。”我接著就壓低聲音說:“那是一把手槍……芙琳女士借給我防身用的,得趕緊還回去?!?p> “啊……開玩笑吧?!”蕾雅聽到這里,頓時睜大雙眼,同時抬起雙手捂著嘴巴,片刻后才說:“好危險!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確實遠超意料之外的危險。那個山區(qū)……”我搖了搖頭,放下杯子,走向存放著自己衣物的柜子,同時說:“有時間再說啊。”
“不用啦,只是說笑的。如果是不好的記憶,就干脆忘了更好?!崩傺诺穆曇魪纳砗髠鱽恚骸安灰ハ搿秃昧?。”
“嗯?”我聽著她的話音怎么變得消沉了些,待得轉身一看,卻似瞥見她那顯得有些落寞的神情。
不過,她很快便又堆起笑容,一如之前的燦爛,只是匆匆來了句“要走的時候叫我,先去整理一下”,就馬上轉身走向衛(wèi)生間。
呃……她沒事吧?
“忘掉”不好的記憶?可問題是,我好像“忘”得太多,甚至“忘”了為何要“忘”……
哎。我搖了搖頭,先“忘記”那總是莫名纏繞心靈的憂傷,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現(xiàn)在是下午2點鐘左右,時間正好。
拉開窗簾后,還能望見萬里無云的晴空,真是好天氣!
桌上還擺著臺歷,而上面的“13”被畫了個圈。那是我昨天早上出門前不知動什么心思記下的。
9月13日……糟糕的一天,可怕的一天。
如果包含那三名兇徒在內(nèi)的話,總共出現(xiàn)多達12名死者!而其中,有六名很可能是被詭異的凍灼毒素所害,或者說,死于可怖的“死靈”襲擊……
所幸,這恐怖的一天已經(jīng)過去了,對吧?
但愿如此。
啊,對了,剪刀。我趕緊搜起自己的“百寶袋”隨身挎包,找到那曾充當過自衛(wèi)武器之一的剪刀并放在桌上。
哦,刀尖多了好些劃痕,可能是之前被用來劃過礦洞巖壁的原因。
說起來,昨晚行走于那處詭異的“小”礦洞中,渾身感到如被無數(shù)細微冰刺貫穿般的冷痛感,究竟是這么回事?
現(xiàn)在想想,那真有點接近觸碰死靈或超高密黑能晶礦石后的冷寒刺痛!
雖然,沒有真如“中毒”般的劇烈冷痛,但感覺卻更密、更頻繁,更……像是如四面八方?jīng)坝慷恋拿芗?,甚至還有夾雜著猶如無數(shù)地獄亡靈哀嚎般的幻覺……!
對,應該是幻覺吧!因為,今天早上清醒后,就沒有再感到任何異?!叮四且灰巩愖兂摄y白的半頭長發(fā)!
太詭異了。我忍不住抬起手撫過已被剪短的頭發(fā),撩起一縷發(fā)絲,傾頭看去,暫時沒再發(fā)現(xiàn)明顯的異發(fā),就是不知道那在陽光下閃耀著的金發(fā)末端,是否為銀色斷口?待得再留長些許,能不能就此掩去那些猶如“死亡”般的銀發(fā)痕跡?
真希望那只是幻覺。就算上午來到1號礦區(qū)之時,站在礦洞之中,也沒有什么異常“感應”。當然,因為時間有限,也未深入探究。
但那個地方的礦石……就算是塞拉采集的樣本,經(jīng)過我的暗中“檢測”,應該只是普通的礦石而已。
如果,約翰先生還活著的話,帶領考察隊伍來到1號礦區(qū),恐怕結論也如在2號礦區(qū)那樣,諸如“不對,不對”,或“不是這里”之類。
可是,如果“不是這里”,又是在“哪里”?
比如……我們昨晚走過且留宿的那個奇怪“礦洞”?因為,印象中昨晚是真無意中“撿到”并同時“檢測”出很可能含有凍灼毒素的超高密黑能晶礦石!
雖然,隔天睡醒后,再觸摸礦洞里的巖壁,卻沒有再發(fā)現(xiàn)毒素或是特種礦石的存在,就像昨晚的經(jīng)歷和感覺真的只是一場夢。
如果沒有那束被剪下來的銀發(fā)的話。
翻看挎包,馬上就見到那仿佛流淌著某種奇特之美的銀色發(fā)束。
它們雖然曾屬于自己,現(xiàn)在卻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異物,散發(fā)著詭異且又“迷人”的氣息。
不敢多看……!
是不是該找個地方“埋葬”它們比較好!
于是,我轉而看向包里其他內(nèi)格,就像在確認某種寶物的存在一般,并且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們”,小香袋中的兩枚異色能晶。
冰冷的紫晶,以及……再次觸碰時仍能感到隱隱暖意般的紅晶。那里面,可能寄宿著兩位“她”,而其中正有一位是昨晚的微光引路者。
因為“她”的指引,才能巧遇凱爾,并及時救下感染凍灼毒素的他!
也因為“她”,才能繞過迷宮般的山路,來到那座詭異的礦洞。雖然早上醒過來后就見不到這位“小精靈”,但陰差陽錯來到另一處隱蔽卻又像是被“人為”封住的山洞,又在里面神奇地遇見另一位“她”!
而第三位“她”……嗯,對吧?或是如同從遠古“墳墓”中穿越石壁而來的“她”,卻如凱爾所說,不可思議地“進入”我的腦袋里。
嗯……就在這里。我抬起手,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想象著里面居然還可能住著一位“小精靈”。
但“她”實在太安靜了,讓我壓根感覺不到其存在,就像是自己和凱爾同時看到幻覺。
事實上,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幻覺或是幻聽什么的,暫時也好像沒有了。
真奇怪。
我不禁閉起眼,再次敲起自己的額頭,猶如在敲響“一扇門”,好喚醒沉睡中的“她”。
至少,“告訴”我,“你”是誰吧……
“伊珂同學……你在干什么呀?”蕾雅的揶揄聲傳了過來:“在敲門嗎?再敲的話,門就要被敲出個坑了。”
什么……把“門”敲出個坑?
她那句可能是無意中說出的笑話,卻讓我想到一些事情,諸如分會小樓那扇被砸出坑的門,還有前天上午離開小樓前,像是幻聽般的“聲音”。
咦……我轉身看向蕾雅,似乎還聯(lián)想到什么,卻又感覺不太可能……
“啊?怎么了?”她看著我,帶著擔憂的語氣問:“不會是真把腦袋敲壞了吧!”
“哦,沒事。還好。嗯……很好?!蔽肄D而伸直兩指,揉了揉前額。
雖然現(xiàn)在也不明白,昨天上午在神秘“洞廳”里看到的“她”,以及“她”進入我腦袋里的事,究竟是不是幻覺,但至少現(xiàn)在還算感覺良好。
“我們現(xiàn)在就去紅葉醫(yī)院吧?!蔽覍傺耪f:“麻煩你陪一趟了?!?p> “怎會麻煩呢!真是?!崩傺抛哌^來的同時說:“順便,還可以去看看瑪希女士。哦,還有芙琳女士?!?p> 嗯,我也想去看看她們。除了向芙琳道謝,也有一些問題想請教……特別是對于瑪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