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后來者?你們不是9月14號晚上的分會樓唯一造訪者嗎?”戴莎看著我問。
此時,她挺直腰身,雙手交叉著擺在桌面上,神情似乎認真了些許,仿佛調(diào)動起敏銳的思維:“那是誰?你們……剛好遇上了嗎?”
“不……并沒有遇上。呃,其實,是因為我們躲了起來,所以沒見面……”我察覺戴莎和芙琳似乎都有些疑惑及驚訝的神情,就趕緊解釋:“那時我們剛進分會樓不久,只在值班室待了一小會,就聽到外面樓門在響。意識到可能有人要進來時,我們一時竟有點慌亂,就躲到值班室對面衛(wèi)生間的沐浴隔間去了。”
“嘿。”芙琳聽到這里,嘴角一翹,就如擠飛了剛剛的困惑:“伊珂,你們的反應(yīng)……好像在偷偷摸摸準備做什么壞事,卻被突然進門的大人嚇到,于是慌不擇路逃跑一樣。”
確實啊……
“哎,總之……就是腦筋一時拐到了溝里,特別是躲起來后,也不好意思再出來了,只好等到那人走了之后再說……就是這樣?!蔽覠o奈地說。
“就像捉迷藏時躲在衣柜里偷偷聽著外面的動靜,等‘鬼’走了之后再出來嗎?”戴莎也笑起來,看著我說:“伊珂,你可真有趣……還帶著同伴一起藏起來?”
“啊……是呀。”我輕輕嘆了一聲:“好啦,我知道這樣做很蠢……”
“不,一點都不蠢?!贝魃掌鹦θ?,說:“警惕是對的。那是已經(jīng)被治安局封鎖的事件現(xiàn)場,這種情況下仍會選擇在無人值守的夜晚進入分會樓的人,除了好奇心強烈的你們……不排除還有其他意圖不明的人。你不知道開門進來的是誰,那懷著保護自己和同伴的直覺先藏起來觀察形勢,也是正確的選擇。當(dāng)然,我也認為,在已知道那棟分會樓出過事之后,無論受何種心態(tài)驅(qū)動,仍帶著同伴在夜里前往事發(fā)地,還是有點冒險了?!?p> “嗯……謝謝學(xué)姐,我知道了?!蔽仪宄魃年P(guān)心態(tài)度,就點了點頭回應(yīng)。
“所以,如果有一位可靠的保鏢在,那就安心多了?!贝魃α艘幌?,看向芙琳,說:“像萊特的推薦就非常不錯?!?p> “謝謝!”芙琳回應(yīng)一聲后,又搖了搖頭:“但我中途掉了鏈子,不能完成全程任務(wù)……讓伊珂一個人冒險,真是不應(yīng)該。”
“但那時候是最理智的決定,我可以理解。只是沒想到后來下山后卻迷了路。不過,總算有驚無險。”我看向芙琳,誠懇地說:“9月13日幸得有你同行,我們才能躲過那可怕的劫難……真的很感謝你,芙琳女士?!?p> 是的,幸虧有芙琳陪同,才能識破那天卡恩山區(qū)檢查站的兇徒身份,使得我和瑪希幸免于難。也因為那次車禍后,她理智建議能獨自行動的我下山去求援,雖然“迷了路”,但在小“光點”的指引下,才能走到那片山腳下的草地,及時遇上凱爾并救下中毒不久的他!
所以,芙琳直接及間接拯救的,是我,瑪希,以及……凱爾。
真是感激不盡!
“啊……謝謝,伊珂?!避搅粘椅⑽⒁恍?。
“嗯,互相理解,很好的關(guān)系?!贝魃c了下頭,對芙琳說:“也許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芙琳,等你休完假再說吧。”
咦……?
我有點不太明白地看向戴莎和芙琳。
所謂的“合作”……?
“好的。下次再做保鏢的話,一定不負重托。”芙琳看向我并笑了笑。
“啊……謝謝戴莎學(xué)姐和芙琳女士的好意,但是……”我愣了下,趕緊說:“危險已經(jīng)過去了,更何況,國家檢察院專案組更重要的任務(wù)肯定很多,怎好意思再麻煩……”
“所以才講,下次有機會再說嘛?!贝魃粗遥α讼?,說:“當(dāng)然,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那就更好。”
這意思是,如果能讓一切盡快終結(jié),那也不需要有什么意義上的“合作”,或是走到需要讓芙琳再次“保護”我的地步,對嗎?
不過,雖然不知道我是否真有那么重要,但還是很感激那時出這個主意的萊特,以及戴莎的重視。
“嗯,謝謝……”我看向戴莎,堅定地說:“雖然我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學(xué)生,未必能幫上什么,但假如需要的話,我一定會站出來,就如那次出庭作證一樣?!?p> “知道,我相信你?!贝魃⑿χc了下頭。
“哦……真好?!避搅招χ戳丝次液痛魃?,稍稍抬起兩手合掌,好像下一秒就要鼓起掌。
“而且,伊珂,實際上你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對我而言絕非不值一提。相反,應(yīng)該是非常重要?!贝魃⑿^后,接著問:“因為……你總是能提供某些意料之外甚至不可思議的幫忙呢。就如你剛剛說的,在9月14日晚上先一步到了分會樓,對嗎?我有幾個小問題。當(dāng)時,你已經(jīng)進過值班室,并見到鐵門上的第二道血坑,那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異?!l(fā)現(xiàn)嗎?”
“其他的‘異?!??當(dāng)時在值班室看到的,有亂糟糟的單人床,倒下的椅子,散落一地的各種雜物,大概是為了保持現(xiàn)場特征而未被整理過吧?寫字桌上很空,可能有什么檔案也被收走了。除了門上的血坑,墻上可能是開關(guān)的設(shè)置附近也有血跡,然后……”我回憶著那晚的所見,接著說:“對了,當(dāng)時的地上還有幾片花瓣。”
“花瓣……?”戴莎問:“是什么花?認得出嗎?”
“是月蘭。據(jù)說也是滿月之夜才盛開的罕見花兒,有點像家鄉(xiāng)的月鈴花,白色花瓣,但內(nèi)嵌顏色不同,像是由鮮紅變成了淡黃,而且花期似乎稍長一點。”我解釋說:“實際上,我9月14日上午在卡恩山區(qū)某處池塘邊見過這種漂亮的花。那天晚上意外在分會樓值班室撿到這幾片花瓣后,我在隔天還咨詢了出院后來送行的瑪希女士,才得知花的名字和來歷?!?p> “哦……滿月盛開的罕見花兒嗎?”戴莎轉(zhuǎn)而問向身邊的人:“芙琳,9月13日不就是滿月的時候嗎?”
“是的?!避搅账坪跛伎剂艘魂?,說:“又一個滿月之夜?!?p> 咦?“又一個”……?
對,同樣是發(fā)生于滿月之夜的事件……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說,幾乎……!
而這時,戴莎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如果是9月13日夜里才盛開的花,那就不太可能是9月13日進來分會樓的人所帶來。那天中午之后的分會樓因阿布先生的死及兩處詭異門坑而被東城區(qū)治安局封鎖調(diào)查,外人沒有私闖的機會。就算是9月14日城里某些花店能采摘入貨,又有誰會帶進來呢?難道,有哪位誰乘著無人值守的夜里,‘更先一步’進到分會樓?”
啊……?
我驚訝地看向戴莎,片刻后也只能說一句:“這……真沒想到!”
9月14日晚上,還有人在我和蕾雅之前,“更先一步”來到分會樓,并留下幾片月蘭的花瓣?!
“只是假設(shè)的某種可能性。伊珂,你們9月14日晚上大概幾點到分會樓,還記得嗎?”戴莎繼續(xù)問。
“應(yīng)該是8點半左右。我們是晚上8點走出雅賓旅館的,有人見過……”我想起那天晚上的目擊者。
那就是舒亞,他那天一直待在賓館房間里做課題作業(yè),恰好通過朝向馬路的窗戶見到我和蕾雅9月14日晚上8點左右走出賓館的,而且據(jù)說在那之后就見到梅林教授回來。不過,他只是告訴了韋娜……當(dāng)然,據(jù)稱是因為擔(dān)心我們。
不過,后來紅葉樓再聚時,韋娜就轉(zhuǎn)述了這件事。
“這樣的么?那假如真有人在那天晚上先一步進出過分會樓,考慮到你們也未相遇過……對吧?”戴莎接著說:“也許,那人是在8點左右來過,但應(yīng)該不是來值班室撒花的,或許是不慎留下的痕跡。難道那人隨身帶著月蘭花?可為什么會掉落呢?嗯……挺有意思?!?p> 說到這里,戴莎似乎稍思片刻,轉(zhuǎn)而看向芙琳:“這樣突兀的物件遺留在現(xiàn)場,如果那真是9月13日滿月之夜才盛開的月蘭花瓣,而治安局對分會樓的調(diào)查只是在9月13日當(dāng)天就結(jié)束的話,或許還真不會留意到那可能在9月14日晚上‘才出現(xiàn)’的新痕跡?!?p> “是呀……如果分會樓9月13日發(fā)生了目前尚未知的事件導(dǎo)致出現(xiàn)兩處怪異血坑,而阿布先生又在樓前馬路遭遇車禍身故,然后9月14日又先后有三撥人在無人值守的夜里進出分會樓,那還真是可疑,很可能有隱情?!避搅战又聪蛭?,然后微笑著擺了下手:“當(dāng)然,不是在懷疑伊珂啦,已經(jīng)知道你是個好奇心爆棚又膽大的……女生了?!?p> 呃。
我懷疑,芙琳最后使用的代詞之前省略了諸如“奇怪”之類的形容詞。
“謝謝戴莎學(xué)姐和芙琳女士的理解和信任?!蔽抑荒苓@么回應(yīng),心想著自己不被兩位國家檢察院的精英當(dāng)成可疑人物就算好了……不過,誰知道呢?
嗯,應(yīng)該不會的……我相信。更應(yīng)該說,戴莎其實也是對我感到“好奇”吧……?
“嘿。”戴莎對著我微微一笑,也不知她是否又“讀取”了我的哪些心思。少刻,她接著問:“伊珂,你剛剛說后來躲進了一樓衛(wèi)生間的沐浴隔間。等到那第三人離開之后,你們有檢查過那個衛(wèi)生間有什么‘問題’嗎?或者說,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幟??”
這是“驗證”瑪希說法的意思嗎?可當(dāng)時的我沒有這心思啊……
“不……好像沒什么異常?!蔽覔u了搖頭,說:“就覺得那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衛(wèi)生間,但我們也沒真去檢查什么。當(dāng)時的心情還是挺緊張的……雖然躲在沐浴隔間,都不敢去碰設(shè)備的。而且,沐浴設(shè)備壞掉與否,也和我9月13日上午的需求無關(guān)呀……至于其他嘛,哦,洗手盆肯定是好的,因為我聽到了水流聲……那人也進來衛(wèi)生間并打開水龍頭,可能當(dāng)時在洗手。”
“嗯?聽起來,那人有點鎮(zhèn)定自若呢。也許不是小偷之類……或至少并非普通的不速之客。”戴莎接著又看向我,問:“然后……你們還沒被發(fā)現(xiàn)嗎?那人只是洗了手而已?”
“啊……是的。最后也沒被發(fā)現(xiàn)。”我點了下頭,說:“但那時,真的很害怕隔間的門忽然被拉開……因為有那么一會,好像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p> 嗯,那人確實有點“鎮(zhèn)定自若”……回憶那平穩(wěn)的腳步聲,好像沒有半點慌亂或猶豫!而我們應(yīng)該沒被那人發(fā)現(xiàn),對吧?
但是,包括那時不慎溜出隔間門板下縫隙的蕾雅長裙一角嗎……?
“然后,等那人離開后,你們就走出來了嗎?”戴莎繼續(xù)問:“是否還去過其他地方,比如二樓?有別的異常嗎?”
“不,沒有了?!蔽胰鐚嵳f:“當(dāng)時蕾雅的狀態(tài)不太好,可能真的被嚇到了。所以我們很快就回去了?!?p> “那也好。畢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別留下心理陰影?!贝魃D(zhuǎn)而看向芙琳,說:“后來我也去了紅葉城,但沒去過那個分會樓現(xiàn)場,因為有其他重要的事……不過,現(xiàn)在聽起來,似乎有必要再做一番調(diào)查。那棟樓的詭異門坑、不明人士出入的痕跡,以及阿布先生的死亡真相……等等。芙琳,萊特已經(jīng)回來了嗎?”
“是的,他和菲利這會應(yīng)該回到碎石城了?!避搅栈卮稹?p> “那讓萊特再和紅葉城那邊的治安廳聯(lián)絡(luò)一下吧,也許不能簡單將阿布先生的死歸因為車禍,分會樓的其他痕跡需要調(diào)查,特別是那‘新增’的花瓣?!贝魃瘜搅照f:“麻煩那邊提供下阿布先生的詳細尸檢報告和現(xiàn)場調(diào)查報告?!?p> “了解,我們會盡快和那邊聯(lián)系。”芙琳點了下頭,說:“確實,現(xiàn)在看來,那邊也許還遺漏了某些重要線索。”
“嗯。看來,今晚和伊珂的久違討論又有新的收獲呢?!贝魃又聪蛭也⑿α艘幌隆?p> “啊……不敢當(dāng),只是恰好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蔽艺f到這里,想起戴莎剛剛提到“其他重要的事”,就說:“如果能幫到學(xué)姐一點點忙就好了?!?p> “并非微不足道哦,伊珂?;蛟S就像芙琳剛剛所說的,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呢?!贝魃⑿χ鴮ξ艺f:“真的是要感謝你?!?p>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