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將攤子中的包子、餛飩等物好生吞吃一番,祭妥了五臟廟,然后又慢條斯理的押了幾口茶,這才打量攤中的兩個書生。
倆書生身上衣服都是同一款儒衫,顯然是同一家書院的弟子。他們見余白吃完后方才望過來,也沒有覺得余白失禮。
其中一人生得一雙桃花眼,整個人看上去略微輕浮,拊掌說:“壯士好生豪氣!正所謂‘殺人如飲酒,當(dāng)浮一大白’。”
桃花眼隨口湊了一句詩,繼續(xù)恭維余白說:“昨夜多虧了壯士擒住那賊人,才讓吳妹脫離險境。今日我倆是特意前來道謝的?!?p> 桃花眼說著,一拉身邊另一個書生,兩人站起來,一起向余白作了一揖。
原來昨天夜里,眾人雖然退去了,但他們連夜就派人打聽了房子的消息。
而余白在租住小屋時,早已在牙行登記過,還被牙婆打過照面。再加上夜里女子的見聞,他們略一推測,便知道夜里斬掉賊人腦袋的,不是他人,正是余白。
余白聽見兩人的話,也不以為意。他進(jìn)入郡城之后,本就沒想著要隱藏身份,甚至還存著想要標(biāo)新立異,以便于混入城隍宴中的想法。
此間碰上這種事,余白還能順?biāo)浦?,搭上這伙書生的關(guān)系,好打聽打聽城隍宴。
桃花眼見余白不說話,擔(dān)心余白是因為被他點破了身份,心生不喜,于是他連忙補充說:“昨夜的賊子先是挾持了吳妹,又是夜間持械登門,壯士登時殺之,無罪也。”
“官府那邊已經(jīng)打點好了,壯士無須擔(dān)心有人來擾?!?p> 桃花眼一番話下來,讓余白對他有了點好感,于是拱了拱手,道了一句:“多謝了?!?p> 余白指著桌上的早餐,說:“若只是道謝,這些謝禮我已經(jīng)收下,還請離去,貧道要回去睡個回籠覺了。”
一邊說著,余白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后便起身,準(zhǔn)備往回走。
“且慢!壯士……道長且慢!”桃花眼聽見,連忙出聲阻攔。余白適時停下腳步,顧頭看兩人。
只見兩個書生相對視一眼,然后桃花眼推了旁邊書生一把,對方勉強站了出來,略微窘迫的朝余白拱手,說:“昨夜多虧了壯士援救小妹,今朝卻還得再求壯士一事?!?p> 說話這人相貌生的周正,濃眉大眼的,模樣俊朗,應(yīng)是極討女子喜歡。
余白本就存了點向兩人打聽消息的想法,聽見對方的話,心道:“且不妨聽他們一言,若是簡單,順手為之,也能結(jié)個善緣?!?p> 當(dāng)下,余白坐回小攤上,讓兩人繼續(xù)說。一番話下來,昨天夜里的前因后果被說清楚了。
攤中的兩個書生,生得桃花眼的書生叫陶言,長相周正的書生叫劉正。
陶言是商賈人家,家中有萬金,劉正是官宦人家,族中有長輩在朝中當(dāng)差做官,兩人都是潛郡官學(xué)的在讀生員,還是同窗,有著秀才的功名。
話說潛郡的官學(xué)與城中書院合辦,除了收錄有秀才功名的讀書人外,還收其他人,包括女子。只是前者不收或少收學(xué)費,而后者則是要花費大價錢才能就讀。
不過城中的豪富人家還是會讓家中的子女進(jìn)入官學(xué)中讀幾年,男的令其讀書,女的則是提升其格調(diào),好讓其嫁入官宦人家中,或是干脆拐回幾顆讀書種子。
而昨天夜里被賊人脅迫的女子,正是學(xué)院中的女學(xué)生,還是陶言書生的表親,劉正書生的“小師妹”。
兩人關(guān)系親近,還出了昨夜一事,今日便特意前來登門道謝了。
“城中近日不太平,已有十來余戶人家的女子被賊人掠去了,等到再發(fā)現(xiàn)時,個個都是身首異處,五臟六腑不翼而飛。”
桃花眼書生細(xì)細(xì)說著:“昨夜吳妹被賊人掠去了一番,虧得被道長救下,沒有釀成大錯,但有一就有二,此前也不是沒有惡事被阻止,但往往不過三日,便會又有賊人來,取了女子走?!?p> “還請道長再出一次手,擒了那賊人!留活的,好順藤摸瓜,把那伙人打殺干凈!”桃花眼揮拳說到。
余白聽見兩人的話,本不以為意,以為只是對方想請自己做保鏢,但聽得那些失蹤女子的內(nèi)臟都消失不見,頓時來了興趣。
如此專捉女子,且捉了就殺,還取掉五臟六腑的手段,像是有人在祭煉邪術(shù)。
余白心中一動,問道:“那些女子是否都是未出閣的?”
桃花眼聽見,當(dāng)即出聲:“正是!而且官差打聽了番,發(fā)現(xiàn)被捉的女子都是……”
“是什么來著?”他捏著扇子骨,回想著,但想不起,干脆用折扇捅了捅旁邊沉默寡言的劉正書生。
劉正書生聽見,遲疑的回到:“都是陰年陰月陰時生的女子?!贝巳祟D了頓,吐出一句話:“吳妹便是這種時辰出生的人。”
“對!”桃花眼一拍手掌,說:“不愧是道長,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要點!”
聽得兩人的言論,余白幾乎確認(rèn)了潛郡城中的事情就是邪道所為。
又聽桃花眼書生義憤填膺的說:
“官府那群人,尸位素餐,只知動靜不大不小,不敢惹了惡人,便派遣些兵丁了事,連張布告也不肯發(fā)?!绷R完官府,他拉扯起劉正書生。
劉正書生眼中露出一絲遲疑,也躬身對余白說:“還請道長出手,救救吳妹?!?p> 兩人齊齊作揖,態(tài)度頗為誠懇。
余白瞇眼瞧著兩人,心中思忖起來。
“祭煉邪術(shù)……該不會是城隍宴惹來的?”
邪術(shù)妖道之類的,余白并不太在意,只要對方不惹到他的頭上,他才懶得去理會。
但關(guān)鍵是,城中有修士出現(xiàn)了,還如此招搖,若是對方也沖著城隍宴而來,他須得早做準(zhǔn)備。
畢竟仙道詭異,城隍宴的機緣有可能早已經(jīng)顯露,引得人覬覦。而且余白已經(jīng)殺了一人,對方還可能會上門報復(fù)……
思來想去,余白又覺得近來無事做,可以摻和摻和。即便最后無事,他還有個保底,能結(jié)識面前的兩個書生。
面上作出皺眉狀,余白盯著兩個書生看了許久,方才輕嘆一聲,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