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去年確實下雨少,糧食收的少,不過這些年大禹山外圍的野味早就被捕殺個差不多了,深山危險,有本事能進去的沒幾個。
更別說野豬這樣的兇猛野獸了,抓一只那全村都得出動大半。
所以定然也不像伙計說的這樣。
那少年也不知道想沒想到這一層,他沒跟伙計爭執(zhí),只是站在客棧前沉默著。
但這反應顯然更讓那個伙計不爽,站門口的臺階上就開始罵罵咧咧。
“不趕緊滾杵這當門神呢?窮地方的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的窮酸味,想熏的客人都不敢上我們悅來客棧的門??!”
少年還是不動,也不說話。
伙計的罵聲就越來越不堪入耳,最終在哪伙計開始問候他祖上好幾代的時候轉身準備離開。
瞧熱鬧從來不嫌事大,對熱鬧比狗對骨頭的嗅覺還要敏感,不橫插一杠就吃不下睡不著的寧彎彎對于這少年窩囊的表現(xiàn)極為不滿。
她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
“開門做的是生意,嘴這么臭,也不怕壞了你們東家的風水!”
伙計本來還挺得意,一大早就遇上個軟蛋,貪了他一百文錢不說,還過了一把嘴癮。
被寧彎彎這么一懟臉就拉了下來。
“哪來的黃毛丫頭,一邊玩去!”
“我可不敢在這玩,我們都是窮地方的人,路過你們悅來客棧都怕臟了你們門前的道,喘口氣都怕污了你們的肺,更過意不去的是被您坑了錢,居然還得勞累您老的嘴問候一下祖宗十八代,勞駕問下,您客棧這規(guī)格得是跟皇宮一個級別的吧?瞧您這威風的,就是傳說中的御前侍衛(wèi)吧?哎呦呦,可別嚇的都沒人敢住了哦!”
那伙計被寧彎彎這么一個花式懟懟的一愣一愣的竟沒說出話來。
這年頭鄉(xiāng)下人什么都不懂,在他們心目中跟天一樣大的就是縣太爺。
像皇宮這樣的生僻詞,戲文評書里才能聽得到,御前侍衛(wèi)那都不知道是干嘛的。
對寧彎彎來說這才懟到哪,她興致正好的繼續(xù)道:“窮怎么了?窮就有窮酸味,那你一個跑堂的見誰都得賠笑臉,是不是一身的諂媚味?。磕悄氵@味可也沒好聞到哪里去??!”
“見過坑人的,沒見過坑了人還當著面罵那么難聽的,瞧你剛才那些話,比發(fā)酵了一個夏天,又攪拌了幾個時辰,在加上一堆臭雞蛋和爛魚爛蝦的漚出來的糞還難聞!”
“我哥說了,子不教父之過,你爹是嘴巴瘸了還是耳朵瞎了?教出你這么個不會說話只會噴米田共的東西!”
寧彎彎這一頓狂懟氣都不帶換一下的,把那伙計給氣的七竅生煙,擼起袖子做出了個要打人的姿勢。
“小嘴叭叭的,抽死你信不信?”
卻不想這下更是捅了馬蜂窩。
就見這小丫頭往地上一坐蹬著雙腳就開始嚎:“快來人呀!悅來客棧的伙計打人了!打小孩子了!打死人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還要不要臉了!這么大個店還真是就可以在咱白沙鎮(zhèn)作威作福了呢,連我一個小孩子都欺負!還要打我!我爹娘都沒有打過我!大家可都記得不要從悅來客棧門口過了呢,不光會被罵,還隨時都會被打呢!”
集市上人多,原本這一通鬧騰就引起了一些關注,這下更是都開始有人圍觀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
這個時候人的三觀里沒有熊孩子一說,一個大人跟一個孩子計較就是大人的錯,尤其還是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
伙計被氣的眉毛都立起來了。
“你瞎嚎什么呢?誰打你了?”
寧彎彎一點不示弱的沖他喊:“你呀!你說要抽我的!這么多人可都聽見了!你個黑心肝兒的,一只兔子五百文你當別人都不知道呢?就算是死了的少說也要三四百文,你就給人家兩百文,一下子就坑人家一百文錢,買米面都夠吃上好幾天了,缺不缺德?有你這種伙計在平時都不知道怎么坑過往客商的銀錢呢!把我們白沙鎮(zhèn)的名聲都敗壞了!哦,好吧,就你這種大清早的嘴上就不積德,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從嘴里過了一遍的伙計在,除了腦袋被驢踢過的人,誰會愿意住你們這種客棧!閑的沒事給自己整污言穢語聽呢!哼!”
寧彎彎正作的開心,鬧的高興呢,綠青就是這個時候找來的。
聽圍了一圈的人指指點點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急忙上來捂住寧彎彎的嘴,拖起她往人群外走,免得她繼續(xù)丟人。
寧彎彎自然是不樂意,欺負她寧家村的人不給他大鬧一場就愧對她寧家村混世小魔王的名號!
“人都走了,你給誰出頭呢!”
綠青邊往外拖她,邊提醒她。
寧彎彎一瞧,那少年可不是已經(jīng)走出去十幾步遠,到了一棵水桶粗的梧桐樹下,那里有一輛驢車,他伸手正解那頭黑驢的韁繩。
我去!她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這人也太慫了吧!罵不還口就算了,有人出頭他還先溜了。
她扒開綠青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你快回來……”
我一人承受不來!
她恨恨的盯著少年的背影,不甘心的朝他伸出另一只手。
可綠青的斗爭經(jīng)驗十分豐富,干脆一把把寧彎彎抱起,在伙計的叫罵聲中淡定的將她抱出人群。
只是她也就比寧彎彎高半頭而已,幾步就撐不住把她放了下來,卻又發(fā)現(xiàn)她還瞧著那少年咬牙切齒呢。
忙又把她的眼睛捂住。
“莫要一直往男子身上瞧,不是良家女子該有的舉動!”
寧彎彎無語:“……我才八歲!”
“男女七歲不同席,八歲早就該避嫌了!”
寧彎彎扒著綠青的手指,掙扎著扭頭從指縫里瞧見人群里的少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她的喊聲,少年牽著驢車走了兩步回頭瞧了一眼,他長的朗眉星目到挺好看。
就是眉目間寡淡的沒有什么表情,就像是國宴上一盤擺盤精美的涼菜,卻沒放調(diào)料一樣讓人愛恨不能。
“這人我就瞧著眼熟,可記不起來是咱村誰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