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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蘭諾

第三十三章 過去的影子

亞蘭諾 櫻花與極光 2713 2020-01-20 21:54:48

  將孩子們安全送到學校后,安才朝著莉莉娜的酒館走去。

  真如貓兒所描述,其他的孩子看到他們的表現和過去完全不一樣。過去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而現在會有幾個主動和他們搭訕。其他沒有搭訕的,眼神復雜,不愿意承認過去他們瞧不起的教堂孩子居然一下子富貴了起來,但眼神深處的躍躍欲試則是藏都藏不住,明明在和其他朋友談笑,注意力卻一個勁地往安一行的身上飄來。

  最讓安感到心情復雜的,并不是這群孩子的態(tài)度變化世間冷暖,而是貓兒他們像是過去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一樣,與路上前來搭話的孩子微笑著打招呼。這樣的一種“成熟”,安說實話評不出是好是壞,只知道自己并不希望蛋蛋貓兒他們成長成這樣。

  他自然希望教堂的孩子們能無憂無慮地在嬉笑中長大,不用去面對那些冰冷丑惡??涩F實卻容不得他這么樂觀的想法,逼迫著孩子們迅速地汲取吸收丑惡,將一件又一件血淋淋的真相撕開掰碎塞到口中,教著他們如何在冰冷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手段。

  安倒是愿意將這些苦難都承下來,可他已經擔起了太多負擔責任,難免會稍稍傾斜漏下一點殘余,迫使孩子們不得不去面對。

  抵達莉莉娜酒館時大約是七點半,整條酒館街顯得冷冷清清,只有幾個穿著簡樸的員工服、手腳勤快的勤雜人員將店門大敞,清掃著店門前的垃圾雜物。大多店鋪都只開著一扇小門,供住宿的客人通行。

  酒館大多不提供早餐,從中午一直營業(yè)到深夜,空出上午以供工作人員歇息。莉莉娜酒館是個例外,與其說是酒館,它更像是一家經營著酒館生意的旅店,一大早就有香氣從店內飄出,店門大敞已然是開始營業(yè)的模樣。

  從早上七點經營到深夜十點,或許也只有莉莉娜酒館如此奇葩,將酒館生意中一個重要時間段給空了出來,理由雖然有些啼笑皆非,細思之下還蠻有道理:

  ”老板尚處于發(fā)育期,需要早睡早起保障身體?!?p>  安站在門口的石階上,探了顆小腦袋朝店內望去,心中忐忑緊張,耳邊如有大鼓擂響。

  昨日腦袋一熱,竟然在沒有思考的情況下向自己要一直照顧的曦暮說了心中愛慕,還被那般冷漠地回應,之后沒過多久就以”時間太晚要去睡覺“為理由給打發(fā)回家。現在如果再見面,又將會是怎么一個尷尬的場景?

  不過在他的視線找到曦暮之前,一只纖細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伴著可愛的一聲”哇“。

  安轉過身去,見著一身素雅的莉莉娜,手上提著滿滿一大袋食材,清白的小臉明媚的笑著。見著安沒什么反應,她嘟了嘟嘴,抱怨道:

  ”真沒意思,還以為你被嚇到會有什么可愛的反應。“

  安聽后,裝作渾身一顫,像是一只黑瘦的兔子朝著身后一跳。只是沒想到這一跳后腳跟被石階一卡,身子不穩(wěn)就要后心朝地狠狠地摔下去。莉莉娜急忙丟下手上袋子,伸手欲攔住后墜的安。只是她那嬌小的身軀釋放釋放魔法還行,剛拉住安的手,就被力量帶著朝前摔去,于是最后兩人一同摔倒在了地面上。

  安屁股先著了地,然后才是身子和腦袋,摔在身上的莉莉娜更是輕巧,于是兩人都沒什么嚴重的損傷。只不過這個聲響一下子吸引來了店里正在忙著打掃的納塔與西林絲的注意,兩人急忙跑到門口擔心地問道:

  ”怎么了?摔到哪里了?有沒有事?“

  莉莉娜小臉微紅,急忙站起身,對著二人說道:

  ”我沒什么事,你們看看安他……“

  安立刻說道:

  ”我沒事!我沒事,不用管我!“

  比起屁股的疼痛,他心里的某一處更加疼痛,那是一種無法排解而出的巨大羞恥感,附加上名為”形象“的一物伴隨著身體落地而粉碎的痛苦。只是想要順著莉莉娜的意思扮一扮丑角,結果這一下子直接沖過了頭,連安自己都忍不住被自己的愚蠢逗笑。

  等著兩人再三確認沒有問題,帶著古怪的眼神離開之后,莉莉娜與安四目相對,忽地掩住嘴,雖然表情艱難嘗試忍住,但還是止不住四溢的笑意,最后終于放棄抵抗,蹲下身咯咯地笑起來。她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指著安,想想不太禮貌又放了下來,叉著腰等緩過一口氣,邊笑邊說道:

  ”你那是什么呀!是在扮演小兔子嗎!結果還摔倒了,你這也傻的太可愛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安面紅耳赤,連忙比著噤聲的手勢,臉上滿是求饒神色: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要羞死了……“

  莉莉娜果真不再評論,只是臉上仍然帶著燦爛笑意,問起了其他問題:

  ”這么一大早就過來,你是準備在我們這兒上班嗎?“

  提到這個問題,安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鼻子,小聲說道:

  “昨天走的早,很多東西都沒有問,所以就想著曦暮小姐既然住在這里,那么早點過來候著就行?!?p>  正將一幅幅餐具擺上桌子的西林絲聽到安的話語,下意識地回應道:

  “那你來的太早了,一般來說曦暮小姐會一覺睡到中午,然后直接下來吃午飯的?!?p>  安神色認真地回應道:

  “那我就等到中午。”

  可還沒等安的話音落下,一道清冷的聲音便從樓頂落了下來:

  “真是不好意思啊西林絲,我今天,起得很早!”

  西林絲渾身一抖,臉上擠出一幅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望向二樓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曦暮小姐,今兒起得這么早啊……對了!今天的早飯是高田主廚特制的三明治,你可一定要嘗一嘗??!”

  曦暮柔順的長發(fā)如同一條黑色的錦緞,上身披著素雅的罩衫,只是從樓梯上走下,就有一股奇妙的氣場感染著所有人,讓人誤以為輕風裹挾細雪。她與莉莉娜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一邊是冬日里暖人的朝陽,另一邊則是夏日里灼人的烈日,但都是光芒萬丈的太陽,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最為矚目的存在。

  等她走到面前時,安不禁有些局促不安,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曦暮??粗策@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曦暮不知為何胸中燃起一股無名火,聲音隨之有些尖銳:

  “抬起頭來!”

  莉莉娜剛想勸阻曦暮不要如此行事,將自己的鋒芒太過外露。下一刻曦暮看著安,神色倒不是怒氣沖沖,而是轉而認真嚴肅地說道:

  “昨天沒有回復你,所以現在我要跟你說清楚。我不喜歡你?!?p>  整片空間似乎被冰系大魔導施展了凍結空間的魔法,所有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只想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趕緊離開這里,好讓最中央的那個男孩看起來不是那么尷尬落寞。

  在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曦暮如此直截了當地引爆了一顆炸彈。

  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是,安竟然如釋重負地一笑,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了。那我還能否跟在你的身邊?”

  曦暮點了點頭:

  “我只是對昨天的事情進行一個回復,其余的我并沒有在意,你的工作那是工作?!?p>  她嘆了口氣,一大早想到父親大人那無理的決策就讓她感到頭痛。于是她轉頭望向西林絲,問道:

  “三明治什么時候好?”

  西林絲這才回過神,沖向了廚房邊說道:

  “我去確認看看!”

  角落里正在擦拭著桌子的納塔也是放下手中的抹布,跟著竄進廚房叫道:

  “我去幫忙看看!”

  大廳里只留下莉莉娜、曦暮和安三人。

  曦暮拖了一張凳子坐下,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指。莉莉娜一臉擔憂地望著安,想要說些什么,卻感覺喉嚨干啞不知該怎么開口。而理應最為悲傷的安,心情卻是奇妙的平和。

  對于早已認知到了結局的人而言,最痛苦的并不是結果被宣布的那一瞬間,而是漫長的等待。而當那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悲慘結果到來之時,也只會心里微微嘆口氣,然后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吧。

  只是還會有些許掩埋于灰燼下的不甘與悲傷,在用木柴翻弄的時候遇到氧氣,會輕輕地燃起些許火焰,最后徹底化為塵埃。

  三個人沉默著,莉莉娜欲言又止,先開口就會將這微妙的平衡給打破,讓尷尬的局面更加尷尬。

  沒想曦暮率先開口,對著安說道:

  “如果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你可以把我當做壞人,別跟我說就行。”

  她自嘲一笑,補充道,

  “嘛,這么來看,我其實就是壞人?!?p>  安搖了搖頭,用比昨日告白時還要認真的語氣說道:

  “喜歡上你是我的問題,請你不要認為自己有什么過錯?!?p>  安頓了頓,小小手指輕輕打了打臉頰,組織好了語言帶上了一絲笑意繼續(xù)說道,

  ”我并沒有覺得很傷心,倒不如理當如此,曦暮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會把你當做壞人呢?我能感受到,曦暮小姐是個很好的人。”

  曦暮無奈地扶了扶額頭,抱怨道:

  “問題這個詞用的一點也不好,說的像是我很不討喜一樣……”

  不過,她望向安的眼神卻是變得和善不少,語氣也不像過去如石頭般堅硬。

  對自己會招來厄運一事清楚無比的曦暮,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習慣了拒絕他人的好意。

  安連忙解釋道:

  “怎么會!曦暮小姐可愛極了!”

  話剛出口,安便覺得有失妥當。見曦暮并沒有面露不悅,這才稍稍安心。

  曦暮心意不在安的身上,本身又是對兒女情長毫無察覺,即便聽到贊美之詞也不會感到羞澀,屬實是一位鋼鐵少女。讓她想不通的是,眼前安的形象,竟然真的和那一位“安”的形象慢慢地重疊在了一起,讓曦暮都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無論是言語談吐,還是舉手投足間那名為氣質的不可細說的感覺,都讓曦暮的想法有些動搖。

  只是曦暮覺得好笑,一旁一直看著聽著的莉莉娜則不盡然。她的小手慢慢握緊,一直陽光燦爛的小臉此刻卻是忽明忽暗,如鯁在喉,心中念頭不斷閃爍跳躍,等兩者形象不斷重疊,一個個時間點逐漸拼接上,莉莉娜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安,你有沒……喜不喜歡藍色的蝴蝶發(f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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