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同病房的人已走了一個,另一個也常常處于昏迷之中,估計也熬不了多久了,他的病情也在反反復復,醫(yī)生已經(jīng)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她每次都裝作沒事似的鼓勵他,還給他講笑話逗他開心。
她是語文老師,說的故事總是妙語連珠,常常讓他由愁眉苦臉轉為開懷大笑。草藥也沒有間斷地熬給他喝,不知是草藥的功郊?亦或是老天爺發(fā)了慈悲,不想拆散他們的家庭,他的病居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一家人歡欣鼓舞,妻子又加了幾味草藥,每日三次不間斷地催促他喝,沒用幾個月,醫(yī)生通知他可以出院了。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回了家,妻子繼續(xù)承擔了所有家務,讓他好好在家休息療養(yǎng),看著忙進忙出的妻子,他發(fā)現(xiàn)她瘦了好多,往日的尖下巴現(xiàn)在更尖了,手腕瘦得青筋一根根凸現(xiàn),沒來由的他的眼淚就流了一臉。他以為自己能給她幸福的生活,能愛護她,照顧她,沒想到卻是在不停的連累她。
他明白他必須要盡快地恢復健康才能讓妻子輕松下來,不再勞累。他狠下心安心休息,家務事暫時讓妻子一個人做,妻子給他開小灶,他也不推辭,就這樣在家養(yǎng)息了兩個多月,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好了,便去單位申請上班。
他原來的職位已經(jīng)被別人頂替,為此他倒并沒有什么怨言,畢竟企業(yè)是以營利為目的,事情不可能停著等他回來處理。領導也還是比較體諒他大病初愈,將他安排在了一個較輕松的崗位上。
經(jīng)過一年的調整,他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健康,但一想到身上還背負著治病時借下的債務,看著妻兒省吃儉用,他心里特別難受,妻子這幾年來沒買過一件新衣服,孩子由于長期缺乏營養(yǎng),個子比同齡人要矮了很多。
為了家庭,他必須要掙更多的錢。但他目前崗位那點工資,只能讓一家人不挨餓,因此他時刻想著調動,功夫不負有心人,公司服務處需要一個維修技術人員,他趕緊遞了申請,很快得到了批復,但這個工作會長期在外出差,不過補貼很高,他回家告訴妻子這件事時,張小燕很生氣,怪他為什么不與她商量下,他的病才好,出差在外吃不好睡不好,又十分勞累,萬一病復發(fā)了怎么辦。
他安慰著焦慮的妻子,并向她保證自己會注意每一頓吃得營養(yǎng)健康,他還笑嘻嘻地給她說“長期駐扎的話,我會買來鍋碗瓢盆自己煮飯的,你老公我可是做飯的一把好手!”事已至此,張小燕只好由了他,只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在吃上一定不要省錢,工作不要太拼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從那以后,他每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外地,債務很快還清了,家里也買了房,還給妻子買了輛車,讓她開著上下班,不用再去擠公交車了。
他妻子一邊工作,一邊獨自帶孩子,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她有時會有些怨言,他便向她承諾在外再干幾年,好攢些錢再為兒子買套房,妻子就不再說什么了。
他時常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太多。沒遇見田小葉之前,他對她十分忠誠,雖然身邊不時的會有女人出現(xiàn),那都只是為了滿足生理的需要,從不會在感情上出軌,他的愛那時只屬于妻子一個人。
如今他毫不隱瞞地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田小葉。她聽完了他的故事,心里一時間對他妻子沒有了嫉妒,反而有了些愧疚:
沒有她,怎么會有面前這個活蹦亂跳的男人,他估計早就死了好多年了。自己在竅取別人用心血和汗水澆灌出來的果實,自己以為是世上最愛他的女人,卻不料那個女人的愛似乎更加深沉。如果很多年前她遇到這些事,她會不會有勇氣獨自承擔所有的重擔,她能像她那樣為他傾盡所能的付出嗎。那晚,她非常糾結,突然感到自己是不是太自私。
第二天,她回了鄉(xiāng)下,試著一天不想他,不聯(lián)系他,可是心里卻一整天都像貓抓一樣難受,心里強迫著不想他,可是腦子里他的面容卻時時出現(xiàn),想著堅決不給他打電話,可是卻不停地翻著他的電話號碼,心里殷殷期盼著他的來電。
一整天,他沒有打來一個電話,那晚他好像從她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心思。
農(nóng)村的夜晚似乎要來得早一些,太陽剛一下山,四周便一片寂靜,伏在草叢里的蟲子此時此起彼伏地開始秀起了歌聲,窗外,一把鐮刀似的彎月悄悄地掛在了梧桐樹上,院子里的竹林在青白的月光中影影綽綽。沒有他,蟲子的歌聲聽來是一遍凄涼,夜色再美又如何,月光照不進她心中那片黑暗的荒漠。難道真的要和他分開嗎?她不想,不要。她的心痛得仿佛被人撕下了一片。
他這會兒在干什么?他今天為什么一個電話都不打來,難道他也想和她分開了。她躺在床上焦急地盯著天花板。母親進來過兩次,企圖探聽她的心事,她發(fā)現(xiàn)平時嘰嘰喳喳的女兒今天特別安靜,而且做事時總是心不在焉,她擔心她別出點什么事。但她又最了解女兒的脾氣,她非常倔強,又特別有主見,平時不怎么聽她的話。因此母親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田田,你有什么事可不要瞞在心里面??!”“你年紀小沒經(jīng)歷過事,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吃的米比你過的橋還多,我有些話說出來你也要聽一聽??!?!?p> 說完,悄悄地用眼角瞟了瞟田小葉,看她沒什么反應,便又繼續(xù)說道“我猜你是不是和小王鬧矛盾了,我提個意見你可不要發(fā)脾氣哦!我和你爸都認為你和他不大合適,他年齡大你太多,而且也不知道他的根底,我們怕你被人家騙了,將來把自己誤了!”
田小葉一翻身便坐了起來,十分不耐煩地將母親往門外推,嘴里說道
“對對對,他是騙子,他拿出錢給你們翻修房子時你們怎么還要收下呢!”
母親被關在了門外,嘴里氣憤地罵道“死女子,不聽勸,總有你哭的一天?!?p> 一夜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天快亮時她終于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他來了,正俯下身親吻她,她一把抱住了他,自己哭醒了。原來手中只是抱了個枕頭,她趕緊抓起身邊的手機翻看有沒有他的來電,卻一個也沒有。
她終于忍不住了,拔了電話過去,“嘟…嘟…”響了很久,直到盲音,他也沒接。她想他這會兒也許有事,電話興許丟在一邊的,耐著性子等了一刻多鐘,她又拔了過去,那邊還是“嘟…嘟…”的無人接聽。隔一會兒她又撥了過去,這樣撥了四五個,始終他沒有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