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 香樟散播的思念
【變奏曲】
捧著手掌,在那兒失去的地方,無數(shù)的光點在指間紛紛起航。宛如螢火,有所依戀般的,纏綿悱惻。
“千尋,可惡!”伸手握住落在地上的鈴鐺手鏈。
似是有什么突然斷裂,腦神經傳達了停止的指令,身體不受控制地壓向地面。雙手撐地,急促抽吸。
“在這個……時候……發(fā)作了嗎?如果,可以的話……”
黑暗,黑暗,就這么一直一直黑暗下去。
“……明羽……明羽……”
接著,世界安靜得一片弦音。
【香樟散播的思念】
我的左胸上有一個胎記,是我來不及喜歡的顏色,是我來不及喜歡的花的花瓣輪廓。就仿佛是一片紫紅色的玫瑰花瓣。在曾經的夢境里,很多年以前,那是一個深入我心的傷痕,生生世世,無法磨滅。
?。ㄒ唬?p> 去年的春天,她很清楚地聽見從一個很遙遠的方傳來的召喚,很輕很輕,可是卻狠狠地攥緊了心臟。于是她決定去一個地方,這個地方不是很遠,就在自己所在的城市的角落。那就是召喚最初的地方。
反正早就厭倦了這樣的世界。
什么樣?
在你的視界里總會出現(xiàn)的那一座古老的城墻,不知不覺中硬生生地成為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就這樣連同脈絡般風化的痕跡包裹住了一切所承載的往事。
你就那么默默地翹首觀望,不知多少冬夏。
千千萬萬只飛鳥從另一頭飛過,都是你從未有看到過的風景。
那不是自己的世界。
該怎么去形容自己的世界?
耳朵上戴著小喇叭,把音量調到最大,身邊的喧囂與自己無關。這就是自己的世界,可以讓自己盡情地流淚,也可以讓自己充滿希望。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云云閉著眼睛努力地在想。上高速的公交速度轉化成了失落和倦怠,一閉上眼睛就昏昏沉沉的,但是突然就出現(xiàn)了母親漂緲不定的臉。這時云云才朦朧地想起,應該是十二歲的時候吧,再或許是十二歲之前的兩年。具體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那時候自己就開始會躲進臥室,聽著音樂,望著窗外的天空發(fā)呆。雖然有很多時候自己都想要抹殺掉這段回憶,但是就如同蚌殼里進了砂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陷進了肌肉,每次肌肉收縮一下就會真真切切地痛。
走的時候沒有告訴他,他會不會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而焦急地尋找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把父親稱作了“他”的,就像也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云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后低低地狠狠地說,“他才不會管我呢!”
他的工作上很忙,經常是很晚很晚才回來,甚至是徹夜不歸。他回來的時候總能在很遠的地方看到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關系看上去很親密。
沿路的香樟樹從公交高大的玻璃窗外一棵一棵飛速地朝身后卷去,像是電影一樣在有條不紊地播映,影子通過玻璃分割成銳利的刀片,在臉上一刮一刮的,生成熱辣的痛感。
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是一個鄉(xiāng)村。
云云跳下車,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很濃的綠葉的香,有一種莫逆久違的感覺。云云情不自禁地張開雙手仰望著藍天旋舞,這種清新、自然和美麗是銀幕上的女主角也比不上的。
繁華和市井氣息所帶來的神經緊繃感早已煙消云散。
這兒就是母親的故鄉(xiāng),也有過自己生活過的一年的記憶。
首先跳進自己的記憶的是那個男生,那時候自己寄住在外婆家,自己常常耍無賴要他背自己上學,而他真的就毫無怨言地背了……還有經常和他打架,當然自己打不過他……還有在油菜田里捉迷藏,到后來兩人滿臉上都是油菜花粉……
想到油菜花,云云突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油菜地一塊接連著一塊,油菜花燦爛的黃蒼茫一片,在春天的陽光下,如同一個琥珀色的夢境,封存的往事晶瑩剔透。
云云走在油油茸茸的草地上,耳朵里聽著那首一直都喜歡聽的歌,眼睛安靜地盯著遠方,閃爍著淚光。
回憶中是相同的季節(jié),相同的天氣,相同的地方,母親帶著自己邊走邊笑邊鬧。記憶中那是她和母親唯一的一個無憂的日子,雖然已不記得母親說過什么,但是自己對母親許下的諾言卻始終也沒有忘記。
——長大了我要種好多好多這樣的花送給媽媽。
可是就在自己十二歲的那年,讓自己的諾言永遠無法實現(xiàn)了。
云云去了母親的墓地,站在母親的墓碑前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ǘ?p> 每次看到鏡子里面的自己,都會讓我覺得是不是鏡子出了問題,但是那也只是無聊地疑慮。
鏡子里面映出來的自己,五官跟以往都有所改變。雪白的膚色,這樣的皮膚如果是長在女性的身上的話,會讓她們大為滿足的吧?這倒并不是重點,男性中也不是沒有。重點是,紫色的瞳孔,這世上存不存在都很難說。
“第一天就會被疏遠的吧?”我看著身上嶄新的校服,心里不禁苦笑。
“明羽,你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時候?比女孩子還麻煩!”房間的門外傳來我妹妹的聲音。
我的妹妹她叫云云,但并不是我的親妹妹。因為之前雙方都是單親家庭,又因為幾個月前我的心臟出問題而住了醫(yī)院,用我母親的話說她一個人顧及不到我,想要有個人照顧我一些。事實是不是這樣我就不知道了。
小時候,我在醫(yī)院就偷偷地聽到醫(yī)生說過,我的心臟是先天畸形,隨時死掉都不奇怪。能活到至今,已算是個奇跡了。
我變成如今這種樣子,正是因為幾個月前,那個圣誕節(jié),那場病危卻又奇跡般生還之際。
也因此我忘記了什么,感覺是一些我無論如何也不愿忘記的事情……就像是用我重要的記憶作為代價換來我生命的延續(xù)一般。
“你先走也沒關系的?!蔽一貞馈?p> 其實我不太喜歡和這個妹妹呆在一起,怎么說呢……感覺她像是與我身處在不同的世界里——沉醉在音樂的世界里也說不定,那般讓人無法接近。
“已經答應過他要照顧你的,你這只惡心的病貓!”滿滿的嫌棄。
“都說了不用你多管閑事……”
“好吧,死了活該!才懶得管你!”接著,傳來的就是摔門的聲響。
另外還有,她一點也不可愛。
※※※
聽說,貓在知道即將死亡的時候,就會靜靜地離開它的飼主,找個沒人的地方默默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等待死亡是很痛苦的,所以有時候它們會選擇性的死亡。就是,明知道要死了,那還不如死得痛快一些。我想,眼前的那只貓就是這種狀況吧?那樣瞇著眼趴在路中間,蜷縮的身體微弱地起伏著。
柔柔的風,輕輕吹過。香樟的花,洋洋灑灑。交織出的愁緒,是無聲的千言萬語,一縷縷思念的暗香。
破碎的陽光,散落一地,是再也無法拼接的年華。切膚割骨般的鮮血淋漓。
一抹白和金色,正如這晨曦般,悠悠蕩蕩。因為太過于特別,勾住了我的視線。隨飄揚而去,視界恍然變遷。
“……危險!”強烈的既視感,不禁讓我脫口驚呼。
是一個外國的女孩子,白裙飄飄。她跑向趴在路中間的那只貓,蹲下身將它輕輕抱起來,然后將臉埋進它毛茸茸的身體。與此同時,疾馳而來的車,她像是渾然不覺。
這樣的情形,與腦海里模糊的畫面巧然重疊。
——再也不想要那樣的悲傷繼續(xù)在腦海里回蕩!
身體里充斥著連自己也不明所以的吶喊!身不由己地想要行動起來,恐懼感卻使得渾身打顫,動彈不得。
——那時的決心終究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嗎?
“才不是啊!”我自言自語地喝道。
似乎得到了什么召喚,周圍的空間突然迅速扭曲,身體像是被拉扯般,急沖向那個金發(fā)女孩,接著空間如同浪潮一般朝四周席卷而去,所過之處響起一片金屬摩擦的刺耳聲……
所幸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故。
※※※
“……為了彌補我內心的愧疚,向您道謝的同時并鄭重地向您道歉!大哥哥?!?p> 一開始只見她張了張嘴巴,都是自己完全聽不懂的字節(jié)(我承認自己英語很差),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接著吐出了很流利的漢語躬身說道。
“不用這樣啦!也沒什么……”我自己都還在難以置信之中,不禁邊揮著手邊撓著頭。
“一直沒來得及向您自我介紹——我叫絲佩斯·馬斯特,叫我絲佩斯就好?!彼剖菐е崔嗖蛔〉那榫w說著,“好久不見了呢!還記得我嗎?大哥哥?!?p> “咦?我們是在……在哪兒見過嗎?”完全沒有印象,記憶中從來沒有接觸過外國人的經驗,讓我局促不安。
“也是……大哥哥現(xiàn)在比較健忘呢!好遺憾,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彼凰灿致淠饋碚f,“這一次很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是因為你將要回國了嗎?”我只好順應話題,作以掩飾。
“也差不多啦!主要……還是因為我和它一樣,活不長了呢……”說著她將抱在胸前的那只貓舉起來。
明知道沒有希望,但也要看一眼自己所生活過的世界,所以才來到這個國家的嗎?遺憾總是難免的,如果可以的話,哪怕是減少一點點也是好的!所謂的沒有遺憾不過也就是如此而已。
?。ㄈ?p> 早自習上。
聽到班主任的指示,我走進教室。
站在教室的講臺前,我隨即便看到妹妹云云嫌惡的表情,還有其他學生吃驚的樣子。果然是因為我的這副模樣嗎?
“大家好,我叫明羽,是這次的轉校生,今后將會成為你們的同班同學,希望今后能夠一起愉快地度過……那,學習上還請多多關照?!?p> “就這樣吧。云云,既然你們住在一起,就由你照顧明羽吧。各方面的……”班主任嫌麻煩地說道。
“為什么我就成了保姆啦?!”“什么叫各方面的???!”
云云和我異口同聲的在不同的關注點上吐槽起來。
“你不是他妹妹嗎?不然哥哥是會被搶走的哦!”班主任對云云懶懶地說完,又斜瞇著眼對著我說,“明羽,你高二上學期的課程沒上完的吧?還有你這病怏怏的身體,各方面的難處呢?”
“誰稀罕??!真是的……”云云不滿地說著什么。
這個老太婆……當老師真的沒問題嗎?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著什么很失禮的事情?”
原來你有這個自覺?。康俏易焐袭斎徊荒苓@么說,心口不一地回了一句,“您想多了?!?p> “同居哎!”“不是親妹妹吧?”“女神要被推倒了!”“要殺了他!”
為什么最后的是女孩子說的???話說,好黑暗。
這時,一個短發(fā)女生,顯得很親切近人、清爽利落地站了起來。
“老師,就由我?guī)мD校生參觀校園吧!”
“嗯……好吧?!比缓?,向我聲明道,“聽好了,可別給我添麻煩。”
※※※
微涼的空氣里,時而暖流在其中拉扯出一道道口子,像是漆面墻上的信手涂鴉,讓人想要依靠卻又心存芥蒂。
香樟的枝葉間,如同鋼琴鍵上的流連,是心脈的跳躍,欲彰自我的靈魂,傾瀉晃蕩,暗自期盼。
“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既然以后是同班同學了,看起來又如此熱心,打好交道還是好的吧?
“我叫夏伊,有印象沒?”她說著逼視過來。
“我們是第一次見吧?”我說。
“哼!算了,反正這次不是我主導。”轉過身,“記住哦!我是我們班的班長。”
“看不出來,以為是體育系的呢……”雖然沒能理解她前半句話是什么意思,本能的覺得還是不要深究為好。
“哦?你是說我四肢發(fā)達咯?”
“沒,我可沒說?。〉故恰?p> “倒是什么?”
“倒是……胸肌符合你自己的說法呢!”
“我揍你哦!”
“開玩笑的?!?p> 我們來到了學校前靠辦公樓下的一個大型噴泉旁。激昂的水柱,朝上綻開成一個個晶瑩而不敗落的水花,飛濺的水珠星星點點,揮散的水霧撲面而來。
“就算再怎么掙扎也觸及不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呢!就像是被囚禁了一樣,只能伸直著雙手,拼命地乞求,最后換來的也只是千刀萬剮、粉身碎骨的結局……”
“多愁善感什么的……話說,你是文學少女嗎?”
“你不懂?。俊?p> “不是我自夸,我完全沒有寫作的頭腦!怎么會可能會喜歡文學呢?”
“真的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她調臉就走了。
“喂,我的校園參觀還……搞什么?。窟@些女人!”
這時,校園廣播響了起來,一連串電流穿梭的聲音,接著長長的刺耳的尖鳴。
“喂喂……以下通知,請二年級二班的明羽速到學生會室來一趟。再重申一次,請二年級二班的明羽速到學生會室來一趟。”
(四)
大腦皮層上突然閃現(xiàn)出一個畫面,畫面中是黑色的背景,背景上有個發(fā)著紅光的高高人影,像是紅色的火焰一樣,搖曳而來。
“什么???這是……”
我正莫名其妙著,這時身體被誰從身后緊緊地抱住,鼻腔里傳來一種自己不知名的香味,然后左側的脖子上掠過一陣溫潤的觸感,接著一道冰涼的濕。
“你在做什么?。?!”我慌亂地吼道。
扭過頭去,是柔軟的頭發(fā)下一臉陽光的笑臉,尖削的下巴下突挺的喉結。
“看到你這么好的皮膚……沒什么惡意哦!難道因為看到我不是女生而失望了嗎?”
“你有毛病?。?!”
“說話注意點,我可是風紀委呢!”
“風紀委就可以隨便性騷擾嗎?我要報警了!”
“我不是已經抱緊了嗎?”
真想一拳揍死他。話說,這樣的風紀委真的沒問題嗎?
“放開我!”掙脫不掉。
他雖然看起來個子蠻高的,但卻瘦骨嶙峋,沒想到力氣倒也很大。
“葉光輝,小心我使用特權哦!”
身后傳來了溫婉的女聲,停下動作,身上的束縛也隨之消失。
“會長,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把他帶到學生會室去呢?!?p> “我都看到了?!蹦桥暡幌滩坏卣f。
我轉過身去,眼前最為搶眼的是那一頭及腰的黑長直發(fā),宛如絲綢一般,讓我有那么一瞬間的恍神,恍神中有兩個影子分分合合。接著是垂落胸前的鬢角,剪得平齊的劉海,眼神銳利地看向我這邊。
“你好,我是這所高校的學生會會長,我叫陳雪?!迸c我對視時她眼睛眨了眨,表情隨即泛起一絲笑意。
“你……你好,我是剛轉校過來的轉校生,我叫明羽?!?p> “我知道。”
“我不會是,第一天就被列入黑名單了吧?”
“不是,是重點關注?!?p> “哈?”
“請移步到學生會室再說吧?!?p> 我們走進學生會室,不知道是不是會長有意而為之,還是各自忙碌在外,總之是沒有看到其他人的樣子。我受邀坐在室內中間的長桌前,那會長就坐在對面。
“其他人應該都在各自的教室,也不是所有時間都是呆在學生會室的。如果你愿意,以后我會慢慢介紹給你認識?!?p> “那個……”我打斷學生會長的話,問道,“什么叫如果我愿意什么的?”
“其實呢,此番冒昧我就是想要邀請你加入我們學生會?!?p> “恕我拒絕!因為我的身體不太好。話說,你為什么要讓我這個轉校生加入學生會?再說了,我對自身的能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p> “因為啊,你是我小時候最最要好的玩伴??!久別重逢了呢!于是舊情復燃了呢!就想要和你單獨兩人卿卿我我……”
“停停停!”在什么久別重逢那兒就聽不下去了,我急忙打斷道,“根本不可能的吧?!編的也太假了!”
“開玩笑的??磥聿徽J真是不行了。那么如果說,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呢?比如……”只見她手里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畫面是今天早上發(fā)生的情形,在我和那個叫絲佩斯·馬斯特的金發(fā)女孩周圍那不協(xié)調的浪潮,尤為顯眼。
“這也不能說明什么吧?也不一定是我造成的。再說,如今在圖像處理方面的技術不得不說是很高端的。”
“那么,我還知道你本該死亡的卻沒有死亡的秘密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想了想覺得也沒什么,“那又如何?那只是奇跡而已?!?p> “不是奇跡哦!是實驗呢!拿你們當小白鼠來著?!?p> “什么實驗?莫名其妙?!?p> “看來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啊?!?p> “……姑且就聽你說說看?!?p>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是改造什么的……”
“什么鬼?聽起來就很可疑……”
“或許你們已經不算是人類了也說不定?!彼裏o視我的質疑說道。
“雖然不懂你在說什么。既然你說是‘你們’,那么還有誰?”
“還有云云……畢竟她的父親表面上是個醫(yī)學研究者?!?p> ?。ㄎ澹?p> 安靜的,時左時右,時前時后,若即若離的曖昧感。陽光下,滑膩的面容,通透細嫩的脈絡,微風中開開合合,欲說還休的氣息,是樟葉一成不變的矜持。
課間上完廁所后,我胡思亂想中帶著這樣的氛圍走進教室,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似乎是有人坐過的樣子,椅子歪斜在桌外,我隨手放正后坐了下來。
“病貓,這是給你的午餐!”云云突如其來。
““““哎哎哎哎???。 薄薄薄卑嗬镆蝗荷底?。
只見云云別過臉,伸手遞過來布包著的圓鼓物。我心想,既然那么不情愿,就不要在這么難為情的場合下交給我?。∥业故菦]什么哦!
“不用特意給我?guī)绮鸵矝]關系……”
“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啊?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只病貓忌食嗎?明明只要吃米飯就可以了!”她倒是像是一只發(fā)怒的貓。
“又不是飯桶。”真不可愛??!這家伙。
“““還不快點給我們女神大人滿懷敬意地收下!??!”””
卻是我遭到公憤了。這什么世道?。堪??!
接下來,各個課間就是夏伊一直的非難,利用班長的身份頤指氣使、管東管西。
“我似乎沒有得罪過你吧?”我覺得有必要挑明了。
“把女生弄傷心了而棄之不顧卻和葉師兄卿卿我我什么的,不可原諒!”
“哎?被師兄盯上了嗎?”“被師兄盯上了呢!”“是這樣的組合哇?”“師兄什么時候換口味了?”
班里七嘴八舌的。
“話說,是誰?。磕莻€師兄。”我問道。
“風紀委葉光輝??!”夏伊擺出一副想要嘔吐的表情說道。
“是他冷不防的……我是知道他腦子蠻有毛病的。為什么是叫他師兄?他應該是跟我們同級的吧?”
“所以說啊!是,液!濕!兇!”夏伊心情像是更差了似的。
那種濕噠噠的感覺似乎又爬到了脖子上,不禁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是出了名的嗎?”
什么怪胎都有呢!包括……我和云云也是算在其中的吧?我的視線不經意間朝向云云的方向。
她會不會早就已經知道了呢?然后懷著這樣的秘密自我封閉起來了嗎?對我之所以那樣的態(tài)度,是因為我跟她是一樣?于是,是對自我的嫌棄,以及對自我的憐憫嗎?
窗外依舊,是一塌糊涂的陽光,是想要將一切擁攬進去的肆意,是那樣像是缺了誰就不可的盎然。
放學后,云云跟著一個不知道是哪個班的女生匆匆忙忙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
我似乎總是陷入一個又一個的迷途,無法回頭,也不知道回頭后要往哪兒走,因為我的身邊都是這樣的沒有我能夠記憶的存在。
所以,我只能這樣死不悔改地走下去。
“你看起來像是……哪個作品上性格別扭的男主角呢。”
“請不要這樣不聲不響的突然從我背后出現(xiàn)好嗎?請問還有什么事?”我沒好氣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是夏伊。
“不生我的氣了嗎?”
“此一時彼一時嘛!”真是個多變的家伙。
“……”看她忸忸怩怩的好像還有什么要說,于是,我緘口不言地裝作不知的樣子。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抱歉……”完全沒有印象。
“算了!”她賭氣似的將臉甩到了另一邊。
什么啊這是……就算說我們以前認識,現(xiàn)在我也真的想不起來。這種像是情侶之間拌嘴后的氣氛是想鬧哪樣?還請饒了我吧!
(六)
視界里,突然失去了塵囂,失去了紛擾,猶如水晶落入清水中而不分彼此之時的那般,讓人有一種清涼的安心感。
看到熟悉的一抹金色,加上那甜徹心扉的笑顏,讓我莫名的一陣眼角酸澀。
雖然純白而高貴的連衣裙,和邋遢而襤褸的粗布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一個是外國的小女孩,一個是國內的老太太,但是那樣沒有嫌隙其樂融融的氛圍,讓我覺得這是一幅絕美的畫面。
雖然并不是什么太好的食物,但也不那么廉價。包裝上印著“K某C”的字樣,就算如此,也具備著食物才有的特別的意義。
“那個女孩明明是外國人吧?”夏伊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嗯?!蓖鈬嗽趺戳耍?p> “接受外國人的施舍什么的,真是有辱國體呢!”
“你的感觸我是不能理解吶?!?p> “難道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
“你是想要她躺倒在路中間等著別人來扶嗎?然后就賴著扶起她的人始終不放?會有人去扶嗎?或者說會有人敢去扶嗎?雖然當下好心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有。但是呢,她沒有選擇去這么做。僅僅只是還想要活下去,這樣也有錯嗎?那個小女孩呢,她只是作為一名叫絲佩斯·馬斯特的女孩子,僅此而已!”
“嗚,那個女孩,你們認識?”
“也不算認識?!?p> “那你怎么會知道她的名字?”
“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名字也沒那么難吧?”
“……變態(tài)!蘿莉控!”被她鄙視了。
“是是是,所以啊你不要再靠近我咯!我對你這樣的不感興趣的?!?p> 換來的是細長白皙的一腳,狠狠地踹在我的腹部之上。
“大哥哥,發(fā)現(xiàn)!”
我只覺背后被猛地一撞,卻沒有傳來疼痛的感覺,而是溫軟的黏附感,然后飄來一陣陣奶油的甜香,接著頸脖被緊緊地勒著,微涼而柔滑的皮膚與我的頸脖相觸廝摩,帶來了地獄試煉般的三重奏。
“嚯呀!我們又見面了!大哥哥,你沒事吧?”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赡苁浅鲇陉P心,她將頭從我的右肩上探了過來,使得我的右臉上是絮絮癢癢的發(fā)絲。
“這個變態(tài)要死咯!”夏伊事不關己地說道。
說什么風涼話???最疼的可是你的那一腳哎!我本以為只能這樣,捂著肚子大口喘息地任由擺布了,這時絲佩斯松開了手從我的后背上滑了下來。
總算得救了!我瞬間有種虛脫感。
“大哥哥,那只貓……已經死咯!”
“……哦,最后也還是這樣??!”
“是為了追逐我滾落到地鐵軌道上的鏡子……”
“我想,應該是很快樂的吧?!?p> “為什么會這么說呢?”
“因為它找到了目標啦,只要有了目標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無所謂。任何一種生命不都是這樣子的嗎?”
“那……我也要盡快地找到目標呢!”
“你們兩個,到底要無視我到什么時候?”夏伊不滿地插嘴了。
“大哥哥,難道說她就是那個……你魂牽夢縈的那位?我是說,你們是在所謂的交往嗎?”
“才……才不是!”“不可能!”
從我和夏伊這種毫無默契的表現(xiàn)就足夠清楚了。
“那……期。”絲佩斯小聲地說了什么,我沒能聽得清。
“絲佩斯·馬斯特是吧?你好,我叫夏伊?!?p> “你好,叫我絲佩斯就可以咯。”
?。ㄆ撸?p> 我可以在臨死前最后任性一次嗎?就算不被你理解,就算給你帶來了傷害,你可不可以笑著答應我,為我們祝福呢?
我知道,雖然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你恨我也沒有關系,但是請你能不能放開我的手,我也不想。因為,最終我也無法回應你的挽留。
我是很自私……急切地想要找到一個能攜手同行、陪我一同前往那個地方的人,而你已然并不是。所以請你,也再重新找一個攜手同行的人吧!一個可以陪你一起度過,一個可以好好照顧你,希望也會好好照顧我們的云云的那個人……那個屬于你們應有的幸福。
——所以,我才不能原諒這樣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
——所以,我才無法真正地去怨恨你?。?p> 吹過來的風只是在履行著各自的承諾。
黑暗中流淌著骯臟的氣息,黏稠,發(fā)臭。
路燈無力地延伸出一道道傷口,有一種鈍重的痛覺,黑暗與之交替,如同經歷著一次又一次殘忍的輪回。
涌動的車流絲毫沒有意識到的,追逐著,帶來了,拋棄了,這人生數(shù)十年的夢。
從這家醫(yī)院里走出來,站在醫(yī)院的大門口,讓云云突然有了這些感受。
她疼痛中醒過來時,就在了這家醫(yī)院。這已經是慣例,經歷了好幾年,反復著這樣的,味道,心情和路徑,早就不知道嘔吐了多少回……
久久揮之不去的,是她腦海里彌漫的昏迷不醒時夢的余韻。想必又是心臟,將那部分血液擠壓進腦海時產生的回響吧?果然,是他呢。那種和以前在身體里產生的相同旋律,此刻又在心臟與腦海之間連成一根根共鳴的線,于是在夢境中交織而具現(xiàn)化了出來。
突然,云云的眼前一片空白,剎車片與剎車盤相觸,發(fā)出刺耳的嘯鳴。
在那眩暈的車燈前,她竟是流著淚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才發(fā)覺,世界原來是可以如此的干凈。
——后來,我想如果那時候一切都發(fā)生了,那該多好?。?p> 就好象被詛咒了一樣,冥冥中注定好的。靈魂懸于肉體之上的憤慨著,這一生怕是都別想得到安生的了。
她看見從打開的車門里面,走出來的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葉光輝,原來是你!”
雖然知道他是有權有勢的大少爺,但是這樣也太過于無法無天了吧?
“就這么討厭我嗎?”
“知道是被你撞死的,會死不瞑目的!”
“我也不想啊……誰讓這家醫(yī)院從停車場到大門的這段路,又是拐彎又是坡道的!”
“你沒事開車跑醫(yī)院來干什么?”
“來看望一下我的弟弟啊——我的弟弟,他叫葉希哦,他就躺在這家醫(yī)院里?!?p> 你為什么還不睜開眼睛呢?不要再逃避了好嗎?來看看你的身邊,總是只有我,只有我一個!只有我擔心你會寂寞,擔心你會害怕。
我一個人對著你不停地說話,我一個人陪在你身邊守護著。他們啊,都是混蛋!
“小希,是不是應該要給他們一些懲罰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