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一家并不是直接進(jìn)入殿中,還要經(jīng)過一道程序,那便是壽禮的報幕。這一道程序雖然有些攀比的成分,但不比就不像皇室的作風(fēng)了,這不,剛剛才將壽禮一一交于宮女,就有鑒物師觀察,之后便聽見幾聲清脆的呼喊。
“長公主奉上五百年天山雪蓮一枚,祛病養(yǎng)身,堪為一絕!”
“附馬爺奉上畫仙人作品《百鳥朝鳳》,寓意深長,是為稀世珍寶!”
“小郡王奉上朱玄草一顆,可延壽三年,得天造化,上上之物!”
此話一落,殿內(nèi)眾賓客齊齊望向燕歸一家,眼中閃現(xiàn)一抹驚艷,倒也不能怪他們沒見過世面,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但這些禮物實在是機(jī)遇之寶。
既有祛除百病的良藥,又有修身養(yǎng)性且又應(yīng)景的佳作,還有延年益壽的造化之寶,這長公主一家,不得不說是花了“大心思”的,自然而然使得在座的各位便低了一檔,文武百官送的都是些玉壁奇石,顯得頗為無趣,就是太子及諸皇親也不過奉上些異國玩物、良詞美句、奇書怪寶。
太后也是養(yǎng)刁了眼,看到了更好的想法就變了,覺得她這好孫女一家才算扣準(zhǔn)了她的心思,什么奇物玉石的都是外物,她若想要這些,國庫里就有一大堆,真正能滋養(yǎng)身體的才算好東西。
別的皇親進(jìn)殿,太后只是笑笑示意,而長公主她們進(jìn)來,她很難得地開了口:“好孫女、子初、歸兒,快來哀家跟前坐著,哀家可有好幾個月沒見著你們嘍。今日哀家壽宴,就數(shù)你們的壽禮最得我心,特別是哀家的小外成孫,你那朱玄草哀家只是聽聞過,當(dāng)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寶貝?!?p> 長公主表現(xiàn)出了恰到好處的風(fēng)度,笑了笑,“萬金難買皇祖母一笑,只要皇祖母開心了,孫女一家才沒有白花心思。”
“就你嘴甜!”
燕歸隨父母親行了大禮后,便在靠近太后的臺案前坐下了。這臺案是一人一案,而大殿中有一兩百案,也就是說有資格被邀的僅有百來號人。
燕歸見太后的次數(shù)不多,再見時只覺得太后變地老態(tài)龍鐘了許多,畢竟有八十歲了,華貴的裝飾也掩蓋不了蒼老,皮膚松弛或者老年斑什么的,擋都擋不住。
相反,燕歸同大齊皇帝見地比較勤,大齊皇帝對他這個小外孫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這其中或許有燕歸他娘的成分,使得大齊皇帝愛屋及烏了,但燕歸既歡脫又穩(wěn)定的性子更叫大齊皇帝歡喜。
此刻大齊皇帝坐在太后左側(cè),燕歸在階下入座時,他特地轉(zhuǎn)過頭來道:“你倒是個孝順的孩子,用心了!”
“多謝陛下夸獎,這是孩兒應(yīng)該做的?!?p> 大齊皇帝既慈和又威嚴(yán)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這孩子倒是受地很理所應(yīng)當(dāng),忍不住又接著開口道:“看來你師父很在意你?!?p> 燕歸心頭咯噔一跳,這皇帝陛下咋比自己還明白壽禮的來禮呢?剛才的做派豈不是顯得很多余?雖然很尷尬,但燕歸還是強(qiáng)自鎮(zhèn)定,“陛下為何這么說?”
大齊皇帝平常和他這個外孫開慣了玩笑,起身下階,湊過來小聲耳語道:“這朱玄草啊,天下只你師父一人有,朕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燕歸苦笑,就好像你要送給別人一個生日禮物,就好像別人老早以前就知道你要送什么,并且心知肚明一樣,“孩兒明白了?!?p> 大齊皇帝覺得調(diào)侃地差不多了,暗自竊喜,隨即轉(zhuǎn)身回到座位。
既然太后的壽宴自然以太后為尊,加之大齊皇帝作為兒子,平日里孝治天下,這個時候誰主誰次還是分得清的,更不存在喧賓奪主的想法,所以什么時候開宴則是太后說了算。
大約坐了有小半個時辰,賓客來的都差不多了,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太后這睜開眼睛道:“時候也差不多了,該來的都來了,擇時不如撞時,現(xiàn)在便開宴吧!”
這皇宮宴請嘛,自然不同于民間哪般隨意,更不存在宴前致詞這回事。按照規(guī)矩,先是歌舞助興,然后則是賓客準(zhǔn)備節(jié)目奉上,之后才是享用佳肴飲下美酒,到最后吃飽喝足便差不多結(jié)束了。
即使年紀(jì)大了也藏不住一顆年輕的心,作為太后的年輕時的最愛,《驚鴻舞》自然是第一個出場。
驚鴻舞描繪鴻雁飛翔的動作和姿態(tài),這種模擬飛禽的舞蹈,在此時的宮庭之中廣為流傳?!扼@鴻舞》著重于用寫意手法,燕歸瞧著舞者們前后仰伏,通過舞蹈動作表現(xiàn)鴻雁在空中翱翔的優(yōu)美形象,其極富優(yōu)美韻味的舞蹈,令人深絕舞姿輕盈、飄逸、柔美、自如。
興許是排練過千百遍,每一個動作都是熟之又熟,舞女們的舞姿輕盈,真如鴻雁般翻飛輕吟,引得太后拍手叫好。
一曲舞罷,眾人意猶未盡,于是乎大齊皇帝又呼來太樂令呂直,叫他又備上了白纻舞。
白纻舞的由來,起初是織造白纻的女工,用一些很簡單的舞蹈動作來贊美自己的勞動成果,后來經(jīng)過改進(jìn)變地極其優(yōu)美。齊國盛產(chǎn)白纻,白纻有時也是齊國的一個標(biāo)簽,大齊皇帝之所以續(xù)上白纻舞則是強(qiáng)調(diào)與民同樂。
眾人明白圣上的意思,只覺得添加的恰到好處,加上白纻舞的確是美輪美奐,由太樂府安排更是難得一見,就連燕歸都有了些許期待。
想來是因為靠這個吃飯,太樂府的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沒過多久,白纻舞便在千呼萬喚中出來了。
只見舞者們著白色舞衣,質(zhì)地細(xì)膩,色彩潔白,如同藍(lán)天上輕輕飄動的白云。
白纻舞的動作以手和袖的功夫見長,步法分輕緩和快節(jié)奏。當(dāng)節(jié)奏開始時,舞者輕輕起步,兩手高舉好像白鵠在飛翔。舞者有時折腰轉(zhuǎn)身,有時腳步輕移,舞姿飄逸,舞衣潔白,光彩照人。
舞蹈者還善于運用眼神,含笑流盼,如訴如怨,產(chǎn)生了勾魂攝魄的魅力。
燕歸不禁想起了詩人呂同老的《水龍吟》,正是: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里。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凈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珰亂墜,月影凄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兩曲舞罷,便是賓客們各顯神通的時候,第一個自告奮勇的便是齊婉兒,而她所要展示的是編鐘歌。
出場之前齊婉兒還十分挑釁的往燕歸方向看了一眼,示意他瞧好了,燕歸這個不講憐香惜玉的家伙,自是回瞪了一眼,不管如何,反正是不能輸了氣勢。
齊婉兒的確有兩只刷子,她這編鐘歌既有優(yōu)美舞姿又有鐘鳴相和,再加上歌聲婉轉(zhuǎn),由一人完成一心三用,引得滿堂喝彩,太后還特地給了句評語,這下子齊婉兒更是得意了。
之后便是其他人的表演了,燕歸只顧看著,并沒有加入其中的想法,誰想自己不去找麻煩,麻煩總會找上門,這是一種因為倒霉踩到了口香糖這甩不掉的惡心。
陳王的兒子齊叔同指名道姓要與燕歸比試,美其名曰給宴席帶來些鏗鏘的東西。
齊叔同與燕歸年紀(jì)相仿,為人囂張跋扈,喜歡狩獵,常常在狩獵歸來時縱馬入城,被其撞毀的鋪面踏死濺傷的人數(shù)以百計。終究是皇室子弟不受王法所管,百姓只能白舐傷口不了了之,簡而言之,這齊叔同就是人渣。
這種桀驁不馴的人長公主自然看不上,當(dāng)即反對道:“壽宴之上舞刀弄槍總歸是不好的,再說叔同弟弟也不好同晚輩爭鋒,還是罷了吧?!?p> 陳王這時候肯定是向著他兒子的,道貌岸然的搖頭道:“我大齊以武立國,比斗切磋算不得什么,值此盛事比斗一番又如何?兩個孩子都是自小習(xí)武,當(dāng)然知道分寸,侄女還是不要擾了興致才好。”
長公主還想開口勸阻,燕歸卻是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爾后笑道:“既然皇爺爺也有意于此,那我奉陪便是了?!?p> 小樣兒,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