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屋里你們都說什么了？”走在廊下元香小聲問她：“我進屋的時候好像聽到蕓蓮在喊什么?！?p> “還能說什么，瘋言瘋語罷了，我瞧著蕓蓮是魔怔了，只一心想著往高了爬，也不想想，若非有小姐給她機會，她怕是連站都站不起來呢?！?p> “這樣的人可不少，既然是瘋言瘋語，那就別往心里頭放了?！?p> 趙佳寧點頭，抬眼就看見梨兒跪在正房門前，身邊還放著一碗黑乎乎冒著熱氣的湯藥，像是才剛熬好的。
她跟元香對看了一眼，兩下無言，便收視線低頭一前一后的進了正房。
“華裳姐姐！”梨兒急切的喊了一聲。
趙佳寧腳步頓住了，扭頭看她，梨兒臉上毫不掩飾的著急，眼底帶著慌亂，又有些許的僥幸之色。
“還請華裳姐姐幫我跟小姐求求情，是蕓蓮姑娘說今日中秋，小廚房定然要為小姐備著點心，可金寶湯不能斷，所以才讓我去了大廚房?！?p> 趙佳寧原是不想理會她，可又想，這樣大的說話聲屋里頭定然是能聽見的，若章婧琳不想她理會，早在梨兒剛開口時就出言阻止了，可到現(xiàn)在也沒聽見屋里有什么聲響，興許……
趙佳寧斜眼往屋里一瞥，什么也瞧不見，便又看向梨兒，問：“便是這樣，你也該等魏紫回來再去，蕓蓮姑娘身子本就孱弱，你這一去倒沒什么，你就不怕她若出了什么事兒身邊連個應聲的人都沒有？“
梨兒急忙為自己辯白：“魏紫只是去小解，我算了時間的，我離開不多時魏紫便能回來，所以我就……華裳姐姐，我知道錯了，還請姐姐一定要幫我這回，日后我定然會報了姐姐的大恩?！?p> “華裳。”惜琴走出來，道：“方才便聽著是你回來了，快些進去吧?！?p> “是?！壁w佳寧福禮應聲，便不再看梨兒，轉身進去了。
她走進房中，卻將外頭的聲音聽了個清楚。
惜琴說：“小姐寬厚，念在你是初犯，這次便先饒了你的錯處，這一兩銀子你拿好，這是小姐因著你的忠心才獎賞的，記著，回去好好伺候蕓蓮姑娘，不能有絲毫的怠慢之處?！?p> “是，奴婢謹遵小姐吩咐，一定伺候好蕓蓮姑娘。”
趙佳寧走到章婧琳眼前，福禮后才退到一旁站著。
章婧琳翻著書頁，問：“崔媽媽呢，還沒回來嗎？”
趙佳寧應聲：“回小姐，庫房那邊傳了話，崔媽媽許是要再耽擱些功夫?！?p> “不過是些擺給外人看的物件兒，怎么如此費事?！?p> “奴婢聽說是大小姐那邊調用的東西太多，還回來的時候又多有雜亂，許是因為這個才耽擱了。”
章婧琳捏著紙張的手頓了下，隨即合上書籍，又問：“院子里的冰還有余數(shù)嗎？”
趙佳寧略偏頭看了元香一眼，元香上前小半步回話：“有呢，今年燥熱的日子比往年要長，老夫人特意吩咐了，咱們院子里的冰用比照著往年的例數(shù)又多添了兩成，如今約還余下七八個冰盤可用?！?p> “今年，的確是燥熱的很?！闭骆毫锗止玖艘痪?。
惜琴走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便說：“可不嗎，雖已至秋時，可這熱燥卻沒減下多少，怪不得都說這秋老虎比夏暑還要可怕，奴婢瞧著今日蕓蓮如此失態(tài)，怕也是因為這秋老虎所致。”
“蕓蓮向來要強，今日當眾失了臉面，現(xiàn)下心里定然是一片清涼，便是再熱的天也不懼了?！?p> “那可難說，奴婢旁眼瞧著蕓蓮回去時可是夾著氣呢，奴婢想她心里必然不服?！毕傺劬D到趙佳寧和元香身上，笑道：“小姐要是不信，便問問元香?！?p> 章婧琳果然看向元香。
元香推諉：“奴婢見魏紫被打傷了，想到房中恰好有對癥的傷藥，便帶著魏紫去房里取藥了，華裳倒是和蕓蓮獨處了一會兒。”
趙佳寧心中早已做了準備，此時聽到元香提到自己，也不慌亂，說：“奴婢的確跟蕓蓮獨處了一會兒?！?p> 章婧琳挑眉，問：“那……她可有跟你說什么？”
趙佳寧道：“的確是說了些瘋話?！?p> “是什么樣的瘋話？”章婧琳問完，緊接著又笑了一下，說：“罷了，既然是瘋話，就不聽了，不過這樣看來，蕓蓮卻有不妥，余下的冰用惜琴便替我走一遭，全賞了她吧?！?p> “是?！?p> 章婧琳又吩咐：“這秋老虎的熱燥之癥想來老輩人要有經驗的多，還是待夜里崔媽媽回來了，你再與她一同去吧?！?p> “奴婢明白?！?p> 趙佳寧心頭一跳，現(xiàn)在白天是有些熱燥，可夜里卻是涼爽許多，不僅用不著冰盤，入了深夜還要蓋上薄被才行，這樣的夜里用冰……蕓蓮怕是有苦頭吃了。
中秋之日按照習俗是要與家人一同賞月吃團圓宴的，章府也是如此，家宴定在了園子的八角亭里。
因為只有自家人，又是晚宴，章婧琳只做了簡單的梳妝，正要出門時崔媽媽回來了，疾步走到章婧琳身邊，貼耳輕語了幾句后便退到一旁。
章婧琳眼中寒光一閃，過了兩三個呼吸才說：“我知曉了，媽媽且回去歇息吧?！?p> 說完，章婧琳抬腳就出了院子，趙佳寧和元香不敢耽擱，也匆忙跟了上去。
席面不算大，但也有八葷八素八冷八熱。
章家的主子加上庶出的，籠統(tǒng)才七個人，珍姨娘是妾氏，是不能同章夫人一樣坐正席的，也不知是趕巧了還是珍姨娘不愿讓自己落入尷尬之地，差了丫鬟過來傳話，說是珍姨娘身子略有不適，便不過來了。
偏章老夫人什么也沒說就應了，章宏本就疼寵珍姨娘，自然不會多言什么，章夫人一個人寡不敵眾，也就隨著去了。
六少爺章思賢吃著一道獅子頭，稱贊道：“祖母，這獅子頭好吃，孫兒想給姨娘送去一份可以嗎？”
章老夫人面上帶笑，正要說話卻被章玉容搶了先：“賢哥兒真是孝順，可惜你姨娘病了，吃不了這個，我記得以前生病的時候大夫再三叮囑，要飲食清淡，珍姨娘近些日子怕是連葷腥都沾不得了。”
“長姐記性真好?！闭骆毫辗畔驴曜?，笑著看向章玉容，問：“那長姐可還記得四日前從庫房借用的那枚玉璧？長姐打算什么時候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