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軍在上,代表皇上。
王從義等人不敢不從,好在圣旨里面寫的也含糊,到底是沒說是王巡撫要聽劉侍郎節(jié)制,還是劉侍郎要聽王巡撫節(jié)制。
這一次往薊州去就不比從山東到天津了。
王從義把部隊分成了三陣,每陣隔著八里地,如果遇到襲擊,首尾正好互相支援。
又拼湊各營的騎兵,攢出來三百騎兵作為探馬,部署在大軍的前后左右十五里外。
山東的營兵,戰(zhàn)斗力在整個大明朝都只能說是二流.
因為山東,除了偶爾會爆發(fā)白蓮教作亂,倒還真是沒什么像樣的強敵。
聽聞素來被稱為天下強兵的宣府大同邊軍竟然在兩個時辰內全軍覆滅。
整個士氣也就低迷下去了,沿途不斷有士兵開小差,剛離開天津三十里地,就已經跑了十五人了。
越是這樣,王從義就越是心虛,于是索性把柳保泰和巡標里面精于騎射的郭三省也一并派出去當了探馬。
二人統領著五十騎兵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報,守備大人,前方十里太平。”
“歇著去吧。”
作為整個大軍的眼睛,二人絕對不敢怠慢,本來就是前哨的他們,為了避免和八旗的哨探發(fā)生遭遇戰(zhàn)。
索性又放出去五人一組的探馬,在前面十五里的范圍內偵查。
臘月里的冀北平原寒風削骨。
大家都是在努力著往前掙扎,大軍要在薊州和那個倒霉的劉侍郎匯合,所以一路上,很難獲得修整。
如此行軍了兩日,終于快到了薊州。
但是卻也遭遇到了八旗的哨探。
先是往南邊的探馬和八旗的探馬發(fā)生了遭遇。
趙百總的三十騎全數覆沒,只帶著傷逃回來三個人。
而后是錢守備的一百哨卒和依附了后金的蒙古部落哨探交手,互有勝負。
那錢守備倒是也能戰(zhàn),竟然還擄回來一個蒙古人。
可惜的是勤王軍里面,沒有一個會蒙古話的,只好把他綁了,日后再說。
王從義和諸將商議,認為東虜大軍恐怕已經往東邊去了。
但是為了謹慎起見,大軍還是加快腳步往薊州趕來的正確。
又走了兩日,柳保泰等人作為前鋒,終于到了薊州城下。
柳保泰看到這薊州城比起一般的州城來說要大上一圈,因為地處邊疆,所以城墻修得格外結實,都包了磚。
一個月前,袁崇煥的關寧軍,就是在這里駐屯的,所以營盤還在,大軍下營需要花費的工夫,可以減少大半。
站在城門下面,通報了姓名。
那守城的民兵從城墻上吊下來一個竹籃子。
柳保泰把王從義給他的旗牌、印信,腰牌放到籃子里面,讓那民兵拉了上去。
那民兵把柳保泰遞上去的旗牌、印信和腰牌呈給守城的縣丞看。
那州丞先看了看旗牌,上面的確是蓋著山東巡撫的大印,似乎是真的。
又看了看柳保泰的印信和腰牌,卻犯了疑惑。
印信和腰牌是沒錯的,但是眼前這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似乎不應該擔任這等官職吧?
那州丞道“將軍稍安勿躁,待我去找太爺來?!?p> 所謂太爺,就是薊州知州。
薊州的知州名叫戴文箕,本來是在貴州當知縣,但是因為立了軍功,所以超擢到了京畿重地做了知州。
他是福建人,舉人功名,在這個兩榜進士橫行的世道里面,能夠做到京畿重地的知州。
不能不說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他身材魁梧,相貌更是儀表堂堂,著一身棉甲,站在城上往下觀瞧。
“可是關寧軍?”
柳保泰道“我等是山東勤王入衛(wèi)軍的先鋒,打個前站,來為大軍準備好扎營物資?!?p> 戴知州不愧是經驗老道,喊道“請兄弟們把頭盔摘了?!?p> 柳保泰聽后哈哈大笑,命令手下摘了頭盔,露出了發(fā)髻。
然后沖城樓上的戴知州喊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我等可是正經的官軍?!?p> 那戴知州道了一聲得罪,命令民兵打開城門,卻還是跟一旁的典史吩咐道“看緊了,別是韃子的細作?!?p> 柳保泰進了州縣衙門,只見那戴知州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一身文官的常服,一臉倨傲的站在了上手。
柳保泰心說這老家伙倒是會占便宜!
但是也沒有辦法,只好躬身行禮。
直隸州的知州是正五品,而指揮僉事是從四品。
雖然柳保泰還沒有獲得告身,但的確已經是了。
照理說應該是五品的戴知州先給柳保泰行禮,而后柳保泰回禮。
但是沒想到,自己一個從四品要給五品的行禮,還要彎腰。
明朝末年真是文貴武賤??!
“似乎這是秀才見州縣官行的禮吧?自己真是冤枉的緊?!?p> 那戴知州,心下也不舒坦,心說“山東勤王軍看來是跋扈的不得了,小小一個微末武弁,架子倒是不??!”
但是畢竟是不愿意得罪山東巡撫王從義,還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多禮了。”
柳保泰來薊州的目的,是通知戴知州準備好迎接大軍。
這戴知州本來就是靠軍功起家的,所以很是明白眼前這人的目的
“自打兩個月前袁崇煥的關寧軍到了咱們薊州,糧倉里面早就沒了糧。韃子已經往東邊去了,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了遵化,一路去了永平方向。不知道大軍來這里有何公干?”
綿里藏針,柳保泰知道繼續(xù)交涉怕是也沒有什么用處了。
只好把王從義的書信交給了戴知州,那戴知州看了看,點了點頭道“鄙人就在這里候著都堂大人和劉侍郎?!?p> 柳保泰道“還是煩請大人調撥一些鐵匠,打造些軍械。”
那戴知州臉上滿是為難之色,道“庫房里面已經沒鐵了?!?p> 于是端茶,送客。
柳保泰道“還是請大人幫忙調度些匠人,還有就是通蒙古話的通事,我們在路上還虜獲了幾個蒙古的探馬?!?p> 戴知州,頗有些緊張道“卻是在那里得到的?”
柳保泰見戴知州有些慌忙,心下里也覺得好笑,道“就在城南六七十里處?!?p> 戴知州道“可有東虜?”
柳保泰道“何止是有,我們和人家的哨探還打了一仗,要不怎么能抓住俘虜?”
戴知州猶豫再三道“鐵還是有一些的,鐵匠和通事也還在,但是糧食,確實是沒有了。你和州丞交接下吧?!?p> 又過了兩日,城頭上遠遠地望見王從義的兩面大旗。
右邊大旗寫著:奉命勤王山東軍。
左邊的大旗上則寫著:欽差巡撫山東等處地方督理營田兼河道提督軍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王。
大旗后面則是延綿十幾里的聯營,勤王軍因為看到了薊州城,士氣得到了恢復。
都在那里喊著口號。
守城的典史道“速速通知太爺,山東的王都堂大軍到了,而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