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鎮(zhèn)總兵官張文顯的一萬人在隊伍的最前面?!?p> “這是自然的,張總兵的部隊是主軍,是本地部隊,按理說就該作為前鋒?!?p> “山東勤王軍的一萬人,劉之倫麾下施洪謨、袁信七千兵和保定、河南還有河道的一萬兵列陣第二?!?p> “這就是我們的主力了吧?”
“最后列陣的是哪一個部隊?”
“戰(zhàn)斗力最差的大名軍、輔兵,還有柳保泰的三百人。”
“哦?柳都司的三百人可是有著精銳火銃的精兵!就放在最后面?”
山東勤王軍的一萬兩千人,范巡撫和解巡撫的六千人,李若星的河道兵四千人,盧象升的一萬大名軍;再加上劉之倫戰(zhàn)斗力不明的一萬新軍,和總督劉策和總兵張士顯的一萬六千殘兵敗將;就這樣被王從義打亂了編制,混編成了前后相隔五里的三大陣。
柳保泰的部隊在最后一陣,和他同一陣的有盧象升的大名軍、劉之倫自己招募的那四千京師百姓,前方部隊的老弱病殘。
王從義暗地里對柳保泰交代道“咱們這一次算是兇多吉少了,官軍的野戰(zhàn),哪里打的過女真人?所以給你一萬四千民夫,我們在前面慢慢地走,你們在后面快快地挖出來一個堅固的營盤。”
柳保泰對于王從義如此悲觀,感到吃驚。
道“我等在何處挖掘工事?”
王從義攤開地圖道“就在這里,青龍山!”
柳保泰湊上去,看了看,道“恩相,這里怕是不行!因為沒有水井,如果韃子把咱們圍在山上,那可如何是好?”
王從義想了想,又道“堡子店如何?”
這個所謂的堡子店,在遵化和石門關(guān)的中間點上,過去曾經(jīng)是一個木堡壘,駐扎著五百浙江班軍。
但是后來這一支浙江軍,卻因為朝廷裁撤冗軍,被遣散了。
這個木堡壘也就漸漸地蛻變成了一座普通的市鎮(zhèn)了,只不過當初的防御工事,好歹還是留了一些沒有被破壞。
更可貴的是,城里還有仍然可以使用的糧倉和水井。
而居民們,也大多逃到石門關(guān)保命去了。
柳保泰想了想道“應該沒有問題?!?p> 但是王從義卻有些猶豫,道“此處雖然好,但是卻并沒有地勢可以去憑借?!?p> 柳保泰道“青龍山地勢太矮,恐怕不僅提供不了地利,而且還會妨礙大軍調(diào)動?!?p> 這才下定了決心,在堡子店下營。
王從義背著手在大營里面走了兩步,道“第三陣的主官是劉之倫,同知官是盧象升,僉官本來是參將譚世龍,游擊謝定國、游擊沈廷諭。我這就給他們下令,讓他們在堡子店下營。”
柳保泰心說自己一個新任的都司,看來的確是不配參與到指揮中去了,只是王從義叫我來是為了什么呢?
卻看見王從義目光炯炯道“我任命你為第四個僉官,獨立指揮所部三百人,隨機應變?!?p> 所謂主官,指的自然是負責人。劉之倫雖雖然資歷極其淺薄,但是畢竟是皇帝欽封的協(xié)理京營戎政,兵部侍郎,級別擺在那里。
更何況,把人家手下最能打的兩位將軍和七千人都調(diào)走了,總是得給人家一點點補償。
同知官約略就是二把手了,盧象升雖然是從三品,比柳保泰還低一級,但是明朝文貴武賤,柳保泰等人的三品和文官的五品,在價值上反而差不多了。
就連朝廷也是這么認為的,很多時候發(fā)放文件、舉辦典禮,最低的級別都是文官七品,武官五品。
軍隊里面的事務,都是主官和同知官說了算的,僉官的唯一作用是能夠參與到軍事會議當中來,有一個發(fā)言的權(quán)力。
柳保泰被王從義提拔做了僉官,也就是能夠參與到第三陣的軍事會議當中去,一萬五千人的生死和他就有了關(guān)系。至于獨立的軍隊調(diào)動權(quán),則更是格外的看重。
正月二十六,柳保泰第一次和劉之倫、盧象升等人開會。
劉之倫道“王部堂給咱們的任務是在堡子店設立大營。”
盧象升道“這卻是一個穩(wěn)重老成的辦法,堡子店本來就是在城堡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前幾日我曾經(jīng)和親兵勘察過,各種防御設施并沒有被破壞,略加修葺還是可以快速使用的。”
劉之倫點了點頭,但是略顯不滿地問道“聽說有人不同意王部堂的部署?”
盧象升滿臉憤懣道“有的,孫全忠不同意這個部署,他說咱們的打法過于保守,是書生意氣,打法不夠鮮明,和女人一樣!還說咱們真不愧是讀圣賢書的、考武舉出身的,磨磨唧唧!”
劉之倫一臉不屑,營中眾人也都是看不起那孫太監(jiān)的看法。
劉之倫道“國家大事,不依靠忠勇任事的文武,依靠他么?讀圣賢書還成了問題了?!?p> 沈廷諭道“這群閹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倒是敢說別人!”
譚世龍本來就是京營中人,平素也是受夠了太監(jiān)們的氣,這個時候也罵道
“這龜孫子生的,不男不女的雜碎,自己不滿意也上陣???倒是躲在這安安穩(wěn)穩(wěn)的石門關(guān)里面當起了沒卵子的縮頭烏龜!”
謝定國哈哈一笑道“他哪兒是沒卵子的縮頭烏龜,明明就是一個縮頭大王八,隨即學著孫太監(jiān)走路的樣子走了幾步。”
柳保泰也罵道“這雜毛閹狗,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不好好當太監(jiān),跑過來催咱們打這么硬的仗,咱們也沒請他來!”
謝定國冷笑一聲道“據(jù)說這孫太監(jiān)最是不學無術(shù),看著封神演義打仗!以為咱們都會撒豆成兵?!?p> 劉之倫臉上一紅,他這多半個月,接觸了真正的軍事業(yè)務,的確發(fā)現(xiàn)自己和申甫、金聲發(fā)明的那一套車陣,存在有很大的問題,也夠不上什么八卦陣的威風名詞。
只是輕輕咳嗽一聲道“別罵了,你們能罵死他么?”
隨即攤開地圖,只見這堡子店,不歪不偏就在石門關(guān)和遵化城的中間點上,四面無險可守,只有眼前的一條河溝叫作北嶺河。
“堡子店在石門關(guān)到遵化城的中間點上,北面是山地,南面十分平坦,幾乎是無險可守;只有眼前這一條北嶺河還算是險峻。”
只是這所謂的險峻,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寬三丈深八尺的小河溝而已。
劉之倫的作戰(zhàn)計劃是挖掘一條和河岸平行的壕溝,并設置柵欄,然后把整整一萬五千人和撒鹽一樣,均勻的布置在長度達四十里的的河道沿岸。
平均每五百米設置三百八十五人。
盧象升對這個看法是贊同的,只不過要求在每三里地,修筑一個簡易的工事。
“如此,一旦前方戰(zhàn)事不利,潰逃下來的友軍可以先在營房里修整好了,再協(xié)助防守?!?p> 柳保泰看著地圖沉默不語道“如此防守,恐怕和王都堂的指示不符合吧?”
王從義的意見是在沿河設置據(jù)點幫助潰逃的軍隊渡河,然后在堡子店設置大營收容部隊。
劉之倫道“王部堂有王部堂的考慮,我卻想,有河道天險不去利用,怎么合適呢?”
盧象升道“柳都司不用考慮河岸防線為東虜擊破,全盤崩潰;我在沿河每三里設置了一個軍營,到時候完全可以策應?!?p> 柳保泰道“如此防守江河,如果面對的是尋常的敵人,當然是可以放心的,但是我們面對的敵人可是殲滅了滿桂五萬宣大精銳的東虜大軍。”
說罷他指了指整個沿河防線道“整個防線長達四十里地,河溝不過是幾尺,騎馬可過。如此分散兵力,假如東虜派出來偏師牽制我們,然后集結(jié)兵力,在這四十里上隨便選擇一個點,強行渡河,那么我們的整條防線,豈不是應聲崩潰?我們的一萬五千人豈不是等著各個被擊破。至于屯兵營里面的潰散收容部隊,又怎么能指望他們,起到生力軍的作用?”
大營里面都是漠然,劉之倫被問得張口結(jié)舌。
他光是注意到有這條河溝可以憑借,但是卻沒想到天險的皮下面,卻是沿河布放,軍力分散的大坑。
好在他新近當官,架子還沒有端起來,游方和尚申甫的話既然聽,那么眼前這個還不算討厭,在孫全忠面前幫助過自己,有幾分可愛,甚至和總指揮王從義感情頗好的年輕將軍的話又怎么好不聽?
于是謙虛道“請教王部堂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