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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行

第七十三章:己巳之變 三屯營血戰(zhàn) 三

崇禎行 不加思 3807 2020-02-25 00:03:00

  燭光閃閃,黑夜之中,鬢角斑白的王從義坐在塌前聽柳保泰分析軍情。

  “大人,小的恐怕那阿敏并沒有出關?!?p>  “何以見得呢?”

  “咱們馬少,韃子馬多,我若是東虜的頭目,早就帶著金銀細軟,騎馬跑了,怎么可能反倒是鉆進遷西這種小城,自投羅網?”

  王從義想了想,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不知道你注意了沒有,關寧軍一直尾隨著咱們,保不齊是韃子擔心被關寧軍攻擊!”

  柳保泰想了想,這個說法似乎也很是有道理。

  “部院,可是!”

  王從義揮了揮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未必不是沒想到?!?p>  隨后揮揮手讓伺候洗腳的家仆退了出去,繼續(xù)道“我已經傳檄調了咱們的大監(jiān)軍孫全忠在遵化的六千部隊作為后援,他們明日就到了?!?p>  話都說到這一個份上了,再多說就是沒長腦子。

  柳保泰索性閉了嘴。

  只得唱了一聲喏,退了出去。

  王從義把部隊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包圍了小小的遷西城,大約是五千人。

  另一部分則是駐扎在三屯營,等著孫全忠的到來。

  后世對于明朝太監(jiān)的描述,偏向于兩個極端。

  要么是和龍門客棧一樣,把太監(jiān)們描繪成了絕頂的武術高手。

  要么就是說明朝的太監(jiān)個個無能,只會背后算計人。

  這兩個說法,都多少有些偏頗。

  明朝的太監(jiān)們,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只能說大概都是有些才干而多少又心理變態(tài)的人。

  眼前的這個孫太監(jiān),就是如此人物。

  只見他身著明盔明甲,騎著一匹花馬。

  “別說孫公公這馬術還是挺不錯的!”

  孫全忠?guī)淼牟筷牐霐凳莿倓倧木I調過來的選鋒,半數是畿輔親兵指揮使司僅存的精銳。

  眼看著東虜大軍退了兵,有些人竟然起了撈一把的心思;主動地參與對韃子的所謂追擊。

  十月和東虜見面是必死無疑,十一月和東虜見面是十死無生,十二月和東虜見面是九死一生。

  眼下,和東虜見面,怕那東虜就是所謂的戰(zhàn)功。

  “這是眼看著打完了,過來搶功勞,當英雄的了。”

  “可不是,越是最后進來打架的,打完了吹得越兇。”

  懷揣著撈實惠的目的,孫全忠手下這六千人,竟然看起來還真是裝備精良,士氣高昂!

  “萬歲爺信任咱家,又調了京營的六千選鋒,這鎧甲,這駿馬,可都是大內的上品!”

  王從義舉起大拇指道“京營的精銳,果然是非凡,大內武庫,那更是不得了!”

  如此一來,王從義和孫全忠手下,竟然有了一萬六千生力軍。

  孫全忠的京營選鋒,因為剛剛從京師趕過來,所以尚需要修整。

  反正遷西的東虜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向來是跑不了的了。

  燈火昏黃,王從義布置在遷西縣城下的營盤里,火光暗暗。

  這晚春的空氣里面,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夜里放哨的營兵,提溜著燈籠在那里放哨

  “五更拂曉,謹防劫寨!”

  他喊完了不說,還要一塊巡邏的和聲。

  “防守的好不好?”

  “好!”

  “防守的牢不牢?”

  “牢!”

  阿敏多少懂一些漢話,聽聞此言,臉上露出了輕蔑地笑容。

  身邊的幾個甲喇額真,則是憤憤不平,有幾個漢軍道“就這個還牢?真是不要臉?!?p>  皇太極回師之后,命貝勒阿敏督諸將戍守。

  此時除了阿敏之外,關內滿洲兵的頭腦主要是納穆泰與涂爾格、庫爾、高鴻中四人。

  他們分別率正黃、正紅、鑲白三旗協同阿敏的鑲藍旗作戰(zhàn)。

  納穆泰道“貝勒準備怎么打?”

  阿敏心說“我才不愿意打,要不是為了戰(zhàn)利品,咱早跑了,才不替皇太極賣命?!?p>  因為柳保泰扇動了蝴蝶的翅膀,勤王軍比歷史上早到了兩個月有余,并且真正地參加了戰(zhàn)斗。

  而劉之倫部,也沒有覆滅。

  皇太極比歷史上,晚回去了十天,這就使得阿敏的劫掠進程受到了拖延。

  滿洲兵出征,糧食、軍械、阿哈都是自備的。

  這一次從關外到關內,從關內到關外。

  如果一無所獲的話,恐怕他的鑲藍旗會受到很大的打擊,在經濟上一蹶不振。

  阿敏雖然剛到了永平就開始劫掠,但是直到三天前,才陸續(xù)有物資往永平集結。

  恰好又是這個時候,卻得知東邊的孫承宗率領著關寧軍伙著西邊的各路勤王軍要來攻城。

  于是他就使了計策,佯裝是要出關,并故意把邦素等人丟在那兒做誘餌。

  目的就是讓明軍分兵,各個擊破。

  只是沒想到明軍這么配合,步卒分作兩伙就算了,就連騎兵都不在眼前。

  “尼堪真是不通兵法!尼堪秀才,個個沒用!騎兵站著那么遠,不就是相當于沒有么?”

  八旗親貴們,紛紛點頭附和,只有納穆泰心說“這話實在是不盡然,那個叫作張春的就很是厲害!”

  這個張春,就是現任的永平兵備道,本來是一個舉人的功名,但是因為知曉軍事,被超拔作了兵備。

  “明軍五千人分作四門,每個門不過千余人,咱們以主力三千人攻擊西門的明軍,以多打少,以眾欺寡!”

  阿敏得意地看了一圈,繼續(xù)道“在主攻進行的同時,分出德得郎格一千騎兵在四處牽制,另外派出來尼雅漢五百騎兵,看住北邊的關寧軍?!?p>  眾親貴都支棱著耳朵聽著。

  “余下的人,跟隨納穆泰在三屯營到遷西的必經之路上設伏,阻擊尼堪援軍?!?p>  拂曉時分,包圍遷西城西門的楊參將剛要起床,卻看見帳篷外面火光沖天,他急忙招呼親兵伺候穿甲。

  卻聽見敵軍分明到了大帳外面。

  “這群該死的狗才,守的什么硬寨!”

  罵聲方落,帳篷便起火了,楊參將潦草地穿上了鎧甲,掀開帳篷們剛要沖出去,卻被三根梅針箭射中頭顱。

  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死了。

  他死不瞑目,但卻只看見五六個矮壯的滿洲兵向自己走來。

  “他媽的逼,老子還沒打!”

  城西的明軍只不過是半個時辰,就被消滅殆盡。

  八旗軍繼續(xù)攻擊城南的明軍。

  包圍城南的明軍卻是盧象升的愛將,郭權。

  郭權本來是大名府的一個豪杰,因為跟隨盧象升勤王,此時一飛沖天,作了指揮使,河南巡撫標營的游擊。

  郭參將是和韃子打過的,內心雖然懼怕,但是章法卻沒有亂。

  “韃子有的是馬,咱們只有兩條腿,守得住營盤才能活!盧大人會來救咱們的?!?p>  盧象升本來是北直隸的大名知府,這會兒卻調任了河南巡撫。

  手下的萬余義軍,半數遣散,只留下五千人作了河南的標兵,河南原來的標兵大多數是留在了范景文身邊;當了京營兵。

  己巳之變的慘狀刺激之下,崇禎帝深感畿輔防御的重要性,在薊州新設了一鎮(zhèn)兩萬兵,由劉之倫和范景文統(tǒng)領。

  千數人結成了方陣,在營盤的保護之下拼死抵抗。

  他們先打了一輪鳥銃,只是射死了幾個躲避不嚴的滿洲兵。

  而后又射了一輪箭,只是射傷了幾個跟在最后的阿哈。

  待到八旗兵推著楯車到了眼前,幾個勇敢的在郭權的帶領下持開甲戰(zhàn)斧首先沖了出來。

  他們都穿著三層鎧甲,臉上都罩著鐵面具。

  韃子神射手,接連射了兩輪箭,卻奈何不了這幾個人,反倒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巴圖魯,讓郭權連人帶盾劈成了兩段。

  領兵的納穆泰道“不想南朝卻真是有好漢了?!”

  隨后斜眼看了看身邊的幾個親兵道“我的弟兄里面就沒有這樣的好漢嗎?”

  一個叫通果倭吉赫的牛錄額真,抄起來大斧子道“俺去會會他!”

  說罷帶著自己親近的五個高麗阿哈走上了前。

  他一一斧子,將一個擅長使長矛的好漢劈成了兩半。

  郭權認出來了,慘死的卻是自己的師弟王虎!

  他大喝一聲,沖上前就要拼命,打的那通果倭吉赫連連退了三四步。

  “這南蠻好生厲害!”

  通果倭吉赫不敢怠慢,兩人在沙場上以命相搏。

  郭權賣了一個破綻,那通果倭吉赫沒有識破,讓郭權一斧子砍掉了半個耳朵,頓時血流如注。

  “好你個南蠻子!”

  通果倭吉赫把戰(zhàn)斧輪打似風,郭權只覺得虎口陣陣疼痛,一個不注意,手中的二十斤大斧,被震飛了丈許遠!

  納穆泰臉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就在郭權打斗的時候,他手下的千把子弟兵,已經全數覆滅了。

  郭權抽出來了腰刀,接連后退了幾步。

  “糟了,怎么四周圍沒自己人了?”

  身后一個八旗軍的步甲,急于立功,一桿虎槍刺了過來。

  郭權閃身躲避,回頭一刀將步甲人頭砍落。

  通果倭吉赫此時卻趁著這個機會,沖了上來,他滿臉是血,活像是一頭發(fā)瘋的狗熊。

  郭權被通果倭吉赫一斧子砍中肩膀,生生被卸掉了半個膀子。

  他扔了手里的腰刀,但卻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這個粗壯韃子。

  “我可憐的孩兒啊?!?p>  通果倭吉赫使足了力氣砍下了郭權的首級!

  郭權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滿洲軍里面爆發(fā)出歡呼之聲,通果倭吉赫左手拎著郭權的人頭,右手拿著郭權的佩刀,往納穆泰處走去。

  他臉上,全都是勝利者的驕傲。

  就在此時,死人堆里,發(fā)出一聲槍響。

  一朵鮮紅的牡丹花,開在了通果倭吉赫的前胸,這個鐵塔一般的滿洲勇士,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胸前涌出來的血。

  倒在了已經被蹂躪的不成樣子的草地上。

  他漸漸地看不見了光,但卻看見了自己已經死了很久的阿瑪和額吉,還有那早就毀滅在戰(zhàn)火中的家鄉(xiāng)。

  “不知道,我的妻兒,還好么?!?p>  遠隔十里,關寧軍倒是早早地騎上了馬,列好了陣。

  吳襄特意讓手下的親兵收起來了那個威風凜凜的總兵大旗。

  “父親,咱們上不上?”

  吳襄看著遠處模模糊糊的人影和沖天的火光,搖搖頭道“敵情不明!”

  吳三桂焦急道“此時出擊,或許能夠收到奇效!”

  吳襄道“為父豈能不知道這一點?”

  說罷嘆了口氣道:“但是敵情不明,眼前既然能夠出來四千韃子,那么這四周圍或許還藏著四千韃子!咱們還是保存實力為上。”

  而后滿懷愛意的看著吳三桂道“咱們能夠有今天,靠的是皇上,但也靠了手下的兒郎們!保住這些兒郎,才能保住一切!保存實力和取勝,我希望你選擇保存實力!”

  吳三桂道“可是!”

  吳襄悠悠道“吾兒,你可知道皇上為什么敢于下袁督師的大牢,但卻要安撫你舅舅和我?”

  吳三桂詫異道“卻是不知道了,請父親為兒講說!”

  吳襄揚起馬鞭,指了指四周圍的夷丁道“因為袁督師沒有這個,咱們有!這些能夠和八旗野戰(zhàn)的兵,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本錢,只要這些兵還在,只要東虜還在,咱們的榮華富貴就還在!”

  說罷,他瞇起眼睛來,小聲說道“我可以死,你可以死,但是這些忠心耿耿的夷丁,不可以死,只要有他們咱們吳家就有一號!”

  起了南風,帶著戰(zhàn)死明軍的血腥味,刺的吳三桂的鼻腔發(fā)癢,他想打一個噴嚏。

  但是他忍住了。

  “哦?城東和城北的明軍遭遇內城清軍的突擊,自行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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