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七的下午，余秋芳帶林婳搬到了學(xué)校附近的出租房。
天氣依然寒冷，初八清晨，林婳坐在教室，旁邊的錢思思懷里還揣著個熱水袋，瞇瞪著眼睛，好似還沒睡醒。
藥量減少后，林婳的精神逐漸恢復(fù)了，不像上學(xué)期，總是見縫插針地找碎片時間補覺。
她注意到錢思思寫字用的筆很特別，是一根中性筆芯，上面纏著粗粗的一圈，粘過錯別字的廢透明膠。
林婳有點看不下去，問:“錢思思，你們家應(yīng)該不缺買筆的錢吧？就算是拿助學(xué)金的貧困生，也有幾支像樣的筆，你裝窮也該有個限度！”
錢思思正在抄別人的作業(yè)，猛然嗆咳起來，她拍著胸脯，好不容易氣順了一些，說:“請注意文明用語，不要把‘買’和‘B’連起來讀，老子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林婳皺眉道:“你小時候說話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怎么一口一個老子?！?p> 錢思思抬起頭眨眨眼，忽而興沖沖地從一本書里翻出了張大頭貼，遞到林婳眼前，說:“這是我以前的照片，你看和我現(xiàn)在有什么區(qū)別?”
林婳對比觀察了一會，奇怪道:“沒區(qū)別啊，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個嘴巴?！?p> “你會不會說人話?仔細(xì)看看頭發(fā)的顏色！”錢思思提醒她。
“喔，以前是黑的，現(xiàn)在是……額……棕褐色！”林婳說。
錢思思咧嘴笑了，說:“是吧！所以說，人總是會變的嘛！”
繞了一圈就為了說明這個意思，林婳無語地望了望天花板。
她記得抽屜里有兩支新筆，想找出來給錢思思，手伸進桌肚最深處，卻觸到一個紙盒，拿出來一瞧，果然，又是巧克力，上面是江樹的字跡:生日快樂！
林婳心想:咦？我生日還沒到啊，這么早送什么禮物。
她迫不及待地拆開夾層，里面有個扁平的絲絨首飾盒，開啟盒蓋，入眼的是一對亮閃閃的耳釘嵌在絹布上，形狀很別致，做成了羊頭的形狀。
原來江樹還記得她胡編亂造的那個羊頭形狀的三月島。
林婳高興地盯著耳釘欣賞了半天，想起錢思思家里是賣珠寶的，便問道:“錢思思，你幫我看看這對耳釘，大概值多少錢??？”
錢思思扭頭看到林婳手里的東西，眼睛亮了亮，說:“哪個相好送的?開口就問價錢，俗不俗！”
“這人情總歸是債，還是弄清楚比較好?！绷謰O說。
錢思思拿起盒子，對著光端詳了片刻，說:“這上面鑲的是碎鉆，不值錢，但鉆石是真的，比普通耳釘要貴一些，而且這是定制款，加上手工服務(wù)費，三千左右吧?！?p> “這么貴??！”林婳趕緊把盒子奪回來，怕錢思思不小心弄壞了。
錢思思不爽地瞅著她，說:“假如是普通朋友送的，算比較貴重了，但如果是情況送的，就要眼睛擦亮一點，別隨便被人哄走了?！?p> 林婳心情好，不計較錢思思怎么說她，好笑道:“再怎么哄也得我愿意，千金難買我愿意！”
錢思思撇撇嘴，不屑道:“就你這傻逼想法，估計一塊蛋糕就哄去跑了?！?p> 林婳不服氣，故意說:“一塊怎么夠？至少得一百塊！”
錢思思被她逗樂了，說:“來，給你看樣?xùn)|西。”
她拿出一本英語詞典，林婳湊過去看。
錢思思說:“你看，單詞gay和les，都是同性戀的意思，但gay用來形容男的，les是指女的。我給你買一百塊蛋糕，我們les吧！”
說完，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林婳跟看傻子似的看著她，把屁股下的凳子往遠(yuǎn)離錢思思的方向挪，一直到課桌的最邊上，然后拿出一張卷子，專心地埋頭做題。
錢思思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趣地?fù)u了搖頭，趴桌上睡覺。
林婳解了兩題，突然想到萬一余秋芳問起耳釘?shù)氖?，該怎么解釋?p>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終是有求于人，喊了聲:“思思?”
錢思思肩膀一抖，側(cè)過頭說:“有屁快放！”
“能幫我一個小忙嗎？”林婳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今天剛好是星期五，下午放學(xué)你跟我一塊出校門，我媽會來接我，然后你告訴我媽，說這個耳釘是你們家的殘次品，按最低處理價轉(zhuǎn)給了我?！?p> 錢思思將右手?jǐn)傇谧雷由?，說:“好處呢？”
林婳有些底氣不足地問:“要……要什么好處？”
“兩顆巧克力?！卞X思思回答。
林婳低下頭，咬咬牙，抓了兩個圓滾滾的巧克力，放錢思思手心。
錢思思一下立起上身，撕開金色的錫箔紙，幾口吃完了，生怕林婳反悔似的。
她砸吧著嘴說:“其實呢，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把耳釘戴著，你媽問的話，就說攤上買的，她估計也看不出來。你把我拉出去說是殘次品，你媽眼睛又沒瞎，反而會起疑心，況且，我家的就算是次品，那也是真貨，便宜不了。”
林婳聽著，一下反應(yīng)過來，手伸過去要掰錢思思的嘴，說:“好啊，你忽悠我，把巧克力吐出來！”
錢思思邊躲邊看向門口說:“地瓜來了！”
林婳氣呼呼地轉(zhuǎn)頭，生物老師夾著書走上講臺，由于他身形矮胖，臉頰也長得鼓鼓的，脖子也粗，被錢思思叫“地瓜”。
她想起某人說過她生物不好，便沒跟錢思思鬧了，翻開厚厚的硬面抄準(zhǔn)備認(rèn)真做筆記。
老師講到:“鳥分為雌和雄，雌鳥是具有生育能力的鳥?！?p> 林婳若有所思，舉起手來，老師點頭示意她說。
林婳站起來問:“老師，如果雌鳥沒有生育能力，叫什么鳥?”
此話一出，林婳還沒坐下，教室里響起一陣稀碎的笑聲，錢思思在一旁抿著嘴憋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老師一本正經(jīng)地回復(fù):“這個問題很好！沒有生育能力的鳥，就不能稱之為雌鳥！”
話音剛落，坐斜后方的班花許夢，嗲著嗓子小聲說了句:“老師，我們都是雌的！”
錢思思終于忍不住爆笑出來，后排的阿紫調(diào)侃方開:“看你們男生選的班花，說的什么勺逼話?”
方開說:“勺不勺逼不重要，漂亮就行！”
阿紫“切”了一聲，沒再言語。
林婳轉(zhuǎn)頭看了看許夢，她的眉眼神似韓國明星李英愛，但沒有嬰兒肥，標(biāo)準(zhǔn)的瓜子臉。
男生們背后都叫她“小長今”，也不知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事，班上女生好像都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