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撲了個空
翌日清晨云意玨迷迷糊糊地張開眼,才發(fā)覺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昨日的那人早已不見蹤跡。她揉了揉揉腦袋起身,才發(fā)現(xiàn)桌上安安靜靜地躺著那本食譜,提醒她昨日晏敬堯真的來過。
她翻開幾頁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一想到昨日他的溫存,臉上卻不自覺泛起微微紅暈。
屠蘇此時已經(jīng)進屋伺候,她趕緊用手拍了拍臉,把那書揣在懷里,用了早膳,換了一身男裝,就往盛香樓去了。
云意玨從府中出來之后,瞧著時間還算寬裕,便轉(zhuǎn)角去了盛香樓旁的一家首飾鋪子逛了逛,仔細同掌柜說了會話之后,想著姐姐她應(yīng)當快到了,便快步去了盛香樓。
進門瞧見溫修衡在柜臺邊眸色淡淡的翻看著賬本,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云意玨心里突然就有了打量。
“修衡公子,意玨可否請你幫一個忙?”沒了昨日的俏皮玩笑,云意玨正色行禮,眸色堅定。
因著云意玨之前吩咐盛香樓日日為溫修衡備著紅棗桂圓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碗湯發(fā)揮了作用,他今日面色稍稍紅潤了些,面容仍舊清朗,只是不若之前那般疏離。
他眉眼含笑,俯身作揖,純白的月光錦微微散落,聞到撲面而來的檀香甚是清潤:
“當然?!?p> 云意玨換了女裝,去雅間坐了,才發(fā)覺云織雪已經(jīng)早早地候在那兒喝茶,見她來了,雙眸立即盛滿了笑意,將一疊子奶油乳酪糕推在她面前:“妹妹嘗嘗,我覺著不錯?!?p> 云意玨“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自己從前常做了點心給姐姐,姐姐哪里會嘗不出來,現(xiàn)在不過是故意打趣她的罷了。
“姐姐就知道取笑我?!痹埔猥k嬌嗔著坐在她身旁,對時候在一旁的小二吩咐道:“先上幾樣招牌菜?!?p> “姐姐,二姨娘她們估計得午時過后才會來,咱們不妨先吃點東西?!?p> 云織雪明白得很,萬無聲本就是鐘氏的人,如今既然自己主動約了他,又明里暗里透露了對他有意,二房哪里肯放過這次機會。不過妹妹如今這般鎮(zhèn)定自若,也著實令她佩服。
她自己承辦盛香樓,想法子對付萬無聲和二房......云織雪的眼神里突然有些心疼。自己這次一定要當上太子妃,不要讓妹妹這樣活在別人的算計中。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妹妹真能拖住萬無聲?”如果萬無聲及時赴約,自己到時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云意玨興致沖沖地為她布菜:“姐姐嘗嘗,盛香樓新出的招牌菜可還爽口?”她夾了一塊兒清蒸鯉魚在她盤中,清香蔓延,瞬間勾得人食指大動:“姐姐放心,這次不僅是拖住他,還要給他一個教訓(xùn)?!?p> 姐妹兩人正吃著飯菜,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嚷,還是侍候在外的小二機靈,朝里大聲喊了一嗓子:“丞相大人請進?!?p> 云意玨和云織雪相視一笑,“終于來了?!?p> “老爺,您聽妾身說啊,就算織雪犯了錯,也是年輕氣盛被沖昏了頭,您別在外面對她發(fā)火?!辩娛险f是扶著云崇淵,卻恨不得立刻將他推進去。她心中冷笑,既然云織雪敢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自尋死路,就怪不得她這個做二娘的不留情了。
云崇淵看她拉著自己,心中怒火更甚。他才剛剛下了朝,卻聽見府里的下人說什么大小姐私自約了表少爺去盛香樓幽會,是又失望又氣憤。不知好歹的東西,放著太子殿下那樣的人不爭取,看上一個窮書生,真是鼠目寸光。
“你別拉著我,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訓(xùn)這個孽女!”云崇淵看著鐘氏到現(xiàn)在還想替她文過飾非,心中惱火。年年就是心腸太軟,才會教出這樣不知道分寸廉恥的女兒,竟然敢在酒樓約會外男,簡直是丟光了他云家的臉。
“云織雪,你滾出來!”云崇淵一腳將那門給踢開,木門搖搖晃晃幾圈才勉強定住,只不過撐木明顯被踢斷了幾根,可見腳力不小。
看到眼前的一幕,鐘氏原本得意的目光瞬間化作無形,拼命忍住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眸色,心里把萬無聲罵了無數(shù)遍。
云織雪先是一驚,瞬間化作無邊的冰冷,目光里有著濃濃的失望。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同樣一臉不可置信的鐘氏和云崇淵,心中冷意更甚。
“織雪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能讓父親如此大動肝火?”
云崇淵身體一怔,明顯還未回過神來,怎么只有意玨和織雪,萬無聲呢?
還是鐘氏反應(yīng)及時,她起身上前,目光尖銳地掃過床榻和屏風(fēng),皆都一無所獲,心中氣惱,語氣里卻半點看不出。
“織雪別誤會,你父親是聽人說你今日約了無聲來......見面,他擔(dān)心你罷了。”
云織雪冷笑:“呵,我怎么覺得,父親像是認定了萬家表哥會在這里,現(xiàn)在有些失望呢?”云織雪畢竟沒有對云崇淵完全死心,心里終究念著這個父親,語氣里也沒有掩飾失望之意。
“孽女,這就是你跟你父親說話的態(tài)度?你自己若不是約了萬無聲,別人怎么會那樣說?”
云意玨在一旁默不作聲,她心里對這個冷漠自私的父親已經(jīng)失望至極,現(xiàn)在看著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zé)姐姐只覺得分外可笑。
“父親容玨兒替姐姐說句話。姐姐這些日子皆在院兒里準備太子選妃事宜,玨兒怕姐姐悶壞了,今日姐妹倆才出來逛逛?!彼呓嗽瞥鐪Y,壓低了聲音:“父親覺姐姐會愚蠢到放著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不要,喜歡一個窮書生?”
她正色走遠,扶起了被云崇淵踢壞的那一截木門,眼里閃過一抹凌冽:“相反,若真如父親所說,姐姐約了萬家表哥,那怎么竟不見他呢?”
云崇淵已經(jīng)冷靜下來,的確,織雪想來是有分寸的,上次百花宴也和太子相處不錯,沒必要和萬無聲糾纏。
她看著緊緊攥著拳頭的鐘氏,戲謔一笑,柔聲道:“二娘向來管家嚴明,怎么今日父親前腳剛下了朝,后腳就有人嚼舌根,短短幾句閑言碎語將姐姐與萬家表哥的清白都給毀了,膽子可真不小呢?!?p> 鐘氏咬牙,堆笑道:“許是這些日子織雪跟無聲走得近了些,下人們沒見識,就以訛傳訛了?!?p> 云崇淵一聽這話,原本和緩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下人們哪里會空穴來風(fēng),必定是織雪平日里律己不嚴,又不曉得和萬無聲保持距離,才讓人得了空子,這萬一傳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
“二姨娘說的是。只不過姐姐向來是羨慕那些品行高潔的君子,和無聲表哥可能會多些話聊罷了?!闭f著看似無意地朝云崇淵看了眼,又道:“可惜了他們二人都無意彼此,否則對二娘來說可是親上加親呢。”
鐘氏臉上繃不住了,這分明是諷刺無聲肚里沒二兩墨,云織雪根本瞧不上。什么叫跟她親上加親,明擺著老爺有意將她嫁給太子,哪里會多看鐘家一眼。
云織雪這時也明白過來,“就算二娘懷疑織雪,也應(yīng)當相信自家侄子不是。只是今日這樣大的動靜,怕是有損丞相府的名聲啊?!?p> 云崇淵畢竟還是看重丞相府的清譽,他淡淡的掃了眼鐘氏,心中疑惑更甚,自己聽到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原本只是懷疑,可是鐘氏卻立刻下跪為織雪求情,顯得欲蓋彌彰了些,自己才想來酒樓,莫非真是這個婦人搞的鬼?
云崇淵起身離開去了柜臺,面上仍舊是一副官場慣用的笑容,“今日不好意思,盛香樓所損財物,丞相府愿悉數(shù)賠償?!?p> 卻不料那掌柜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照著之前主家的吩咐,說出了雙倍的價格,“丞相大人,總計是五十兩銀子?!?p> ———————————————————————————————————————
京郊一座破廟里,萬無聲癱軟在佛像下,狼狽不堪。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又驚又恐的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公子,只覺得脊背發(fā)涼。
“我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吧!”萬無聲艱難地爬到了溫修衡腳下,聲音顫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剛一走近盛香樓,就被眼前這個蒙面公子打暈送到了這里,醒來之后只覺得渾身像被點了穴位,又麻又痛,根本難以動彈。
“誰叫你想了不該想的東西?!睖匦藓獾恍Γp眸清亮,卻讓萬無聲覺得危險至極,害怕至極。這個有著這樣一雙好看眸子的人,怎么......怎么比鬼魅還可怕!
“若是你下次再敢招惹云大小姐,可就不是今日這么簡單了。”溫修衡甩了甩袖子,笑容仿若盛開的罌粟一樣妖冶,卻仍舊是難以接近的疏遠和清冷。
云意玨之前在酒樓拜托他好好攔住萬無聲,別把他弄死了。方才他精心選了萬無聲渾身的穴位來點,想必夠他好受一陣的。
“你,你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雖然身體像有千萬只蟲子撕咬,但心里的貪婪仍未澆滅,他頗有些不甘心,憑什么自己要白白放棄這樣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
“呵,”就這樣的腌臜潑皮,還不配來沾污他的眼睛。他頃刻翻身上前,黑色的面巾難掩凌人的氣度,他的笑意仿佛是無數(shù)索命的惡鬼,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將萬無聲的喉嚨死死鎖住,他無力反抗,只得連連干咳。
“你盡可以試試?!?p> 不愿意與他繼續(xù)糾纏,男子理了理衣袍,飄逸而去。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盈盈公府步,踏遍人間春色。罄折似秋霜,唯余仙袂飄飄。
萬無聲只覺得身體痛苦更甚,這到底是一位什么人物,自己何時得罪了他,明明似神明降世,卻仿佛是最溫良的惡魔,兵不血刃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他捂了胸口,話也說不出,身體的痛苦一浪蓋過一浪,抽絲剝繭般斷絕他最后一絲氣力,驀地眼前一黑,吐出一口發(fā)黑的鮮血,只感到身體似乎在被猛獸撕咬,直直地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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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影
修衡好帥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