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排

　　洪大人遣走了那中年頭目，卻是越想越來氣，轉(zhuǎn)身便舉起一個茶盞重重摔下，這陶瓷碎片灑得滿地都是，連洪大人的官袍上都濺有茶漬。賀長壽再進(jìn)內(nèi)堂時，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賀長壽笑笑，一邊精準(zhǔn)地避開腳下的碎片和茶漬，一邊慢悠悠地行至左首的座椅上坐下，這才開口說道，“大人如今想想，這津衛(wèi)府，是否有悍匪？”

　　洪大人一驚，抬頭望向賀長壽，賀長壽也不急，又說道，“那日晚生等人與不渝兄在聚賢幫里玩耍時，便是碰上這群人，他們與大人有故，又知大人考評在即，便堂而皇之地吐露了與大人的關(guān)系，大人是不想再生事端，可大人也替朝廷想想，販私鹽的都能威脅朝廷命官了，這匪...悍是不悍？”

　　“可是...”洪大人心中焦慮，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與玉靈山莊這些年打交道下來，受賄之事怕是知道的人不少，就這樣安上悍匪之名，難道還能殺了全莊之人不成？這販私鹽雖是重罪，卻也夠不上滿門受死吧。

　　賀長壽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便接著說道，“那玉靈山莊的頭目，剿匪之時頑抗，殺了便是。其他的小嘍啰，發(fā)配邊疆苦役。想必那些小嘍啰手上，也不會有什么證據(jù)。辦完此事，這案子也算徹底結(jié)了?！辟R長壽擺了擺袖袍，側(cè)身偏向洪大人，又壓低了聲音道，“大人的年底考評，不但無過，還能因此記上一功呢。明年此時若再見，想必要稱一聲布政使大人了。”賀長壽說著，便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端正了身子，拱手給洪大人施了一禮。

　　那洪大人還有些猶豫，便聽賀長壽繼續(xù)說道，“此事，河運(yùn)總兵那邊既然領(lǐng)了協(xié)助的令，那大人發(fā)號施令便是了，不必親自出面?！?p>　　這是連最后的顧慮也消除了。洪大人也是正身朝賀長壽施了一禮，“此事，真是多謝公子點(diǎn)撥?！彪S后，便令師爺拿了刑部文書，去河運(yùn)總兵府借人了。

　　接著，又讓人將陳通等人放出大獄，命其速速滾回玉靈山莊，不得耽擱。那玉靈山莊之人接了少東家，倒也沒再惹事，也就齊齊離去了。

　　賀長壽從知府衙門里出來，便安排小司去告知封老板，再過幾日便可了結(jié)此案，封老板可自回江南。封老板也是爽快，趕緊給賀長壽拿了千兩的銀票酬謝，又相約在江南府上再會，便啟程離去了。他自是有家務(wù)事要處理的。

　　賀長壽躺在床上，把這事兒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遍，總覺得哪里不對，卻一時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只得感嘆一句，唉，長孫難為啊。

　　想著想著，賀長壽便睡熟了，太累了。

　　這邊招親大會結(jié)束，各路江湖人士也紛紛散去，那董鏢頭要帶著柳綠姑娘回威遠(yuǎn)鏢局了，據(jù)說還有幾日路程。賀長壽一行在津衛(wèi)府里又沒了玩意兒，便在客棧的后院里玩起了彈弓，后院的樹都給打禿了。

　　此間洪不渝倒是來過幾次，也是沒個新鮮的主意，便是聊了些尋常事情。

　　如此過了七日，消息來了。

　　洪大人是等到陳通一行人回到玉靈山莊之后再讓河運(yùn)總兵府去剿匪的，莊主和頭目們包括陳通在內(nèi)都清理干凈了，余下一些小嘍啰不日便會被發(fā)配邊疆，這事兒，結(jié)了。

　　賀長壽和洪大人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上京城

　　皇帝陛下端坐在御書房里，看著下面跪著的老大太子，老二安王，老四平王和十二趙王，折子是刑部遞的，說是查到了那買兇殺人的封允之，是趙王門客，還請趙王交出此人，助刑部結(jié)案。趙王跪在正中，汗都下來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做主角。

　　皇帝陛下看了幾個兒子，半響才開口說道，“老四領(lǐng)著刑部的事兒，在這兒候著也是正理，老大老二是來看什么熱鬧？”

　　太子殿下跪坐著，沉聲回道，“父皇，兒臣聽聞此案，十分憂心。兒臣身為長兄，想來是平日里對弟弟們疏于管教，才讓小十二受小人迷惑。兒臣特來向父皇請罪。還請父皇體恤小十二年少，莫要計較。”

　　“哦?！边@是太子一貫風(fēng)格，皇帝陛下也不見怪，仁孝慈愛，自是比手足相殘要好?！澳抢隙兀俊?p>　　“回父皇話，”安王殿下起先也是跪坐著，輪到他回話時，突然拱手一拜，轉(zhuǎn)而直直跪著，提高了三倍的音量，給皇帝陛下和身邊的兄弟幾個嚇了一跳，“兒臣的兒子，您的孫子，讓人給打了，兒臣過來給您說一聲，順便看看這兒有什么要幫忙的?！?p>　　趙王一愣，這事兒他怎么不知道？

　　“誰干的？”皇帝陛下卻很是關(guān)切，長壽雖是胡鬧了些，但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孫子，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委屈。那小子被打，除了安王妃，這還是頭一遭吧。

　　安王轉(zhuǎn)頭看了看平王，又看了看趙王，凜聲答道，“兒臣不知道。”

　　皇帝陛下也轉(zhuǎn)頭看了看平王，又看了看趙王，兩位王爺便同時俯身答道，“兒臣也不知道?！?p>　　“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睅孜煌鯛旪R齊答道。

　　“太子？”皇帝陛下又轉(zhuǎn)向太子問道，“你看呢？”

　　太子也是一愣，我不是來看十二的案子的嗎？賀長壽的事兒我哪兒知道。太子殿下一頭霧水，又急急拱手答道，“長壽頑皮，出城去難免闖禍，早些召回來便是了。只是這小十二的事，兒臣想著，讓他自己處置了那門客便是，求父皇寬恕了小十二吧?！?p>　　殿中眾人皆是沒有說話。

　　太子殿下，也太著急了。

　　皇帝陛下一沒有問罪，二沒有降罪，只是招來問個話，太子便求了兩次情了。這是急于向十二弟施恩呢，還是告訴眾人皇帝陛下對兒子苛刻啊？平王殿下在心中笑了笑，身為太子卻還要玩扮豬吃老虎的把戲，做得如此明顯，不愧是他。

　　趙王心里也煩，我特么還沒認(rèn)罪呢。

　　“先說十二的事兒吧，”皇帝陛下清了清嗓子，也不多問，便下了旨意，“御下不嚴(yán)，罰俸三年。你那個門客，別留了。”頓了頓，皇帝陛下又幽幽地說道，“你府上只有正妃，想來是太清凈了些，明年春天，便再選兩位側(cè)妃入府吧?！?p>　　“兒臣...領(lǐng)旨。”趙王心頭一凜，俯首謝恩。

　　“長壽為什么會被打啊？”皇帝陛下說完了十二的事，又轉(zhuǎn)頭望向老二，他對這個長孫真可算得上是溺愛了?！笆軅藳]有？此事可千萬別告訴太后啊，若是太后知道長壽被打了，朕可保不住你們...”

　　太子心頭狂翻白眼，關(guān)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