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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芷北景

第十章 行館

南芷北景 海中星99 4032 2020-02-14 23:05:18

  景正瑄并不愿意自己多次使用“北影”這個身份。在他看來,一個人需要用別的身份時,尤其是不便示人的身份,往往意味著瞞與私。這與他從小受到的陸承憲陸太傅的教誨,實在不符。雖然自己出身將門,所受束縛少些,但除非是必要的時刻,他也不愿輕易用這個身份。哪怕這個身份曾意味著高深的功夫,莫大的功名,哪怕是利用這個身份做的事全無私心,只是迫于當時的情勢,景正瑄也不愿多用。

  天色已經漸晚,景正瑄并沒有回府,先去了茗心閣茶樓,將清風別院等連通的四處暗道的消息,放入一個暗格內。景正瑄本不希望她卷入其中,但是恐怕她們早已深入調查,早已身在其中了。還不如直接幫她。

  接著,景正瑄就去了金陵的外使行館,查看了布防。因為一切果然如他所料,北代國貴族內部與大梁朝廷確有勾結,竟真的是張深。而這十年間的調查,先太子一案的線索和矛頭也都指向了張深。哼,這背后是多大一張網??!內結幫派,外勾結北代!雖然景正瑄知道,這對兄妹文功武略是被有心人刻意地隱瞞了,但是心中也忍不住為那對年幼的兄妹擔心。

  景正瑄仔細觀察了這金陵專門的外使行館的內外的防衛(wèi),之前布置在使館四周的大梁的衛(wèi)士,已經全部被撤走了,換上了北代國自己的士兵,但是防衛(wèi)卻比原來更加嚴密,而拓跋邪的居所則更是防衛(wèi)中的重中之重。

  尤其是北代皇室親衛(wèi)隊,有二十余人,專門負責四皇子拓跋邪的安全,個個都是高手。

  邢山已經回行館,拓跋邪則還未回。

  天色已黑,景正瑄在拓跋邪居住的閣樓的屋頂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著,閉目養(yǎng)神,心想也不知道這個拓跋邪什么時候回。明明這幾天,大梁的珞王殿下蕭正珞親自設宴款待北代一行,按設宴流程來算時辰,這拓跋邪早該回來了。

  只是感覺一陣不同的氣息中似有一陣微風輕拂過,景正瑄警惕地睜開了眼睛,立馬一躍而起,立于屋頂。

  只見她就已經立于眼前!

  景正瑄在不同的氣息感受到,她的身邊不遠處,竟有兩路高手在保護她。一路是與她同來的,她在明,他們在暗;另一路明明就是完全來自不同的方向,隱藏得很好,似乎有意不讓她知道。白天在清風別院,自己只是感受到周圍不遠處有人在暗中保護她,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兩路不同的人馬。景正瑄想不通的是,明明這么多人保護她,為什么不干脆另安排他人出來探聽消息,一定要自己出來嗎?難道不知道每次有多危險嗎?

  景正瑄知道她在調查張深,尤其是張深在朝中的關系網,但是沒有想過她今晚還會查來這里!她一旦調查張深與北代拓跋邪的關系,只怕會在朝局中陷得更深!這實在是景正瑄不想看到的。但是今日她既然發(fā)現,張深與邢山暗中相見,又怎會不去查清楚呢?

  “你——”景正瑄看著她,說她也不是,問她也不是,反而不由得愣在那里了。

  “干什么?就算你認出我的身份,我就不能來這里了嗎?”永寧公主白了他一眼,還是冷聲說道。語氣雖然有一點小傲嬌,但是至少沒那么排斥地防備著他了。

  “噓。有人來了!”景正瑄剛要回應她,只聽隱約有腳步聲,便小聲提醒了下。

  接著只聽見拓跋邪及身邊的幾名親衛(wèi)回行館的聲音,和守衛(wèi)的士兵稱呼“四皇子”的聲音。

  拓跋邪朝著自己的居所走來,位置正好在景正瑄和永寧公主的腳下,一進居所就把身上的外套扔在一邊。狠狠的一扔,好像帶著氣。守在門外的衛(wèi)士,似乎也能感受拓跋邪身上的一股火氣。

  只見邢山也正打算去找拓跋邪,一進房屋,拓跋邪劈頭蓋臉就朝邢山吼了起來;“這個蕭正珞是個什么意思?我暗示他多次,居然左右就是給我裝不懂!裝不懂也就算了,還敢給我冷臉色?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如今在朝中的權勢,是誰在背后支持的?拓跋海,這個死老頭子!不是說,這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嗎?啊?!”拓跋邪一口氣說完,氣似乎還很難平,抓了個茶杯狠狠地又砸了下去。

  “四皇子,請息怒!我們平時畢竟是與張深聯系,蕭正珞與張深雖是舅侄關系,總有一些事情,張深未必全部透露給他。我們還是與張深聯系就好。”邢山還是秉持一貫的風格,縱你怒氣沖天我自巋然不動。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次拓跋海提議,讓我迎娶南梁的嫡公主。表面上是提升我母族的地位,結兩國盟好,其實不過是幫蕭正珞試探他們那個被禁閉的嫡皇子的!這個蕭正珞不要不識好歹!還有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拓跋海的關系,那真是比我們的關系還要親厚啊!”拓跋邪越講越氣,也越講越離譜,好像是要把一件事連著另一件事都要掀起來,最后手指都要指到邢山的鼻子上去了。

  屋頂的永寧公主,手中的拳頭已經緊緊握住,臉上的怒氣已經漲滿了小臉,連遮面的絲巾都遮不住了。

  “四皇子,您先坐下消消氣。您想,海親王,不是一向直都向著你的嗎?凡事也都在為您考慮。如果我們這次,能順利迎娶南梁公主,回朝后,您冊立太子一事,就順理成章了。至于微臣與海親王有些來往,實則也受四皇子您所托,為您聯絡個中事務?!毙仙街v話倒是圓滑,幾句話下來,拓跋邪怒氣倒是消了大半。但是邢山也僅僅只是用詞圓滑,態(tài)度神色卻未見得半點卑微之色。

  拓跋邪慢慢坐了下來,吐了一大口氣。

  “南梁內部關系也是錯綜復雜,想必張大人不告訴珞親王,也有他的用意。今日微臣已經與他碰過面了,他對您可并無半點不敬,絕不可能食言?!毙仙浇又志従彽馈?p>  “哼!諒他也不敢,否則隨便掀出幾件事,都夠他被砍頭的!”拓跋邪冷笑道。

  “還有一事,張大人讓我提醒殿下,有幾例已經案發(fā),但這里畢竟是金陵,天子腳下,萬不可再——”邢山道。

  “好了!無憑無據,難道有人敢推在我們頭上?”拓跋邪不悅地打斷邢山的話。

  “還有南梁此時撤走外使行館的衛(wèi)士,事有可疑?!毙仙降馈?p>  “不是說,金陵的巡防營改編,所以撤回嗎?況且,我們北代國自己的將士守衛(wèi),不是更好?這種情況,在南梁不是早有先例嗎?”拓跋邪道。

  “凡事都小心的好?!毙仙降?。

  “好了好了,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蓖匕闲半y得用了“你也累了”幾個字,平時他肯定會用“我累了”這幾個字。但都很明顯,是要趕他走的意思的。

  “四皇子,在下告退?!毙仙蕉⒘艘谎畚輧鹊哪程幍?。

  屋頂的景正瑄看了一眼,已經走出屋外的邢山,心中略一沉吟。多年與皇室、朝廷打交道,邢山倒是事事敏銳。如果拓跋海與拓跋邪翻臉,只是不知道此人將站隊哪邊?這么多年,難道他會不知道拓跋邪的殘暴?會看不出拓跋海的野心?又或者,他早已站隊清楚,有的只是做出來的表象?

  此時,屋頂的永寧公主臉上的怒色已經變成冰封的寒意,已經站起身來,打算離開。很明顯,她也不愿與他有有交流。

  這時只聽見隨拓跋邪一同回行館的一名親衛(wèi),神情猥瑣,悄然進入拓跋邪屋中,悄聲說了句“四皇子,子時一刻即到”,就退了出來。

  準備離去的永寧公主,眉頭微蹙,看到這情景,便又在屋頂上留了下來。心中已經忍不住罵拓跋邪好多遍了,這個該死的拓跋邪,大晚上的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害得自己大晚上留在這屋檐上冷得直哆嗦。

  景正瑄也看出,永寧公主不愿讓人看出實在有點冷,才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哎,這小丫頭。如果是十年前的她,有什么一小點的事情,估計都要找她的父皇母后鬧翻天吧。雖然現在她的武藝確實不錯,身手奇絕,只是內力確實弱了太多,不足以提真氣御寒。

  景正瑄打算將身上的外套,給她披著,正要解開腰間一顆紐扣。

  “你要干什么?!”一旁的永寧公主又急又氣,驚呼道。如果不是守衛(wèi)的士兵離這里夠遠,如果不是屋頂夠高還有那么點隔音功能,估計都要聽到這聲音了。

  “小聲點。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景正瑄的手并沒有停下來,身上的外套已經很快取下來了。

  永寧公主已經后退一步,劈出一掌來,一陣冷風立馬刮過去。她也不想引起周圍衛(wèi)士的注意,掌風雖然凌厲,其實只用了三分力。

  景正瑄見對方只用了三分力道,明顯是警告的意思,于是沒有避開這一掌,只是順勢接了下這一掌,將這股掌力蓄于外套之內,旋風般的已經將外套披在對方肩上,而沒有觸碰到對方分毫。

  永寧公主也被這操作震住了,竟完全沒有看清對方是怎樣將外套披在自己肩上,又是什么時候回到原地的。要將這外套扔回也不是,完全穿上更不可能,只能讓這外套繼續(xù)披在肩上。

  好在景正瑄外套里面穿得還算得體,即使脫下外套,里面的衣服依裹得嚴嚴實實。即使就這樣的穿著現于人前,也無傷大雅。

  永寧怔了一會,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了下來。夜色更深,露更重,冷風吹過,永寧攏了攏披在肩上的長服,希望擋住夜里的寒風,然后雙手抱胸,自己給自己暖和。

  只是真要等到子時一刻,還有大半個時辰,這個時間內去哪都不合適。但是兩人似乎都默契地選擇了,留在屋頂上等待。

  只是相當的尷尬。

  如果兩人都是從不相識的陌生人,兩人都不說話倒沒什么。

  如果兩人是熟識得親人友人或者戀人,兩人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沒什么。

  可偏偏,永寧心中一陣不悅,對方清楚自己的身份,而自己根本不清楚對方的一切??善珜Ψ轿涔€在自己之上,還莫名其妙地幫了自己。不能氣對方,不能罵對方,當然這時更不可能謝對方。

  景正瑄本是不善言辭之人,他在朝廷也好,軍中也罷,溝通交流是技能,后天練出的技能,而非先天善言辭和交談。尤其是面對一個女孩子,還是這么一個特殊身份的女孩子,或者說還是這么一個與他極有可能在未來有交集的女孩子,他更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兩個人就這么在屋頂上僵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可偏偏誰都覺得漫長和煎熬。

  夜色似乎更深,冷風吹過,景正瑄也感到了一絲寒意。于是,景正瑄也坐了下來,運氣貫通全身,讓全身暖了起來。

  只是永寧公主雖然多披了件外套,但是也抵不過寒意刺骨。

  景正瑄將內力運作一股真氣,輸向不遠處的這個丫頭。

  永寧慢慢地感受身體里似乎一股暖流慢慢地流淌,漸漸地,不冷了,甚至全身都慢慢暖和起來了;接著,甚至自己的一些身體傷痛都似乎好了不少;而自己的內力,都能感覺到似乎提高升了不少。自己的額頭上也已經冒起了細密的汗滴,白凈的小臉因為貫通的真氣而一片緋紅。她也意識到,是對方在輸送真氣。

  永寧看了他一眼,只見對方盤坐著,雙目微閉,雙手于丹田,在全身貫注地運氣。真氣貫通他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將相當一部分的真氣輸送給了她。

  時間慢慢流淌,也不知到了何時,只聽得有幾人腳步聲,往拓跋邪的居所走來。

  又聽到拓跋邪居所四周衛(wèi)士,都撤退回自己居所的聲音。

  接著,只聽得一個聲音道:“四皇子,人已經帶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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