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城回來還沒回家，姜海云惦記著這事，幾天后趁著趙洪去值班，請假回了趟家。開門的是姜父，一見大女兒回來，姜父一如既往地問：“干什么？有事嗎？”
姜海云一陣心酸，看著父親冷漠地表情想要轉(zhuǎn)身就走，但還是邁步進了家門，跟在父親身后移步到客廳，她瞟了一眼院子，母親種的花幾乎都結(jié)成了種子。父親一身不吭地坐回到沙發(fā)，繼續(xù)看電視，姜海云轉(zhuǎn)身進廚房把買回家的魚放進水槽。姜母不在家，她探出頭問姜父：“媽媽呢？”
“她出去了，有事嗎？”姜父盯著新聞?wù)f。
姜海云抿了抿嘴，說：“沒事?！?p> “吃飯了沒？”姜父大聲問。
她輕聲回答：“吃了。”
“?。俊备赣H顯然沒聽清楚。
姜海云把心酸堵在嗓子眼兒的大聲說：“吃過了。”
“哦。”姜父繼續(xù)看電視。
姜海云挽起袖子，開始殺魚、備菜。等她把東西準備好洗完手想要去姜家客房，姜母回家了，一進廚房，說：“哎呀呀，你已經(jīng)在做飯了？我這都買了肉?！?p> 姜海云沒理會母親的嗔怪，用姜父那樣冷漠的腔調(diào)說：“肉放著明天吃吧?！闭f完進了臥室。姜母看看她的神情，又看看丈夫的撲克臉，甩了甩頭。
晚飯三菜一湯，姜老的日?；锸硺藴?，姜父夾起一塊魚肉，問：“最近病人多嗎？”
姜海云搖搖頭，說：“不多?！?p> 姜母邊夾菜邊說：“吃飯吃飯，吃飯問什么工作的事情？”
姜父沒吱聲，開始夾菜下飯。除了魚，今天桌上還有青瓜肉絲，蒜炒蝦仁和豆苗湯。姜父盛了一碗湯，又開口：“小趙呢？忙嗎？也不過來。”
姜海云不快地說：“嗯，他忙。”
姜父頭也不抬，眼睛盯著青瓜肉絲，嘴上說：“都是離過一次婚的人了，再折騰不起了，你們倆好好過日子。”見女兒沒說什么，姜父繼續(xù)說：“這樣我們也放心。不然我和你媽媽都老了。”他沒再說下去，提到老了，姜父突然自我感動式的哽咽了一下，這期間姜母沒說什么，皺了皺眉頭，全程悄悄地吃飯，姜海云心里也堵得慌，吃不下飯，嘴里“喔”了一聲，放下碗筷，扭頭用紙巾擦了擦鼻涕，又轉(zhuǎn)身吃飯，姜母看到這一幕，又皺了皺眉，放下碗筷，說：“我再去加點湯?！?p> 姜母進廚房后，留下姜海云和父親尷尬地坐在餐廳里，姜父看了一眼女兒，說：“現(xiàn)在我說的話沒人聽就算了，自己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們擔(dān)心?！苯Ｔ泣c點頭，什么也沒說。姜父吃完飯，筷子一放，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你看看，又只剩下我們倆，來，海云，吃一塊肉?！苯附o女兒夾了一塊魚腹部的肉。
姜海云沒吭聲，那塊肉就放在她的碗里，她也沒動，像極了哄不開心地孩子。姜母搖搖頭：這父女的脾氣，一模一樣。
吃完飯姜海云開始收拾東西，本打算在家住一宿，但看著父親這態(tài)度，還是離開吧。臨走前，姜母說：“時間不早了，明天再回去吧？”姜海云說：“媽，我明天值班，得回去了?！苯赴押⒆铀偷介T口?；丶液?，丈夫問：“海云不在家??？”
姜母說：“她明天還得上班?！?p> 姜父不高興地說：“那她回來這一趟做什么？”
“你問她啊，你不是吃飯時說了不少。”
姜父一口氣按著遙控器，生氣了：“我不過說她兩句，為她好，成家的人了，一個人回來，也不把趙洪帶來。”
姜母的燃點比較高，但遇到發(fā)火的也不示弱，馬上對姜父說：“你問她啊，什么都不問，就先說自己的?！?p> 姜父把遙控器往沙發(fā)一扔，說：“你們對，你們對，我以后話都不說?！?p> 結(jié)果，倒是姜母沒了回應(yīng)，先不說話了。
姜海云把車開到市中心的酒店，開了一間房休息。今天，她不想回任何一個家。父親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兩次結(jié)婚都不圓滿，周圍人怎么看她和她家？但趙洪這樣的人，又如何好好相處呢？到現(xiàn)在，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從小到大一直很聽話，尊重父母，愛護環(huán)境，怎么不能像父母一樣好好有個家？在酒店洗完澡，躺在床上，打開電視。在自己的家庭里，她好羨慕姜海風(fēng)，好羨慕姜海松，一個可以遠離家庭的影響，另一個有圓滿的家庭。為什么她，聽話懂事的她，遇到這些不堪的事情？
她調(diào)高了電視的音量，在床上抱著膝蓋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