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六天早上,劉旦正在屋中活動,按照董肥記憶中的功法導引氣息周流全身。正在門外看守的一個青衣弟子從窗戶探頭看了看,什么也沒說便縮回頭去。
吃過早飯,杜衡讓一個弟子去召來一位低階主事,問:“宙其的那個弟子查得如何了?”
主事說:“董肥是九歲進入宗門,只十一歲見過一次家人,此后一直在紫霞峰,也未見他與外人聯(lián)絡過。出事一日前,宙其曾對人說過他修煉出了點兒岔子,其他的并無異常?!?p> 杜衡并不知道宙其說董肥修煉出了岔子是為暫時掩蓋董肥已死的情況,于是自以為猜到了宙其的想法。
“想來那時宙其就已經(jīng)打算對董肥下手了。紫霞峰最近也沒有發(fā)現(xiàn)外人出入,看來都是這個宙其鬧出來的事。”
“按照宗門規(guī)矩,修習這等邪術,殘害同門,需要清理門戶。只是此事對我宗門名聲不利,只能悄悄處置。如今有搜山測土之事我忙得很,你就辦妥此事,不要走漏風聲?!?p> 那主事領命又問:“那么董肥怎么辦?”
“放出來吧。不放出來反倒讓人猜疑,對隱瞞此事不利。告訴他不要亂說此事。”
劉旦在床上盤膝打坐準備運行一下功法,突然聽到有人在門外問話。
“他這幾天有沒有什么異樣?”
一個聲音答道:“剛送來的時候就是蹲在地上和坐在床上發(fā)呆,飯也吃不了幾口。后來開始站在窗邊往外看了看,但眼神還是呆呆的。從昨日似乎好了些,早上還簡單行功來著?!?p> “嗯,放他出來吧。沒事了!”
立刻門就被打開,一個青衣弟子說:“董肥,出來,走了!”
劉旦裝作呆頭呆腦地站在門前問:“去哪兒啊?”
一個顯得蒼老的白衣修士出現(xiàn)在劉旦面前,留在在研究董肥記憶的時候知道這人是紫霞峰的一位地位較低的主事,便連忙躬身行禮:“周主事。”
“嗯。”周主事略略點頭后說:“宙上人修煉出了岔子,已經(jīng)不可能再做你師傅了,我先送你回差撥房,等明年春天再給你找個其他的師父?!?p> 劉旦連忙道謝,跟著周主事出了門在小路上穿行。
在一個四處無人的地方,周主事轉(zhuǎn)過身來說:“董肥啊,宙其這件事呢其中有些古怪,不論誰問都不要亂說。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宙其是修煉時走火入魔,否則對你,對宗門都不好,明白嗎?”
劉旦裝作先是一愣然后恍然的樣子連連點頭:“弟子明白。”
周主事說:“以后有什么事,你盡可來找我?!?p> “謝謝周主事,謝謝周主事!”
劉旦一連聲地道謝讓周主事感覺面前是個很實誠的孩子。
周主事領著劉旦從宙其原本住的小院里取了董肥的東西,然后來到差撥房。
差撥房中正有一個高階青衣弟子當值,見到周主事連忙行禮問道:“周主事可是有事?”
這青衣弟子一開口,劉旦的眼角一跳。因為這人的口音雖然變了許多,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是打虎寨的口音。
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老鄉(xiāng)了。
周主事說:“藍擁啊,這是董肥,本來跟著大藏書樓的宙其上人的。前幾日宙上人修煉時出了岔子傷得重了,董肥不能再跟宙上人修煉。你給他安排個新活兒,安排好住處,不要虧待他?!?p> 青衣弟子藍擁連忙答應著,目光卻飛快地從劉旦身上掃過,暗自猜測這個看起來并不起眼的弟子有什么特殊的,竟然讓周主事說出“不要虧待他”的話。
周主事見藍擁答應了,急著去處理宙其,便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這下藍擁又犯了思量。
什么情況?你暗示我給這小子安排個好差事,又不等著看我安排的差事合不合你意就走人,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藍擁腦子快,轉(zhuǎn)眼之間就感覺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一定是這個董肥和周主事多少有點兒關系,所以周主事不得不隨口說句場面話,但是周主事并不準備真的管這事兒,所以不等看到結果就甩手走人。
這樣說來甚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周主事其實并不想看到眼前這個家伙得個好差事。
想到這里藍擁感覺自己是真的把準了周主事的脈,于是板著臉朝向劉旦。
“董肥,你多大了,來宗門幾年了?什么修為?”
劉旦按照董肥的記憶回答:“馬上就十六了,來宗門六年,草木境修為?!?p> 一邊說他一邊盯著藍擁的臉看。
他記得打虎寨靠東面寨墻的巷子里有一戶人家姓藍,也不知這個藍擁是不是那戶人家的孩子,藍家有沒有來紫霞宗投親成功。
“哼,六年了還是草木境修為?”
劉旦的回答似乎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他哼了一聲心里有了計較。
“你來得不巧,春天外門弟子升入內(nèi)門的不少,好些的活計都有人了,只好先委屈你幾天,先跟著砍柴。等過些日子我找機會給你調(diào)個好些的活計,成不成?”
藍擁一邊說一邊審視著劉旦的表情。
劉旦從董肥的記憶中得知,紫霞宗中給普通內(nèi)門弟子作的雜役活計也分三六九等,與那天宙其說的有很大不同。
最好的是在煉丹房干活兒。,
紫霞宗弟子近萬,所需丹藥數(shù)量巨大。普通弟子一兩個月才能分發(fā)一次丹藥,在煉丹房干活兒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個月混上一顆丹藥是很正常的。而且可以學習煉丹,又能不斷被藥材靈氣熏蒸也有利于修煉。
第二等則是在作坊干活兒。在作坊中雖然累些,但是可以學制器,也能接觸各種天才地寶。有時漏下些邊角料來都是好東XZ書樓的活計也算是第二等。畢竟藏書樓的活兒不多,還能經(jīng)??磿?。紫霞宗那些在藥田勞作或者砍柴的弟子要每十日一次休沐的時候才有時間進藏書樓。
第三等活計是灑掃。這活兒不算累,修行時間還是可以保證的。
第四等則是在藥田工作。侍弄藥草那是要起早貪黑的,只有看守那些靈果和有數(shù)的寶藥的人稍微輕松些。
最差的活計就是砍柴。那是體力活兒,很多低階弟子砍一天柴已經(jīng)累成狗,哪里還有精神修煉?。?p> 所以藍擁一說讓劉旦去砍柴,劉旦就基本可以斷定此人是在故意刁難。
但劉旦不想引人注意,因此并不認為自己此時去找周管事告狀是個好的選擇。而且他現(xiàn)在最想的是不引人注目,所以混跡不被注意的打柴隊也未必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因此他順從地點點頭:“但憑師兄安排?!?p> 藍擁見劉旦答應得如此痛快,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一時他甚至想暗示如果董肥懂得意思意思,他不介意給董肥換個更好的活計。
但是他又一想自己還不完全掌握董肥和周主事的關系,為了謹慎起見只好暫時作罷。
他對著外面喊道:“來個人!”
一個十二三歲的外門弟子跑進來。藍擁對他說:“帶他去打柴隊?!?p> 外門弟子很怕藍擁,連忙說:“是?!?p> 然后他對劉旦說:“跟我來?!?p> 劉旦感到這個外門弟子很是眼熟。走在路上他便問:“小哥兒,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外門弟子很好說話,回答道:“我叫添寶兒,是血玉山下打虎寨人?!?p> “喔,打虎寨??!我去過呢。怪不得我聽你的口音覺得耳熟。藍師兄也是打虎寨的吧?”劉旦立刻問。
“是呢,是呢。我們打虎寨的人在宗門的可不少呢。”添寶兒看著劉旦連連點頭。
明顯的,無論是藍擁還是添寶兒都沒有認出劉旦。這讓劉旦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在紫霞宗潛伏下去的信心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