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就是梁老道在面對厲鬼的時候分了神,被厲鬼孱弱的偽裝騙到了。
這對于一個常年混跡于三教九流,四野八荒的老陰陽師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因此梁老道羞得不敢多言,生怕讓左冷這個徒弟察覺到自己不靠譜的本性。
若不是這本性的桎梏,想必那財神護道者的名號必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梁老道看著遠處的黃昏景色,忽攸地想起了年少的時光,和與師妹不可說的二三事。現(xiàn)在想來,那時候在小樹林里和師妹一起藏于大樹里躲避她那古板父親的經(jīng)歷竟然歷歷在目,仿佛昨日與今日的交界變得模糊,那張宜喜宜嗔的臉好似就在眼前,三分美麗,七分古怪。
古怪?
意識到什么的梁老道連忙伸手想用財神柜擋住自己。
可惜已經(jīng)晚了。
“撲哧”
青紫色手掌穿透身體的聲音是那么響亮和刺耳,好像下一秒就會撕裂耳膜,直達他最致命的地方。
“嗡”梁老道的感官世界隨之震顫起來,疼痛如大錘子般狠狠的敲打著他的大腦,一時間,七魂離魄,五內(nèi)俱焚。
“師傅!”“梁師!”正在交談的左冷和嚴振華被眼前驚人的一幕嚇到了。
他們沖了過來,接住了緩緩倒下的老道。
憤怒,再一次涌現(xiàn)在左冷的心頭。
看著青紫色手掌抽離梁老道的身體,看著梁老道變得灰敗的皮膚,看著手掌漸漸消失于虛空之中。
左冷以極快的速度釋放出了神識。
然而當視角變化后,他又有些茫然,因為他并不知曉如何運用神識,或者說,神識本身是否可以用來戰(zhàn)斗都是一個疑問。
他開始回想梁老道與厲鬼的戰(zhàn)斗細節(jié),金光、財神、手決。但這些并不能告訴他如何去運用神識,他最終只能依靠自己的摸索。
到底該怎么辦?
望著即將消失的青紫色手掌,他焦急之下直接使用了最簡單,最笨拙的方法。
那就是直接攻擊。
沒有多余的特效,沒有復(fù)雜的手勢,就是告訴神識,去攻擊手掌。
出乎意料的,左冷成功了。
但和想象的不同,神識并沒有攻擊,而是通過壓縮,凝固,成為了他手中的一柄長約一米的無形之刃。
原來神識的本質(zhì)是工具嗎?左冷心下恍然,隨即揮刀斬下。
“刺啦!”青紫色手掌被輕松斬下,掉落在地上,無風(fēng)自燃,變成灰燼。
下一刻,平心寺卻地動山搖,好似地震。
一種憤怒到極致的情緒通過神識傳到了左冷的腦中,讓他的眉頭緊皺,似乎他的行為觸怒了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左冷并沒有太在意,對他而言,敵人此時的威脅就好像被拴住惡狗的咆哮,叫的再響也激不起什么水花,當他決定向梁老道出手的那一剎那,就意味著左冷必然會站在此鬼的對立面。
他們倆,早晚會有個了斷。
不單單是為了梁老道,更是為了能活著離開這里。
他可不認為厲鬼會好心放過無辜之人。
現(xiàn)在唯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此鬼與剛才的厲鬼到底是同一個還是兩個。
尤其是剛才的地震,很明顯的提示了左冷,此鬼身處的位置。
“咳咳”
梁老道的咳嗽聲拉回了左冷的思緒,他趕忙轉(zhuǎn)身走到梁老道身邊。
“師傅!”
梁老道擺擺手,微微用力掙脫嚴振華的懷抱,一屁股坐在滿是塵土的石板上,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一粒淡金色的藥丸放入口中。
見梁老道自己便可療傷的樣子,左冷心中的忐忑微微放下,既然在治療上幫不上忙,他就展開神識,嚴密的戒備著可能突發(fā)的情況。
“左道友,那厲鬼?”嚴振華此時心中充滿了疑惑不解,迫切的想要得到左冷的解答。
“嚴道友,此地不僅僅只有一只厲鬼。”
“怎么可能?”嚴振華驚訝莫名。
左冷一邊挪著腳步臨近梁老道,一邊開口道:“之前那只灰霧之鬼已經(jīng)被師傅打散,受了重傷,這點毋庸置疑。而那青紫色的手掌必然是來自于另一只厲鬼,通過神識,我能察覺到他們的不同之處?!?p> “那,那我?guī)熋???p> “說不好是哪只厲鬼下的手,我更傾向于是灰霧鬼?!?p> 不等嚴振華回話,左冷繼續(xù)道:“之前我問了那住持幾個問題,既然厲鬼都找上門來了,那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p> “其實從望山鎮(zhèn)的事情上不難看出,平心寺的大火是一切的元兇。那場大火覆滅了平心寺,這才導(dǎo)致惡鬼出世,霍亂城鎮(zhèn)。但為什么厲鬼會突然出現(xiàn)呢?”說話間,腦中不停思考的左冷微瞇起眼睛。
“有很多種可能,但這其中有兩個原因擁有最大可能。一是這平心寺中的某樣?xùn)|西,吸引了兩只厲鬼,大火之前,平心寺可以隱藏它的氣息。大火之后,再無遮掩的望山鎮(zhèn)對厲鬼而言就好似是元寶之于財迷,具有無比的吸引力。這才招致禍事,釀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p> 就在左冷準備繼續(xù)往下說的時候,嚴振華突然打斷了他:“不對?。∽蟮烙??!?p> “怎么了?”
“我崇黃觀立觀七百八十年,每年作法驅(qū)邪無數(shù),可從未聽說過有什么東西能吸引厲鬼啊?!?p> 左冷表情一滯,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這個世界可不是地球,并不能用原有的知識死板套入,過多的主觀意識反而會對很多事情產(chǎn)生反效果,就比如現(xiàn)在。
但左冷的優(yōu)點就在于他很穩(wěn),他沒有急著反駁,也沒有順勢承認,遇到這種尷尬的問題,只要把工具背鍋人丟出,便可化解。
“是嗎?我?guī)煾翟?jīng)跟我講過類似的事情,我一直信以為真,沒想到竟然只是說笑之言。想來我?guī)煾诞敃r應(yīng)該是在給我講故事,逗我開心。讓嚴道友見笑了?!?p> 嚴振華趕緊擺手,語帶歉意:“是嚴某孟浪了,尊師既然說過,可能是過往發(fā)生過的事情。崇黃觀對此可能也有所記載,只是嚴某之前眼高手低,從未翻看過那些古籍,唉?!?p> 說著說著,他就想起了修為,想起了師妹,嘆了口氣后,不再開口。
左冷借坡下驢,繼續(xù)說著自己的推論。
“第二個可能就是封印,那兩只厲鬼一直被封印在了平心寺,然而這場大火打破了,不,是削弱了封印的威力,這才讓兩只鬼有了可趁之機。若是打破了封印,估計這望山鎮(zhèn)早就不復(fù)存在?!?p> 說到這里,左冷的腦中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還有第三種可能,對,那兩只厲鬼可能一只被封印在此處,而另一只厲鬼來到這里是為了救他。如果是這樣,那手掌鬼必然是被封禁的那只,而灰霧鬼就是來救他的。”
但思來想去,這種可能性又缺乏一些關(guān)鍵的信息,無法成立,對于現(xiàn)在的事實無法起到推動性作用。
所以左冷暫且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開始說真正具有意義的東西:“我之前問了那住持,可以確定的是,他知道封印,也知道放火之人。而他之所以這么堅持敲木魚,可能與封印有著很重要的關(guān)系。另外,剛才那厲鬼的手掌被我斬掉后,平心寺地下傳來的動靜說明厲鬼就在地下。這么一想,通往地下的通道也必然在平心寺?!?p> “也就是說,那個住持了解一切,只要讓他開口就可以尋到對付厲鬼的辦法?”嚴振華的眼睛越來越亮。
“說是這么說,但讓他開口可不容易。”左冷苦笑:“我覺得我們的當務(wù)之急,是要了解望山鎮(zhèn)和平心寺的歷史,我相信厲鬼被封印的時期一定有事情發(fā)生。而且我對你說的那段傳聞很感興趣,你當初是問的誰?”
嚴振華聞言思索一陣道:“是偶遇的一位老者,好像姓陳,住在鎮(zhèn)南邊,他今年七十有八,在鎮(zhèn)上很有名望?!?p> “那看來我們要去拜訪一下了。”
結(jié)束對話后,從神識中感受到旁邊能量波動的左冷蹲下身詢問梁老道:“師傅,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梁老道睜開原本有些渾濁,現(xiàn)在明亮起來的雙眼,伸手摸了摸已經(jīng)止血的傷口,對著左冷緩緩說道:“老道我服了財神丸,緩解了許多,還需靜養(yǎng)七日才能完全恢復(fù)?,F(xiàn)在對付厲鬼怕是力有不逮。”
“沒事,那厲鬼現(xiàn)在也在養(yǎng)傷,估計這幾日也不敢前來?!?p> “老道剛才聽到了你們的話,徒弟你說的沒錯,我們現(xiàn)在要去了解一下這倆厲鬼的來歷跟腳,否則應(yīng)付起來頗為吃力。而且那厲鬼的幻象之能實在是高深莫測,稍不留神就著了道,真是丟臉啊……”
左冷聽到此話,也是深有感受,那厲鬼的幻象防不勝防,著實厲害。
現(xiàn)在必須要找到應(yīng)對的方法,否則他們必然會再次趁虛而入。
于是三人便啟程去鎮(zhèn)南尋找那位陳姓老者。
就在他們離開平心寺后,那一直與木魚埋頭苦錘的住持突然停下了手,站起身,向著大殿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