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明遠出院了。
他一個人靜靜的走出醫(yī)院大門,看著外面晴朗多云的天空。
只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都如同被云朵遮蔽了一般。
充滿了灰暗和陰郁。
剛?cè)朐簳r,他還期待著左冷能來看看他。
但后來發(fā)現(xiàn)只有王厚博時不時來問候的時候,他就明白了左冷的想法。
左冷很失望。
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差點身死在那家餐廳。
魏王明遠自己也很懊惱,當(dāng)時的他完全可以做的更好,完全可以防備住那些攻擊。
但身邊的小弟和女人的出現(xiàn),讓他有些志得意滿,大意輕敵。
哪怕到最后一刻,他都認(rèn)為那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或者是被威脅了,他有些不相信那種仰慕是偽裝出來的技巧。
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在極道上,沒有那么多機會供你去揮霍。
生與死一直在不斷的交疊狀態(tài)中。
大浪淘沙,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戲碼,真的是極道里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如果不想被換掉,那就要活著,好好的活著,并付出自己的價值。
而一旦沒了價值,就如魏王明遠原本看守嚴(yán)密現(xiàn)在卻空無一人的身邊。
只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
心中莫名惆悵的魏王明遠,在自己二十四歲的生日當(dāng)天,回到了戰(zhàn)幫。
無人慶賀,無人關(guān)心。
不,還有人關(guān)心,自己的父母。
魏王明遠站在戰(zhàn)幫大本營的門口,忽然想要離開,想要隱退,有種逃離極道的沖動。
可他制止了自己,如果自己這次離開了。
那么就再也別想進來了。
一輩子只能渾渾噩噩的度過了。
魏王明遠不愿意,他短暫的人生不會其他的手藝,也沒有過人的頭腦,只有一身蠻力和重情重義的性子。
唯有極道,能讓他發(fā)光發(fā)熱。
“站?。∧闶钦l?”新來的兄弟不認(rèn)識魏王明遠,把他攔在了門外。
“我是魏王明遠?!彼f著自己的全名,心中開始懷念以前只要說出兩個字就能獲得敬仰眼神的風(fēng)光。
“魏王明遠?”守門的兄弟咂咂嘴,想了一下,沒想出來是誰,倒是另一個正輪休的兄弟想到了。
他走到守門人身邊,低聲道:“是血戰(zhàn)堂的堂主!在醫(yī)院的那個!”
守門人恍然大悟,一皺眉頭:“他回來干什么?莫不是還要搶歐陽堂主的位置?”
“噓!”另一個兄弟手放在嘴唇邊,提醒守門人。
守門人撇撇嘴,對魏王明遠道:“進吧!”
聲音有些大,也有些不尊重。
魏王明遠聞言沒說什么,走進了戰(zhàn)幫駐地。
看著來來往往的陌生兄弟和完全陌生的駐地面貌,魏王明遠有些恍惚,他真的沒想到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就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在醫(yī)院里看新聞的時候他還為這種變化而歡呼,但真正走近后,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適應(yīng)這種變化,不,與其說不適應(yīng),不如說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外人。
他才是那個陌生人。
問了幾個兄弟后,魏王明遠終于找到了駐地的幫主辦公室。
在門口,他遇到了老熟人。
樸仁九。
樸仁九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擔(dān)任軍師的職責(zé),而是管理起了后勤,畢竟這么多兄弟,吃飯住宿都是很重要的問題。
而且相比于軍師時的兩眼一抹黑,現(xiàn)在的后勤更讓他適應(yīng),也更能了解幫派的基層情況。
所以他現(xiàn)在算是比較愜意。
而當(dāng)他回身看到魏王明遠后,臉上先是一瞬間的失神,然后就涌上了驚喜之色。
“明遠!”樸仁九拉著他的手,很是親切。
“仁九哥!”魏王明遠也很高興,總有一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
沒有什么比遇到熟人更讓他感到安心了。
這說明左冷還是念舊的。
他還有機會。
“幫主剛才還讓我去接你,你看你,自己就回來了。”樸仁九當(dāng)然說的是假話,可往往這種假話才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情商和人情世故。
無論如何,樸仁九都不希望魏王明遠和左冷之間產(chǎn)生裂痕。
畢竟,和熟人在一起工作,總是能互相照顧。
“不用那么麻煩,我特意提前出來了。”魏王明遠無師自通,也開始學(xué)會說這些善意的謊言。
“行吧,我這就告訴幫主一聲,你等一會?!迸牧伺奈和趺鬟h的手,樸仁九轉(zhuǎn)身向著門里走去。
可魏王明遠的心卻愈發(fā)苦澀。
什么時候自己見幫主,需要提前請示了呢?
這種待遇,不正是自己在幫主心中邊緣化的象征么?
不多時,“明遠,進來吧!”樸仁九打開門,招呼他進去。
魏王明遠走進辦公室后,樸仁九推門離開。
看著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左冷,感受著左冷身上愈發(fā)濃厚的威嚴(yán)氣場。
魏王明遠不敢造次,老實的站在椅子邊,等待著。
“回來了?!弊罄湔Z氣很淡。
“嗯?!蔽和趺鬟h點點頭。
“回來就好,正好,這個給你?!鞭D(zhuǎn)過身,左冷把一個盒子遞給他。
魏王明遠有些疑惑的接過來。
“拆開看看!”
“好?!蔽和趺鬟h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抽掉盒子上的絲帶,掀開蓋子。
生日快樂四個大字,正明晃晃的寫在蛋糕白色的奶油上。
一時間,魏王明遠既驚訝,又茫然。
這和他想象中的左冷完全不同。
不,甚至原本高冷嚴(yán)酷的形象有所崩塌。
但這種崩塌恰恰是他最驚喜的,是他最向往的。
“生日快樂,來插上蠟燭吧?!弊罄浒严灎T一根根點燃。
“嗯?!蔽和趺鬟h忍耐著心中澎湃的情緒和有些泛紅的眼眶,生怕自己下一刻沒有男子氣概的哭出來。
“許個愿吧?!?p> “嗯?!蔽和趺鬟h想了想,低下頭閉著眼睛,許了個愿。
沒人知道他到底許了什么愿。
只有他自己清楚。
“坐下吧,來,叉子?!弊罄淠弥恫妫d致勃勃的把蛋糕切開,開始享用美味的香甜。
魏王明遠也跟著吃起來,辦公室里的氣氛,出乎意料的竟然變得有些溫暖。
吃了幾口蛋糕后,左冷放下叉子,說道:“明遠,還記得我們當(dāng)初的第一次行動么?”
“記得,醫(yī)院。”
“是啊,一晃,時間就過去幾個月了。”
“是啊?!鄙羁谈惺艿轿锸侨朔堑奈和趺鬟h心中有些沉重。
“明遠,你也應(yīng)該清楚,這段時間戰(zhàn)幫的變化,有些大?!?p> “我明白的?!蔽和趺鬟h不等左冷開口繼續(xù)道:“我愿意讓出堂主之位,冷哥?!?p> 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以退為進的辦法。
這樣總比左冷開口勸自己好的多。
算是他在醫(yī)院這段時間為數(shù)不多的思考成果。
聽到這話,左冷笑了笑,吃了一口蛋糕后換了個話題道:“明遠,如果戰(zhàn)幫有朝一日能踏足極道之王的寶座,你愿意貢獻出一部分力量嗎?”
“我愿意奉獻我的生命!”魏王明遠說的斬釘截鐵。
“不,明遠,不需要生命。我也沒想過讓你付出生命,我一直認(rèn)為人的生命是這世界最寶貴的財富,沒人可以隨便讓另一個人為自己付出生命。雖然我殺人的時候,就沒留過情?!?p> 魏王明遠挑了挑嘴角,他想到了左冷戰(zhàn)斗時的狂野和蠻橫。
“所以我希望你認(rèn)真的考慮,你愿不愿意奉獻自己的力量?!弊罄湔f的很嚴(yán)肅。
“我愿意。”
“好,明遠。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能夠站在更高位置上,一個能幫助戰(zhàn)幫登上極道之王寶座的機會?!?p> 那天下午,無人知曉左冷和魏王明遠究竟談了什么。
只知道魏王明遠出門時表情很是憤怒,幫主左冷同樣很憤怒,似乎不歡而散。
之后隔了一天,幫主左冷正式宣布,血戰(zhàn)堂由歐陽若般擔(dān)任堂主,魏王明遠革職成為一名普通幫眾。
后勤主管樸仁九、副幫主王厚博、新任血戰(zhàn)堂堂主歐陽若般親自勸說,但還是無法更改左冷的意愿。
而魏王明遠這一邊,也對幫主左冷不念舊情的冷漠態(tài)度頗有微詞。
但沒有什么群眾基礎(chǔ)的他,根本無人響應(yīng),更別提被支持。
只有一個人,慢慢的接近了他。
諸葛凱旋。
他似乎察覺到了某種脫離戰(zhàn)幫的契機,連續(xù)幾天,都找魏王明遠喝酒。
一邊套他的話,聽他說自己對于左冷的怨氣,一邊對著魏王明遠大吐苦水,說自己多么多么勞累。
兩人竟是尋找到了某種共鳴,越發(fā)的相處融洽。
直到諸葛凱旋再次被左冷找來的時候。
他們倆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一個隱性的同盟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