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身寬體胖的彎著腰,站再鳳儀殿前扯著一副嗄啞的嗓門,喊道:“老奴參加鸞妃娘娘,皇上宣娘娘前往長清殿?!?p> 沐雪嫣在檀香木柜前正欲換衣裳,卻聽見這一抹公鴨嗓,心道一喜。
阿楚找她,莫不是想她了,雖是這樣想,她也沒有忘了晚膳后要去馬場。
沐雪嫣皺了皺彎眉,“啪嚓”一聲關上柜子,也喊道:“來了來了?!?p> 她拖著裙擺顛跑到鳳儀殿前,小曼也緊跟在身后,急忙問道:“李公公,皇上找本宮可有何事?!?p> 李公公仰著頭,雖是站在平地上,卻比沐雪嫣矮了一截,他晃晃頭,“老奴也不知道?!?p> 沐雪嫣凝眉,潔白的小臉被猶豫揉成了面團,若是去長清殿,勢必會耽誤與廖霆約定好的時間,可若是不去……
這可是阿楚第一次主動尋她,她歡喜還來不及……
想來想去……沐雪嫣決定還是先去長清殿看一看,她回眸在小曼耳邊嘀咕了幾句,未叫她跟隨,只身一人與李公公前往長清殿。
月色瀾山,繚繞著一層薄薄的云霧,透過飛檐闕宇,一抹皎潔的光照在江時衍氤氳般綢濃的眸子里。
他身軀僵直的坐于偏殿,桌案上平整的鋪著一張與月光像襯的宣紙,麝墨筆硯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副山清水秀,重巒疊嶂的優(yōu)美畫卷。
聽聞偏殿外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他唇角一勾,自知她來了。
沐雪嫣在李公公的帶領下來到長清殿的偏殿,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里,竟有種無聲的威嚴將其包裹,只是森嚴的氛圍襯托這里死氣沉沉,除了皇宮的震懾和對帝王的臣服,好似沒有一點溫暖般。
她斂了斂眸,故作溫淑的邁過門檻,對江時衍施禮道:“臣妾參見皇上?!?p> 江時衍放下筆墨,眸光微瞥,并未起身,只道:“嫣兒來了,快來朕旁邊坐下?!?p> 沐雪嫣方才瞧見他在作畫,桌案后還有一把棕黃的龍椅,她踟躕不前,江時衍卻像是探出了她的焦慮,嘴角牽起一抹朦朧的笑,讓人猜不透情緒,他道:“無妨,嫣兒快來看看朕新作的畫。”
一副水墨丹青綠水長流的畫卷,沐雪嫣在他旁邊坐下,不知怎得,心里竟有些謹敬,不免便謹言慎行贊嘆道:“皇上的畫乃獨一無二?!?p> 說實話,她并不懂這些詩詞歌賦,更不懂得作曲作畫……
江時衍一聽,嘴角抽搐,這……未得臨摹,定是只此一幅,當真是對他的夸贊嘛?
不過幾日未見,沐雪嫣心底便有種無法言喻的生疏感翻卷,就跟沙塵暴般灌入她的眼睛里,讓她在看向江時衍的瞳眸時如墮煙海。
這種陌生的感覺再次襲來,讓她措手不及的想要逃離。
沐雪嫣紅唇微啟,安然一笑,“皇上今日找臣妾來并非是賞畫吧?”
果然,江時衍瞳仁一緊,沁出淡淡的冷,只輕輕瞥了她一眼便有巨大的震懾力蘊藏。
他毫不在意的卷起桌案上筆墨未干的畫,笑道:“嫣兒果真聰慧,朕找你來確實有別的事?!?p> 沐雪嫣眸光鎮(zhèn)定,坦然自若道:“皇上且說吧?!?p> 江時衍卻并未著急說,而是叫在殿外的李公公沏壺茶送過來。
茶壺里的濃湯氤氳著水霧,李公公端上來,為江時衍和沐雪嫣斟茶。
沐雪嫣嗅著熟悉的味道,瞳孔一綻,忙用薄唇抿了抿,驚詫道:“顧渚紫筍?!?p> 這味道比她泡的要好喝的多,一想起她第一次泡茶,白傻還有尹少凊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捧腹大笑,不過她泡的確實難喝……
江時衍也嘗了一口,見她笑的這般明媚,竟一瞬失神,被這笑容感染般,也笑道:“嫣兒也只這顧渚紫筍?!?p> 沐雪嫣咧嘴,笑的歡暢,竟直呼道:“你忘了,此前在九黎你叫店家泡茶,結果茶卻是我泡的,那不就是顧渚紫筍?!?p> 江時衍烏瞳一震,黑眸淵默,直呼的“你”使他心一顫,他怎會忘……而是根本就沒有發(fā)生在他身上……
隨即笑道:“當然沒忘?!?p> 既是不知,便不能多言,唯恐露出破綻。
江時衍立即直奔正題道:“東楚是茶葉大國,停戰(zhàn)協(xié)議簽署,東楚加工生產茶葉與各國頻繁貿易往來,過幾日便是東楚一年一度的茶會,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皆在那一日品茶,研究茶道。”
他一頓,觀察著沐雪嫣的表情,只見她平靜的眼睛沒有半分波瀾,他又道:“因為各國貿易往來頻繁,所以這次茶會東楚邀請各國參加,朕已決定親自前去,并一同帶著嫣兒?!?p> 沐雪嫣神韻一驚,臉色稍變,她從東楚逃往北離,如今他竟要帶她回去……
雖是短暫幾日……
可,東楚茶會,皇室貴胄勢必參加,那她會不會再次碰到柳鐘珣……
江時衍似乎查探到她的擔憂,忙握緊她冰涼的手心安撫道:“嫣兒莫擔心,不過幾日便回來了?!?p> 既然他已經決定,帝王之命,誰敢不遵從,又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沐雪嫣點頭,淡淡道:“皇上的決定,臣妾遵從便是,若皇上沒別的事了,臣妾告退?!?p> 江時衍昂首,眸如深淵,一旦跳下去,便被黑暗吞噬,他道:“朕讓李公公送你回去?!?p> 沐雪嫣直接拒絕道:“不必了皇上,臣妾也想散散心?!?p> 江時衍并未說什么,只是眸光盯著沐雪嫣纖瘦的身影消失與偏殿。
此次東楚之行帶上沐雪嫣,倒是正合他心意……
朦朧的月色聚攏在沐雪嫣身上,不似之前的溫暖,皆是傷感和孤獨。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腦海里扔在回味著江時衍說的話,何時到的鳳儀殿自己都不清楚。
東楚的種種像矆睒的閃電般在她腦中瞻顯,她忽地想起之前因為乞討而當掉小芊的玉鐲,若這次回去,一定要將其贖回來。
順便在去看看此前與小芊一同乞討的伙伴,隨然她并未親身經歷乞討,但那半年,她饑一頓飽一頓,與乞討也無益。
若是有機會,還要去探望長胡子爺爺和奶奶……
不知她們身體是否安康……
也不知那些乞討的少年們現在過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