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位仿佛超然人世的妖師們的到來,場面頓時安靜,就連那些梁國的大人物們都識趣地閉上了嘴巴,眼神中充滿了敬畏之色。
華青稍微一愣神,而后立馬整理衣裳,站在了一個座位上。
這一群自稱為妖師的人,先后到了十人,七男三女。他們站在斗艷園中央,各自身上都有不同的氣質(zhì)透出,但無疑都是高人一籌的氣勢。
紀(jì)雍的目光聚集了過去,看到他們,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黑衣佩符刀;那個人面對可怕恐怖的妖物,至死不退,也因為那個人,紀(jì)雍現(xiàn)在還活著。
紀(jì)雍的面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那個人可怕的猙獰臉龐,“殺…殺了我!”
記憶猛然回到現(xiàn)實,紀(jì)雍已是渾身冷汗,他隔著衣服摸了摸腰間的短劍,心緒才緩緩平靜。
“可能他們都是一類人吧?!奔o(jì)雍覺得那救他最后又死在他手下的黑衣人是同一類人。
“姐姐說,多謝各位妖師捧場,請入上座。”
在斗艷園的一座樓閣上,一位身穿碧色衣裙的小仙子出現(xiàn),面對十人超然的人物,她并沒有絲毫的膽怯。
而沒有出乎紀(jì)雍的猜測,昨晚和他爭論的女子正是講話之人,那位撫琴的女子應(yīng)該就是伊傾城無疑了。
而紀(jì)雍同時也注意到十位妖師的眼神變化,他們在看到夏唯潔的瞬間,眼神都有些震驚。
雖說他們掩飾的很好,但紀(jì)雍還是注意到了,尤其是那位身穿大紅袍的?;沼?。
“看來這位花魁的身份果然不簡單?!奔o(jì)雍已經(jīng)恢復(fù)了理智,對心里的想法更加確認(rèn)了。
十位妖師并沒有多說什么,仿佛有些忌憚,對樓閣上的夏唯潔略微拱手,進入樓閣里入座。
“這些人會是他的同門師兄弟嗎?”紀(jì)雍心頭猜測,在他身上,有兩件東西是他一直不敢拿出來的,其中一件正是那黑衣人死后留下的符刀。
不了解,紀(jì)雍也不會傻傻的沖進去把符刀拿出來,不然符刀來歷還真說不清楚。
……
因為那個黑衣人,的確是他殺死的!
……
心里想著以后怎么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拿出符刀給那幾個“妖師”辨認(rèn),一邊手上不停,消滅著桌上的食物,那可全都是美味佳肴,對于他這種山野村夫,有莫大的吸引力。
而華青目送十位妖師進去,在他眼中有崇敬的目光,更有一絲期待。但見妖師們看都沒有看他這個中岳才子一眼,徑直入了樓閣,嘆氣感慨說道:“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目光一轉(zhuǎn),看到角落里還在對付自己的五臟府的紀(jì)雍,心里也是一陣感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p> 在一位名宿的引導(dǎo)下,宴會有條不紊的進行了,一位位頗有名氣的才子在場中斗詞拼詩,觀望的人群不時發(fā)出陣陣喝彩聲。
“暮雨西風(fēng)濺濺處,憑欄望,紅裝素裹牽牛郎……”
“西窗殘燭搖夜雨,只在夢里見歸人。”
…………
起先之時紀(jì)雍還聽得津津有味,但不多時他便聽不出是什么個意思了,沒辦法,他只得找些別的事做。
正在紀(jì)雍吃得正歡的時候,昨天那個小侍女又走了過來,看著還在往嘴里送東西的紀(jì)雍,臉色有些不自然。
“仙子傳話給你,讓你進去。”小侍女用狐疑的眼光審視著這個長相平凡的黝黑少年,心頭有一萬個疑問。
紀(jì)雍手中一頓,眼里露出疑惑的目光,嘴里吃著東西,含糊不清地問道:“為什么?”
小侍女依然打量著他像是要把他看透,道:“我也奇怪啊,仙子怎么認(rèn)識你呢?昨天晚上你出去了?”
“嗯。”紀(jì)雍平淡地點頭承認(rèn)道,“昨天晚上遇見的兩人應(yīng)該就是她們,不過那個什么仙子只留個背影給我,而且我也沒說我叫什么名字啊?!?p> 小侍女聽了紀(jì)雍無所謂的語氣,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氣道:“看你那滿不在乎的樣子,有些人還仙子的背影都見不到哩!”
紀(jì)雍撇了撇嘴,沒有管她,繼續(xù)吃他的東西,他與伊傾城的理念不同,竟然對妖魔邪道有惻隱之心,因此對其人也不是很感冒。
“喂,紀(jì)雍你到底去不去?”小侍女小雙見他還在和吃的較真,不耐煩地問道。至于她知道名字當(dāng)然是紀(jì)雍在進群芳閣時登記的。
“不去。”紀(jì)雍這次咬字很清楚,滿臉的不想理會。
“你!”小雙也感到了夏唯潔的無力,對這個倔強的少年無能為力。
小雙哼地一聲離開了,應(yīng)該是回去報信去了,紀(jì)雍也落了個清閑,不過沒一會,小雙又黑著臉走了過來。
“仙子說了,你再不進去,她就出來親自請你?!?p> 紀(jì)雍眉頭一皺,覺得這個什么所謂的仙子是不是有病,非要纏著自己。但是,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紀(jì)雍再不去真的有些說不過去了。
于是乎,紀(jì)雍左手端著一盆水果,右手提著一串葡萄,準(zhǔn)備進去。
“你干什么?”小雙拉住他寬松的儒袍袖口,急忙問道。
“明知故問,那個仙子不是請我進去嗎?”紀(jì)雍不理她,自顧自地走進了樓閣,那兩個看門的也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小雙氣急,一跺蓮足,氣鼓鼓地跟著進去。
而在外邊的那些人,就這樣看著紀(jì)雍大搖大擺地進了樓閣,都在猜測紀(jì)雍到底是什么身份。
華青見紀(jì)雍竟然也進了那道門,頓時眼眉直跳,大呼怪哉,這門可是他可是都沒有資格進去的?。?p> 且說紀(jì)雍一踏進樓閣,頓時就把樓閣中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
那些目光有的霸氣凜然,有的如天雷,有的如狼似虎,有的則淡然看他如螻蟻。
紀(jì)雍長這么大,除了事發(fā)第二天在村頭被指為不祥外,還是第一次受到這么多人的注視。
他也有些不自然,立即將雙手背到背后,在小雙的引導(dǎo)下來到末尾的一個位置坐好,隨后那些目光才逐漸退去。
這時紀(jì)雍才敢打量這樣妖師,他猜也能猜到,這些人可能都是捉妖誅邪的人物,有通天徹地的本領(lǐng),和當(dāng)初救他的黑衣人應(yīng)該是同門或者是同一類人,他不敢有一點不敬。
雖說不知道伊傾城叫他進來是何意,但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過多的擔(dān)心。
在對面的位首,正是大紅袍的?;沼?,離著紀(jì)雍這么遠(yuǎn),他也能感受到熱氣,更隱藏著深層次的灼熱感,紀(jì)雍在多看他兩眼之后,頓時感覺胸悶異常。
紀(jì)雍凜然,急忙移過目光,看向了在祝徽宇旁邊的那位稱為古瀟的一位美男子。
那人腰間掛著一根漢白玉做的玉簫,他眉目方正,眼中滄桑流露,無比吸引人,對少女的殺傷力絕對是無與倫比的。
可不,紀(jì)雍身后不遠(yuǎn)處候著的小雙正看著古瀟雙眼放光呢。
紀(jì)雍依次打量著每個人,他們有的如武者,有的像土匪,有的像歌姬,有的像良家婦女一般,各有特色,這讓紀(jì)雍好奇,難道妖師都是“別具一格”的人才嗎?
還是那晚的黑衣人像是正常的,只是可惜,那人臨死之前也沒有告訴紀(jì)雍他的名字。
隨后他又注意到,在他們這一列最前方的位置,還有一個座位空著。
“還有一位大人物沒來?不知道會不會是那天的大仙人?!?p> 正想著,突然在紀(jì)雍旁邊的女道姑偏過頭小聲問道:“我觀小施主沒有絲毫道行,怎會進得此間來?”
紀(jì)雍看她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但依然眉目如畫,皮膚白皙潔凈,梳著道髻,露出高挺的額頭,一身寬大的道袍更顯得她身材嬌小,是個極為漂亮的女人。
“呃,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伊傾城會叫我來這,本來以為有好吃的呢?!奔o(jì)雍回答道,但好不容易有個講話人,而且對方又顯得很平易近人,于是乘機問道:“敢問洛前輩,妖師是什么?”
紀(jì)雍記得這個中年女道姑的名字,叫洛嬋娟是個很美的名字。
洛嬋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道:“你竟然不知道妖師?”
紀(jì)雍略顯尷尬地點了點頭,道:“我才從山中出來,并不知道江湖上的事?!?p> 洛嬋娟真不知道該是哭還是笑,但還是認(rèn)真的解釋道:“妖師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一個群體,據(jù)我所知,除了隱世不出的一些老家伙外,整個人間界妖師的數(shù)量不會超過五千,都是超然于世外的人物,平時都不怎么和凡塵的人接觸,像這種聚集十名妖師的情況很少,妖師都是有自己的地盤的,不會輕易越界?!?p> 她接著道:“妖師就是以捉妖誅邪為己任,保護人間界平和的一個群體。他們可以溝通天地,掌握萬般道法,煉丹鍛器,妖邪不侵?!?p> 紀(jì)雍聽得頭暈?zāi)垦?,一片宏偉的世界向他展開,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僅僅是這冰山一角,也讓他向往不已。
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世界,就算他生活在眼前這個人間界中十多年了,也覺得陌生無比。
“事實上人以類聚,將人間分出很多個層次,大致可以分出四類人來。
一種是平民百姓,他們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最底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為生活而奔波,他們見識短淺,雖然渾噩,卻也覺得自己的人生充實。
一種是江湖人士,他們有人追名逐利,生活在廟堂或生活在打打殺殺的生活之中,他們機關(guān)算盡,為財、為權(quán)、為女人。見識多了,自然不滿足于過安樂平靜的生活?!?p> 洛嬋娟停了停,端起茶杯輕輕泯了一口,繼續(xù)以超然的思想高度審視人間種種,又接著道。
“再有一種是修行之人,他們可吞吐天地精氣,求道得長生,追求的不再是世俗之物,而是長生不死。他們?yōu)樽谂衫砟钪疇?,修行資源之斗,但追究其目的依然是飛升得永恒。
而最后一類人,就是妖師了。只有妖師才算得上是為了人間生靈,維護人間秩序而存在。不允許一些超然的人或事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
等到洛嬋娟說完,紀(jì)雍沉默下來。原來以前的他一直都是最底層的人,遠(yuǎn)遠(yuǎn)沒有看到整個世界是多么的復(fù)雜。
而后他又想起那位將可怕妖怪殺死的大仙人,聽那什么千觸妖王說過那位背著斷劍青年的名字,那人追殺妖王,不為名利、不為長生,應(yīng)該也算是妖師了。于是急忙的詢問道:“洛前輩認(rèn)識名叫燕秋的妖師嗎?”
“什么?!”
然而紀(jì)雍如何也想不到,洛嬋娟竟然會如此失態(tài),驚呼出聲來,而且在他說出燕秋的名字之時,大殿里的全部妖師,目光齊齊地再次朝他看來。
“你怎么會知道燕前輩?”這是祝徽宇在發(fā)問。
“哦,稟前輩,我和燕秋前輩有一面之緣?!奔o(jì)雍急忙站起身拱手答道,這卻是他在說謊了,當(dāng)時滿天飛的劍氣和曜日的金光早就讓他眼睛都睜不開了,怎會與燕秋有一面之緣。
那時他的雙眼已經(jīng)看不到東西了,而后更是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所以他事實上是沒見過燕秋的。
眾人皆露出了驚色,那長著山賊模樣的獨眼妖師道:“燕前輩早在百年前就以隱居山林,你這小童如何見到?還是速速說出真相,休要再亂語!”
“我說的就是真相,諸位前輩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奔o(jì)雍雖然敬畏這些妖師,但他自己卻是個暴脾氣的主,眼里容不下一點沙子。
“放肆!小輩大膽!”身著黑色衣袍的皇甫政站了起來,紀(jì)雍立即胸口感覺壓了座大山,直接退到身后的椅子上。
紀(jì)雍冷汗頓時就止不住的往下流,這里的每個人可都不是善茬啊,隨便出來一個人,就能虐的他死去回來。
沒想到救他的黑衣妖師與這些人是這么性格不同。
“他說的是真的?!?p> 就在紀(jì)雍還在想怎么回答的時候,一個輕輕的聲音傳出。
“斷殤寂寞妖邪驚,燕秋前輩在兩個月前,再次出手殺了兩尊妖王,魂滅三尊鬼王,至今還有兩位妖王生死不知……”
紀(jì)雍聽得云里霧里,不知到所謂的“王”份量有多么的驚世駭俗,但周圍妖師卻早就聽得下巴脫節(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