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神山一役,除了紀雍與李釋暄外,九州當代天驕無雙榜榜上之人幾乎一個不落,在天下眾目睽睽下,圍攻徐少尊一人。
誰也沒有把握在眾多年輕高手的圍攻中活下來,就連徐少尊也是身受重創(chuàng),最后被紫霄宮的一位前輩救走。
除了九州經(jīng)注失手了滄州篇和南蟾部洲篇外,徐少尊給天下人的感覺就是:當代第一人。
而這場爭斗除了一鳴驚人的少帝徐少尊,還有一人的實力也讓眾多人刷新了認知。那便是有著神絕之名的寧無雙,幾乎是以己之力,生生奪回了滄州經(jīng)注,其實力拔升之快,論四絕之中,他年紀最小,到現(xiàn)在實力卻已經(jīng)與其他三人相去不遠,著實讓眾人吃驚。
寧仙奇緩緩從入定存思中醒來,睜眼就看到一雙大眼睛正直直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關(guān)心的意味。
“已經(jīng)沒事兒了?!睂幭善鎽z愛的揉了揉嬌小女子的頭,笑道,“不僅沒事,還得了不少好處,現(xiàn)在換骨幾乎已經(jīng)完成了,再經(jīng)過一次骨虛,就真正的蛻凡圓滿了?!?p> 自觀云海而脫胎圓滿,至如今滿打滿算不到兩年,資質(zhì)是一方面,在歲月鏡中的修行更是至關(guān)重要。歲月鏡只增境界,不長修為,境界所磨礪的是心境,而心境無瑕,再反應(yīng)到肉體無瑕。
此時的寧仙奇若被修行中人以靈覺窺視,則對方看到的會是一座頂天立地、渾身神光的無上尊神,八大氣勁融合而成的太玄真氣,更是如同一氣便是一天,無數(shù)的太玄真氣如同時間長河,而那條真氣河流,正是圍繞在那尊神人周身,更添威嚴。
“我閉關(guān)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滄州經(jīng)注在我身上,定有很多宵小之輩前來窺視。”寧仙奇拉著明小酥的手,兩人依偎在一起,“我們好久沒有像原來那般閑下來了,趁此機會,我?guī)憧催@壯麗河山如何?”
明小酥嘻嘻一笑,頭靠在寧仙奇的胸膛上,“倒是有幾個不開眼的來過,不過都被本姑娘扒光衣褲,丟進河里去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對了,狐幼潭那個木頭腦袋來過。見你在破境,便沒說什么就走了?!?p> 寧仙奇一愣,旋即笑道:“狐兄定是想來找我要滄州經(jīng)注,可又不好意思當面開那個口,按他的性子,自然也不會給你說?!?p> “這一路來如此平順,狐兄定然在暗中抗下了很大一部分的壓力?!睂幭善鏍恐餍∷值氖肿叩紧迳?,此時兩人正乘一艘小船沿江而下,經(jīng)過一道月亮般的蜿蜒河流。
兩岸石壁上刻著一個個佛雕石像,有的眼神平和、有的眼中帶著慈悲,當然有的怒目而視。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這是什么地界了?”寧仙奇問道,明小酥一個大唐外地人,又怎會知道這里是哪里,含糊回答道,“可能劍南道以東?”
寧仙奇“痛心疾首”的一拍額頭,“對對對,這里肯定就是劍南道東?!泵餍∷种缹幭善嬖诖蛉に莺莸卦谒g擰了一把。
就在此時,岸邊傳來打殺聲。
寧仙奇望去,只見一群一眼望去便是土匪的馬賊,正呼啦著聲響,像是貓捉耗子般,不斷逼退一隊車馬商旅。
一群馬賊大概有十幾號人,圍著那隊商旅,偶爾有一騎沖到商旅之中,手上如鐮刀般的武器,便割下一顆頭顱來。
馬賊的騎術(shù)都很好,架著馬匹,將那割下來的頭顱,當成踢蹴鞠一般,一路踢到河里,染紅一大片河水。
“老四,你才上陣,可別手抖殺了美人兒,不然我們兄弟們可饒不了你!”臉上刀疤如蚯蚓般根盤交錯的魁梧男子哈哈大笑,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俊秀男子羞澀一笑,忽然他看到了河面船上的一位女子,頓時眼中冒了冒野獸般的光芒,連忙低頭,就像是被那睜著眼睛的頭顱嚇到了。
“老四,你個軟鳥蛋,看哥哥給你露一手,壯壯膽!”身旁的男子重重拍了拍書生的肩頭,一拉韁繩,御馬而出。
“看著,就這樣把刀放平,沖過去就是了?!币贿咇{馬,馬賊老大不忘轉(zhuǎn)過頭來教導。
只聽河面船上傳來一聲怒喝:“豈有此理!”
馬賊老大看到身后兄弟的眼中,發(fā)出了恐懼的眼神,剛一轉(zhuǎn)頭,便是天旋地轉(zhuǎn),世界瞬間漆黑。
“大哥!”一群山賊望著被一掌擊斃的老大,一個個眼中悲憤地望著場中的白衣男子,恨不得立即沖上去將他碎尸萬段。
“朋友何方神圣,這秦嶺之中,無論是誰都要給我們平恩寨一個面子,何故解下這深仇大恨?”山賊中老二比較穩(wěn)重,此時說話,眼中也不禁有些淚水打轉(zhuǎn),他們兄弟三人一起長大,可如今卻瞬間去了一個哥哥,怎讓他不傷痛。
但他也知道,以剛才此人踏水而來,三步橫跨幾十丈距離的武功修為,在場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這才按下心中的仇恨。
“殺人者,人恒殺之!”這須發(fā)皆白的年輕人正是船上的寧仙奇,此時他心有怒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明小酥飄然落入場中,指著周圍的馬賊,笑盈盈地道:“他、他、還有他,這些人身上所纏因果業(yè)障最多,全都殺了,以絕后患!”
老二老三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那女子所指之人,除了新結(jié)拜的老四,幾乎所有人都在被殺以內(nèi),這是要將平恩寨連根拔起嗎?!
“壯士,你也看到了,這群山賊無惡不作,手段毒辣,鎮(zhèn)中的三百口老百姓都被他們?nèi)繗⒘?,很多如花似玉的閨女,都被這群畜牲給糟蹋了,只有我們一家逃了出來!”
一個老嫗顫顫巍巍從馬車里下來,跪在地上猛磕頭,額頭磕的滿是鮮血,不斷哀求道,“求壯士為民除害!”
“老婆婆,您快起來,我們一定會殺了這群惡賊的!”明小酥連忙過去扶著老態(tài)龍鐘的老婆婆,后者一邊抹著眼睛的淚水,一邊道,“老身愿拼盡所有,幫壯士除暴安良,為我兒媳、孫女報仇!”
場中的寧仙奇心中已是怒火中燒,所謂惡貫滿盈,恐怕不僅是那些位高權(quán)重之人的所有權(quán)。
這讓他想起了太倉山下的那個鎮(zhèn)子,一個修行界的和尚,打著降妖除魔的名頭,為非作歹強搶民女,更還有自己宗內(nèi)之人,為其袒護、強詞奪理。
這些黑暗,見到多了或許會習慣,但總歸會讓那些懷著赤子之心、憧憬世界都是善意的純良人們,逐漸心灰意冷,到最后視之不見、默然不理。
神體種魔胎。只見寧仙奇身上,一股灰暗之氣無聲無息間,肆意攀漲。
“世上所有不平事,或許我管不著,但今天面前這一樁,我寧無雙管定了!”
寧仙奇向前一步,一陣狂風吹得他白發(fā)飛舞,只見聚集而來的雷霆在他頭頂炸響,這個林間眨眼間烏云密布。
滄州黃庭仙宗,傾盡無數(shù)心血,歷代掌教合力推演的太玄經(jīng),便是為了掌握所謂天命而創(chuàng)!
融合二十四神為一尊天神,可翻云覆雨、執(zhí)掌天命,可不歷三災九劫、開天辟地。
此時寧仙奇發(fā)怒,所引起的天象,便是太玄經(jīng)最為恐怖之處,幾乎如同通玄第三步。若太玄經(jīng)達到無我之境,便可攬?zhí)斓貫榉ㄏ?,無盡精氣為修為,足以搗天填海。
就在寧仙奇準備大開殺戒之時,一個黑衣魁梧大漢從天而降,轟然一聲落入場中,驚起周圍駿馬。
“還不快滾?”黑衣大漢沉聲喝道,周圍馬賊本就被寧仙奇的神威嚇破了膽,那里還敢有絲毫的猶豫,連那老二也狠話都沒放,便趕緊騎馬逃走了。
那排行老四的書生看了這方一眼,眼光熾熱,騎馬轉(zhuǎn)身后,興奮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春風馬蹄疾。
“誰也走不掉!”寧仙奇倔氣上來了,不顧突兀出現(xiàn)在此地的魔君鐘南,伸手一指,一道雷光往遠處的馬賊劈去。
“我要殺的人,沒人擋得住。我要保的人,沒人殺得了!”魔君冷哼一聲,只手捏碎轟下的雷霆,接著大袖飄飄,往天上一抹,天象瞬時平復。
寧仙奇狠狠地盯著鐘南,眼睜睜看著作惡多端的山賊全部跑完,猩紅著雙眼道:“世間難道不允卑弱之人一點公平?”
鐘南收回手掌,負于身后,“這也是他們想質(zhì)問上天的。”
“前輩,我是在問你!”
“所以我是強者。”鐘南背負雙手,望著怒火壓在心頭,剛才本有機會發(fā)泄、卻被他生生截斷的寧仙奇,“自李元修一腳踏碎魔門,不留老弱婦孺開始,我便不是一個弱者了!”
“如何才能殺了那些惡貫滿盈之人?!”寧仙奇身上氣機洶涌,不僅是表面上的,在魔君眼中,還有那顆隨著神體圓滿而接近大成的魔胎。
“比護著他們做噩的我更強?!辩娔涎壑泄啪疅o波,盯著寧仙奇的雙眼,在其深處,有一道絢爛的光芒。
“如何比你更強?”
鐘南忽然笑了,他等的就是寧仙奇問出這句話。
“殺了她!”鐘南一掌將身后想要偷襲他的明小酥震落虛空,轉(zhuǎn)身往倒地吐血的明小酥而去,身上,殺氣騰騰。
寧仙奇回過神來,一掌舉過頭頂,向下按去。
天傾!
鐘南渾身一震,腳下如同有巨龍翻滾,一聲不存在的脆響傳來,陷入泥沼的鐘南脫身而出,橫移而過。
“冥頑不靈!那本君便先殺了你,再殺了她?!?p> 以前的鐘南很強,現(xiàn)在的鐘南,更強。
幾乎是眨眼間,鐘南一爪抓住了寧仙奇的脖子,兩人如同巨獸掀飛零落的車隊,轟然一聲炸響在河面響起。
只見水霧翻騰不息,明小酥掙扎著站起身來,看著河沙泥濘中,被魔君掐住脖子,掙扎不休的寧仙奇,不要命的往前撲來!
“別過來……”寧仙奇艱難的開口,白衣已滿是污泥,他看著魔君笑道,“他有東西在我身上,只要花未開,他摘去也無用?!?p> 鐘南皺眉,旋即笑道:“本君還真沒想到,你這么聰明,能夠猜到本君意圖?!?p> “你沒想到的還有很多……”
寧仙奇咧嘴一笑,只見被魔君氣機擋在四周的河水瘋狂涌動,化作一條條蛟龍,每一條長達七丈,不斷沖擊著無形的幕墻,蠶食魔君所施放的魔門真氣。
“有點意思。”魔君鐘南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一心求死,不滿足你,倒顯得本君不近人情了?!辩娔咸鹆硪恢皇终?,笑道,“那就死吧……”
一掌拍下,正中頭顱。
“不!”岸邊明小酥悲憤欲絕,一口鮮血噴出暈死過去。斷沒有想到,頃刻之間,生死別離!
真氣橫推的大坑,被翻涌而來的河水填滿。
遠處暗中看著這場惡斗的書生騎馬而來,將暈過去的明小酥放在馬背上,惡狠狠地威脅那見識了神仙打架的老嫗,“若泄露出去,殺你孫女、兒媳,連你那病癆鬼兒子也不會放過!”
見嚇破膽的老嫗唯唯諾諾的答應(yīng),書生才安心駕馬離去。得手春風馬蹄疾……
過了片刻,河水中一黑衣人踏水而出,身上絲毫無濕處,走到老嫗身邊,那老嫗和家丁們連忙磕頭,高喊道:“神仙大人萬萬歲!”
魁梧男子看了看遠方有些得意忘形的書生,搖了搖頭,好似無意看到馬車里躺著昏迷不醒毫無血色的年輕人,搖了搖頭道:“本來你兒子的病,如果有神仙血的話,還能有救,可惜啊,那神仙剛才已經(jīng)被我打死了,此刻尸體恐怕都不知道沖到哪里去了?!?p> 說罷,很是遺憾的搖了搖頭,也不管跪著抖若篩糠的老嫗聽沒聽到,一躍化飛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