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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化九天

第二零五章 寒夜四季花開

劍道化九天 碧游七竅 4331 2020-02-22 18:00:00

  紀(jì)雍拉著谷雨詩落在二人身前,勝邪劍化作劍光消失不見。這才對明方寸說道:“喚我何事?”

  明方寸氣極,怒道:“每次都是你壞我好事,你是成心要和我作對?”

  “你算什么東西?”

  紀(jì)雍呲笑一聲,道:“欺負我徒兒,現(xiàn)在又說我壞你好事?”

  明方寸面色陰狠,血光迷霧震動,身影化作青煙出現(xiàn)在紀(jì)雍跟前,抬手一掌,掌上血光流轉(zhuǎn),如同鮮血造就。

  谷雨詩一驚,連忙提醒道:“別碰他的手!”

  哪知紀(jì)雍右臂一推,直接將她推在了身前,用她去擋這一掌。

  谷雨詩:“……”

  明方寸怎會想到這人竟如此作為,猶豫了片刻,但他還是狠下心來,手掌不停,依然狠狠抓去。

  就在谷雨詩心道必死無疑之時,紀(jì)雍又將她拉了回來,一腳踹到明方寸胸口。

  紀(jì)雍如今的修為何等深厚,一腳就將明方寸踢飛,然后者也并非吳下阿蒙,吸食血氣,已然將修為提升到了恐怖的階段。

  明方寸一腳踏地,身影又隨之消失,原地就留下一縷青煙。

  陶虞二人眼花繚亂,只見明方寸身法詭異,在這片空間沒神出鬼沒,隨意穿梭。出手狠烈,每次出現(xiàn)皆是血光涌動,周圍樹葉都在掌風(fēng)下枯萎而死。

  但場中紀(jì)雍以不變應(yīng)萬變,如海中沚石,巋然不動。明方寸每次殺著都被其一劍化解,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往往不可思議的一劍,斬在空處之時,偏偏能逼退敵手的后續(xù)攻擊。

  尹舒看得如癡如醉,感嘆道:“近乎道也?!?p>  谷雨詩只覺耳畔風(fēng)聲劍嘯不絕,心頭戰(zhàn)戰(zhàn),不敢有絲毫的動作,生怕移了半步就會被一劍斬了腦袋、一掌斃了心脈。

  眼見明方寸身影又消失不見,紀(jì)雍終于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長袖往下?lián)]動。

  劍氣扎根,眨眼滿園劍氣挺拔而起,如同有座座高不可攀的劍氣山峰,瞬間拔高。

  暗中的青煙不停變換身形,一退再退,退出劍園的范圍,這才有機會喘了口氣。

  “能好好說話了吧!”紀(jì)雍化作劍光,在對方驚駭?shù)哪抗庀滤查g出現(xiàn)在明方寸面前,近在咫尺。

  勝邪劍隨意插在地面,卻是封住了他后退之路。

  明方寸面色陰晴不定,最后長嘆一口氣,認命般的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奪那個和尚的舍利之事,我也不瞞你了。”

  紀(jì)雍聞言神色不變,只是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谷雨詩,又扭頭看了眼陶虞尹舒二人,這才問道:“那個和尚修為高深,已至通玄,就憑你,能殺了他奪他舍利?”

  明方寸吸了一口氣,眼底的陰郁更濃,但面上卻掛起了笑容,“白龍寺里的探子告訴我,那個和尚從海外四洲回來后,重傷垂死,正在無心殿養(yǎng)傷,這是絕好時機?!?p>  “探子所說,那個和尚已經(jīng)有了五衰征兆,近來遣出寺中僧侶,正是要將當(dāng)年走出白龍寺的那些高僧請回來,讓一人接受舍利傳承?!?p>  “所以你讓精怪圍而不殺,而你則借此機會,修行血魔邪經(jīng)?”紀(jì)雍順著他的思路考慮。

  只是那個和尚必然是死在了陶滿山的劍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那么現(xiàn)在在白龍寺中垂死之人又是誰?

  這件事有趣了。

  紀(jì)雍不禁有些覺得好笑,不知道是誰在暗中謀劃這些陰謀,而且連明方寸這樣精明的人都在這個網(wǎng)里。

  所求的又是什么?

  明方寸一直在觀察紀(jì)雍的神色變化,但讓他失望的是,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只有冰冷的面目。

  “你們二人跟著他去白龍寺等我,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兒?!奔o(jì)雍對陶虞二人道,谷雨詩正不解,沒想到紀(jì)雍又對明方寸道,“谷雨詩跟著我,想必方寸邪君不敢對你二人怎么樣?!?p>  明方寸眼底閃過狠色,低頭道:“那是自然。”

  不顧谷雨詩有些別扭的眼神,紀(jì)雍走在前頭,明方寸向谷雨詩點了點頭,她才小跑跟上,兩人往東。

  ……

  密林小道,是尹舒劈山開路而成的。一路上紀(jì)雍不發(fā)一言,沉默往前走。

  谷雨詩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讓你兩個徒兒去冒險?”

  紀(jì)雍忽然停住了腳步,谷雨詩一時不察,差點撞到他的背上,正欲理論,卻發(fā)現(xiàn)在道路上,有一群僧人。

  一路走來天色已晚,西荒冬季的夜晚很冷,也很黑。

  那群僧人正是他在密林中偶遇的,卻沒想到他們往回走了。

  紀(jì)雍谷雨詩二人藏在樹后,等那五位僧人走近。

  “還有一人?”他忽然呼吸一頓。

  因為在那領(lǐng)頭的僧人懷中,抱著個小不點,莫約三四歲的樣子。

  那小和尚不似平常人家的孩子般,在這密林中黑夜中,竟一點都沒折騰,安安靜靜地任由那和尚抱在肩頭。

  那雙眼睛,純凈如兩汪井水,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讓紀(jì)雍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還不會走路的小和尚,好像看到了黑暗中的他,雙眼正看著這邊,準(zhǔn)確的說,像是與他對視。

  處處透著詭異的小和尚望著紀(jì)雍,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待到那群和尚走開,身旁谷雨詩一聲悶哼,吐出一口鮮血。

  紀(jì)雍蹙著眉,度了一口長生真氣過去,問道:“舊傷復(fù)發(fā)?”

  谷雨詩搖頭,駭然地望著山路盡頭,“那小和尚身上的佛性足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這是傳言中的佛子!”

  紀(jì)雍不明白,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佛子了。

  “一年前,就在你龍宮劍斬仙人后,大雷音寺也曾傳出大戰(zhàn)的恐怖氣息,后來就有傳言說當(dāng)代佛祖寂真圓寂了?!惫扔暝妼⑺占那閳笳f出。

  紀(jì)雍心里補充一句,寂真是真的死了。

  大雷音寺中,一劍開路,十八位金身羅漢,無人擋其鋒芒,戰(zhàn)至大雄寶殿深處,也未見寂真。

  浮屠塔中,沒有他心目中的夏唯潔,亦沒有陶滿山的妻子。

  所以一切都過去,留在了時間長河的上頭。

  谷雨詩不知紀(jì)雍心中所感,繼續(xù)道:“寂真佛祖死的當(dāng)天,古爾草原上,就有一神嬰出世,在母親肚子里懷了三年,剛好在寂真圓寂的下一刻出世。傳說佛子出世之時,佛光籠罩萬里草原,猛獸野馬,盡皆慈伏?!?p>  “為什么大雷音寺沒人去找他?”紀(jì)雍疑惑問道。

  “可能涉及到佛門大道真理,因果輪回。所以并沒有高僧去找過他?!惫扔暝姷溃鋈幌肫鹆耸裁?,又繼續(xù)道,“前陣子血鼎山收到密報,聽說如是觀好像去了一趟古爾草原?!?p>  谷雨詩說到這里忽然茅塞頓開,立即道:“也就是說佛子到此,正是為了接受那個和尚的舍利傳承,而去請西荒其他的住持是為了掩人耳目?”

  紀(jì)雍不可置否,因為他知道那個和尚必然不可能出現(xiàn)在白龍寺,那么這佛子的到來就顯得不正常了。

  按理來說,佛子是定然知曉那個和尚已死的消息,畢竟當(dāng)時他在靈山也能感覺到如是觀那身如瀚海的氣息,說明當(dāng)時如是觀的確是和佛子在一起。

  那么佛子能這么快到達西荒,也不可能是坐船,唯有如是觀才有如此腳力,將佛子送到西荒。

  為的可能就是白龍寺的這場亂局,或是看看幕后宣揚那個和尚將死之人,到底有什么圖謀。

  “有趣有趣?!奔o(jì)雍越覺得有趣了,如是觀可能就在暗中,讓他也不得不凝神對待的暗中之人,恐怕也是九州的某位大人物。

  “你們的血門主可還在血鼎山?”紀(jì)雍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開口問道。

  谷雨詩不知其中曲折,盡管紀(jì)雍突然發(fā)問,她還是回答道:“明方寸到此之時,曾傳信回血鼎山,門主親自寫信傳回,他老人家當(dāng)然是在血鼎山坐鎮(zhèn)了?!?p>  紀(jì)雍想想也是這個理,若是為了鏟除白龍寺,只須讓人來即可,沒了那個和尚的白龍寺,不值得排在通玄榜上的他親自動手。

  忽然紀(jì)雍低頭,看向了腳邊,不由瞪大了雙眼。

  谷雨詩疑惑的低頭看去,也瞠目結(jié)舌,不知如何描述這違背常理的奇異之事。

  人力所不能及。

  ……

  西荒北部荒漠,戈壁灘,黃沙漫天中,已是雪花飛舞。

  身著灰白衣裳的年輕人,冷峻的臉龐在風(fēng)雪間更加的粗狂與冷冽。

  如同他身后的那柄劍。

  黃沙中有奇形怪狀的風(fēng)磨石,一顆顆石粒被狂風(fēng)吹離石頭,遠離他鄉(xiāng)。

  風(fēng)雪黃沙中,冷峻劍客徒然止步。

  “為了一件死物,何必苦苦相逼?!被疑绖洼p聲開口,轉(zhuǎn)眼又被風(fēng)雪嗚咽聲蓋過。

  風(fēng)磨石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魁梧年輕人,手中提著一口雪亮的刀,長刀無鞘,在風(fēng)雪中如同千年寒冰,凝霜而起霧。

  “肅青涯東西交出來,某可做主,放你一條生路?!钡犊涂裾Z,在風(fēng)雪中回蕩不散。

  受寧仙奇所托,將九州經(jīng)注滄州篇帶回黃庭仙宗的肅青涯抿了抿嘴唇,沒有多說話。

  因為他本就是少話之人。

  道理講不明白,他還有身后的劍。

  肅青涯緩緩拔出長劍,劍在鞘中,拉出的嘶鳴聲,如同海浪潮汐,將四周飛雪蕩開。

  周遭三尺之內(nèi),青天巍峨。

  風(fēng)磨石上的刀客臉色沉重,因為這一路來,兩人已經(jīng)戰(zhàn)了不下十場,對方劍意劍法精進之快,令人恐懼。

  只是,他也不是毫無進步,甚至比起劍客,連連爭斗他得益更多。

  在北齊所遇到的那個老頭子先生,曾坐在輪椅上斬出的一刀,沒有力崩泰山的氣力,也沒有倒海翻浪的巧勁。

  僅有直來直去的一刀。

  追求的是刀意的極致。

  在劍客出劍的瞬間,吳旭離開了風(fēng)磨石,而那塊黃沙中的石頭已成粉末消散在了風(fēng)中。

  刀劍相擊,無聲無息,風(fēng)雪亂舞,延宕出去一里之遠。

  戈壁灘上石子不安跳動,瞬間分崩離析,化作更小的齏粉、灰粒。

  兩人一觸及分,再次一聲怒吼,橫刀而去。隔壁灘上這才響起了上一招炸起的氣機轟鳴聲。

  狂沙亂舞如同驚濤駭浪,肅青涯劍下頗有攜同天地大勢于一劍之間,宗師風(fēng)度顯露無疑。

  而吳旭的刀就直接多了,沒有天地大勢,唯有密不透風(fēng)、盛而鋒銳的刀鋒。

  黑色刀鋒將黃沙都給斬滅,肅青涯身上無端裂出一條條刀痕,鮮血淋漓,好不凄慘。

  吳旭也并不好受,氣機流轉(zhuǎn)晦澀不明,受劍意的影響,一邊出刀,一邊吐血。

  正此時,一道古劍,從遠方飛來,所過之處,萬里黃沙蜂擁而至。

  “神劍有什么了不起的!”

  刀奇吳旭冷笑一聲,一躍而起,雙手持刀,舉過頭頂狠狠斬下!

  古劍落于地面,而吳旭則被劍上所攜的天地大勢震飛,落下后連連吐血。

  劍奇狐幼潭面色蒼白,執(zhí)起泰阿,身后便是黃沙化作游龍,穿梭在四周,隨時隨地可發(fā)動致命一擊。

  吳旭冷哼一聲,緩緩?fù)巳ァ?p>  只見他吐血之處,有一朵石鼓草,常年艱難生存在戈壁灘中的植物,本已枯死,此刻卻顯出翠綠的嫩芽。

  狐幼潭摻起肅青涯,抬頭望著昏沉夜空,嘆道:“天地異象。這人間界終于迎來了浩劫初始?!?p>  泰阿歸鞘,狐幼潭一臉不解。

  以劍御人,剛才說的話,只是泰阿借他之口所說。

  重來不開花的石鼓草,在破曉的那剎那,狂風(fēng)吹拂中,開出了紫紅色的小花朵。

  眨眼被無情的風(fēng)撕碎成片片花瓣不見。

  ……

  紫霄宮,一片洞天之中,一位穿著寬大道袍,發(fā)髻絲毫不亂的小道士,只有十一二歲,寬大的道袍披在身上,袖口拖在地上。

  小道士睜開眼睛,身邊一朵小紅花嬌艷欲滴,仰著頭望著他。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瞬間,洞天就不存在了,他回歸于天地,或者更準(zhǔn)確的說,他便是這片天地。

  四境三天人,他是忘憂天人。

  紫霄宮,道祖出關(guān)。

  ……

  茫茫東海,不可知之地,隨著三界的不斷靠近,三山之外,不時在海風(fēng)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喀吱聲。

  這一天終于碎了。

  一條黑色的大船,無人駕駛,兩邊水龍卷保駕護航,去往滄州之北,消失與虛點之中。

  太素宮,尹太素召集眾弟子,蓬萊閣出世。仙絕慕清璃去往中原,兩朝局勢終究逐漸明朗。

  ……

  還未行至北俱蘆洲,曾經(jīng)叫陳慶之、讓百萬人恐懼的白袍儒將,現(xiàn)在卻是腿腳不方便,成天坐在輪椅上的老頭子。

  以凡人之身,活了兩百余歲。

  今日破曉,手中捻著一朵野菊花,含笑而去。

  于此同時,長平皇宮之中,白雪皚皚中。

  謝曉如手捧各種鮮花,笑顏中淚水滿面,小跑入唐天子寢宮,脆生生地道:“唐哥哥,你看,我讓天下所有的花都開了,各種花都有。”

  床上已然閉目之人,諾大的寢宮,冰冷如同牢房。

  謝曉如低頭,淚水嘀嗒。

  ……

  大唐天子,這一日開始,名謝曉如。

  一個天下人眼中無情無義,弒兄殺夫的寡情薄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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