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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思歸

第六十七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二)

菩薩蠻思歸 月球檸檬精 1532 2020-03-18 22:43:42

  也許生命最大的戲劇性就在于我們無法預判,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臨?

  那天晚上,李慕在高府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高安,由于時間太晚,他最終沒能等到高圓醒來

  月上中天,暮色沉沉,青石巷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高府內院卻燈火通明,翠兒一直守在高圓的床榻旁,反反復復地替她擦身子降溫

  高安坐在書房里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他在等,等一個消息,等一個彌補的機會,上午他已命人快馬加鞭去金陵延請名醫(yī),他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金陵和京都,兩地相距千百里,走水路最快也要三四天如果高原一直高熱不退,便是等來了名醫(yī),恐怕也回天乏術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兩個女兒一無所知,他不知道兩個女兒最愛吃的東西是什么,也不知道兩個女兒琴棋書畫功課如何,更遑論她們的婚姻大事

  從前,他把這些都一股腦的推給謝氏,孔夫子說君子遠庖廚,他便連家中瑣碎事務一塊兒給遠了

  他趕走了謝氏,迎娶季無雙進門,不是因為他有多愛季氏,而是他想逃離謝氏日復一日的說教和嘮叨

  謝氏是父親認可的妻子,他心里雖然抗拒這門婚事,可他不敢不遵從長輩的意思,于是每每和謝氏發(fā)生矛盾,對謝氏的抗拒和抵觸就會像野草一樣在他的心里瘋長,驅使著他去抗爭

  和睦的家庭生活并沒有消除他心底的抗拒,只是在為他們的關系粉飾太平,他甚至一度想要逃離這所牢籠

  直到高家的大家長一個接一個逝世,他得以走向權力的漩渦。他再不用整日對著謝氏,不再讓內心倍受煎熬,在接受和抗拒中掙扎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他們的關系開始疏遠,謝氏的活動半徑里不再有他的身影,他如愿以償用另一種形式實現(xiàn)了逃離的夢想

  后來,他遇見了生命里的解語花,季無雙,這個女子太過不同,她是眾多世家子弟們趨之若鶩的對象,她懂事知趣,并且從來不會違背他的心意,于是文人骨子里的浪漫情懷在這一刻泛濫成災

  他開始考慮將這個名動京都的花魁接回家,他很樂意挑戰(zhàn)謝氏的權威并且讓對方一敗涂地,名為抗拒的因子再次在他體內蠢蠢欲動

  時至今日,他依然不后悔取季無雙進門,但他后悔沒能安頓好謝氏,讓她在離開高家后陷入了抑郁,他后悔沒有照顧好兩個女兒,讓季氏欺辱了她們

  在這個典型的世家男子身上,來自家族的束縛和對自主的渴望激烈地碰撞著,孝道告訴他要遵從,可潛意識里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應該這樣

  人們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局中之人如何會看不清,只不過是遵從了內心的想法,留下一個撲朔迷離的謎底讓局外人評說

  這一晚,同樣一夜無眠的還有季無雙,她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情,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悄悄滑落

  姐姐的死,是她心頭的一道疤,她不敢去看,就草草掩蓋,可皮肉之下那鉆心徹骨的痛時刻鞭打著她脆弱的靈魂

  她很早就放棄了抗爭,因為血淋淋的現(xiàn)實告訴她抗爭沒有用,一次次的抗爭,換來的只有一次次的遍體鱗傷

  所以她聰明地學會了保全自己,永遠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只要能達成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

  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是個十足的惡人,可她的惡都是來自于這個世界,冷漠就像是她的面具,一旦卸下,她就會被所謂的大善人嚼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可為什么心狠如蛇蝎的她會對高圓施以援手呢?她們不是一直恨透了彼此,視彼此為眼中釘肉中刺嗎?

  想了又想,季無雙還是沒有找到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只是那么想了,也就那么做了

  也許是她心底僅存的一絲善念覺醒,也許只是她不想看見類似的悲劇再發(fā)生,也許只是那群束手無策的大夫讓她感到可笑……

  究竟是為了什么,她沒能找到答案,可她和高圓之間,敵人這兩個字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她想要高家至高無上的權力,而高圓兩姐妹出嫁勢必要分走高家的財產(chǎn),所以她們注定站在輪盤的對立面

  她寧做飽死鬼,也不愿再回到那人間煉獄去經(jīng)歷蝕骨噬心的痛

  忙活了大半夜,內院終于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高圓足夠幸運,季無雙的法子很有效果,天亮之際,他身上的高熱終于退下了,高家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氣,與高安來說,這無疑是一顆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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