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快去找老爺認個錯,老爺這么疼你,這事也就過去了。”
“是呀,再不濟老爺也提前打點好了,素箋上寫了什么也無關緊要的”。
姜家二姑娘姜蓁蓁聽著丫鬟們的勸說,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沒有說話,在她認為書院的學習很輕松,前不久教書先生說要讓大家比試一番,也不過是小試牛刀,對她來說不算什么,并不會像外面?zhèn)鞯媚菢觼G了姜府的臉面,甚至會捅了什么簍子,更何況一份素箋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咚咚咚”,一陣慌張的敲門聲,“二姑娘快開門!”
跑進來的是丫鬟落雁,“姑娘快收拾收拾吧,老爺往云開院來了?!?p> 直到這時,姜蓁蓁還有一絲期望,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聲音,但直到姜老爺踏入屋內的那一剎那,看到爹爹臉上愁眉不展的神情,姜蓁蓁才認識到原來傳言都是真的。
“這是你三叔打聽到的,不會假了,你那張素箋簡直是愚不可及,豈能引經據典和當今作對比,不僅容易讓人誤會,還被貽笑大方,污了閨名,就是你大哥、二哥也會受連累。這幾天也別出去了,在屋里多讀讀書吧?!苯蠣敱砬楹苁菄烂C。
姜蓁蓁知道父親最疼自己,哪怕四處碰壁也會給自己想辦法,但越是這樣姜蓁蓁越不想依靠,想要通過自己打開一片天地。
他們家并不是什么高門世家,只是過得相對舒適的小門小戶,盡管如此,姜老爺還是想盡辦法讓姜蓁蓁學習琴棋書畫,也讓姜蓁蓁由內而外的生發(fā)出書香氣質,盡管處事并不高調,但仍是引人注目。
麗正書院是東都鎮(zhèn)官家女子學堂,雖說這次比試只是走走樣子,但也關系到各府的顏面。
“三老爺就是見不得咱姑娘好,就他們三姑娘好,落井下石!他不打聽也不會傳得這么難聽!”丫鬟沉魚不服氣地說:“老爺別生氣,咱姑娘好著呢!”
姜老爺狠狠瞪了沉魚一眼,丫鬟沉魚立刻不作聲了。姜蓁蓁深呼一口氣,說:“請爹爹放心,女兒知錯了,還是要謹言慎行的,終究是寫了不該寫的,讓人抓住了把柄?!?p> 姜蓁蓁回想自己那份素箋的內容,雖然并未像爹爹說的那樣狂妄不羈,對當今上位者有所不尊,但還是會讓有心之人找到漏洞,哪怕前不搭句、詞不達意,但是把兩者放在一起還是會對自己不利的,而造成這一切的,終究是自己大意了。
姜家有三子,姜老爺排行老二,幾年前老大被派到齊郡鎮(zhèn)駐守后一直未歸家,如今姜府只有老二和老三,老二家除了姜蓁蓁一個女兒,上面還有兩個哥哥。老三家連著生了六個姑娘,丫鬟沉魚口中的三姑娘是老三家的嫡女姜蕙蕙,與姜蓁蓁年齡相差不大,因此素來被人比較??上攵蛑@事,兩人又會被外面對比一番。
姜蕙蕙十分聰慧,較之姜蓁蓁更有些心機,雖比姜蓁蓁小一些,但兩個人看起來姜蓁蓁更像是妹妹。
“姑娘這次,免不了又被三姑娘他們笑話,三姑娘明明事事不如咱家小姐,卻總是這么好強,三老爺三夫人也不是坐得下的主,生不出兒子就沖著姑娘使勁?!毖诀叱留~嘴上不服氣地說,姜蓁蓁瞪了她一樣,沉魚立刻不吱聲了。
姜蓁蓁很是冷靜,有了這次就還會有下次,如果只是怨天尤人,自己不改變,就永遠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面。
姜家三院不合的傳言早在姜蓁蓁幼時就有苗頭,直到大爺一家到齊郡鎮(zhèn)駐守,姑母外嫁,不合的苗頭熄火,卻都轉移聚焦在二姑娘和三姑娘的比較上。
姜蓁蓁厭倦這般壓抑的生活,盡管有父母疼愛,卻依然要謹言慎行,在書院更是要時刻保持警惕,幾個妹妹仗著老太太的寵愛,凡事都要和姜蓁蓁比一比,背后打報告、爭執(zhí)不休,更是常有的事,但姜蓁蓁也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成長鍛煉了很多,并不是神經大條、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大小姐。
這天夜里準備入睡時,丫鬟落雁往姜蓁蓁手里塞了一張紙條,姜蓁蓁眼皮一跳,把紙條展開瞇著眼睛看起來。
紙條是黎府大少爺黎景送來的,告訴姜蓁蓁素箋已銷毀,勿掛心上。
說起黎景,姜蓁蓁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姜蓁蓁對黎景并無男女之情,不想被人誤會也不想黎景有所期待,曾經婉拒過他。
姜蓁蓁把紙條放在炭盆里,看著紙條一點點蜷縮,化為灰燼。
真要論起來,能得黎府大少爺黎景的看重,是姜蓁蓁的福分,黎家老爺比姜老爺官高兩級,黎景是嫡長子,府里也一派和氣,沒有烏七雜八的事,但姜蓁蓁想著,要是自己能夠憑借才名,被世家權貴看重,就可以讓幾個妹妹們無處攀比,自慚形穢。
隨著年齡一點點增長,她也一點點成熟,慢慢意識到自己以前想得還是太天真,且不說往上爬有多難,稍有不慎就會摔得很慘。
雖說她并未向黎景傾訴,也從未想過去尋得他的幫助,但是黎景依然打探到消息,盡所能的幫助她,而這些還是她未曾想過的、以后有可能被人抓住的把柄。
看到已變?yōu)榛覡a的紙條,姜蓁蓁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就這樣混混沌沌過了幾天,丫鬟落雁傳話說姜老爺有話要對姜蓁蓁說,姜蓁蓁才終于走出云開院。
“我與你姑母去了封信,初十出發(fā),你去她府上小住,等過年再回來?!苯蠣攲栎枵f:“到那里可不要再出亂子了,遇事多和你姑母商量,那里不像家里,依然要謹言慎行,東陽城是京城,隨處可見貴人?!?p> “怎么突然就讓我走,爹爹是有什么想法嗎?”
姜老爺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把心里話說了出來:“你已經及笄了,過去多見識一番,也總比現在好些”,他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到那里不要光想著兒女情長,那些不用你操心,依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反倒是為人處世、見識閱歷要多接觸,對自己會有好處的。”
姜老爺這番話有些驚世駭俗了,但他是打心眼里心疼二姑娘,也就不管別人認不認同了。但他沒說出口的是自家閨女是最好的,懵懵懂懂被表象欺騙可不得了,還是得自己把關的好。
聽到這話,就連姜蓁蓁自己都感到很吃驚,她本以為父親讓他去姑母家小住,一是避避風頭,二是為婚事做準備,誰知父親的本意還是心疼自己。
“你的兩個哥哥都是男子,我能力有限,幫不上什么忙,他們倆也清楚得很,凡事靠自己,來年都參加春闈。爹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p> 姜蓁蓁這才發(fā)現父親的雙鬢斑白了,以前不覺得父親操心多,每天都按部就班、踏踏實實過日子,外人跟他動心眼他也懶得計較,經常把傻人有傻福這句話掛在嘴邊。而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指望父親,她和兩個哥哥一樣都看得明白。
“此經一去,多長點心,凡事多動動腦子,你姑母也有難言之隱,千萬別任性,實在待不下去就回來,爹爹養(yǎng)得了你,但是這一步你必須走,你可明白?”
“女兒都懂。”
姜老爺總覺得還有事情沒有囑咐到,姜蓁蓁一出書房,他又叫來管家,囑咐管家給姜蓁蓁帶上這個、備上那個。
“沒想到老爺竟然舍得讓閨女一人去東陽城”,姜蓁蓁母親在東院等得有些焦急,來到書房一眼看到姜老爺傻傻地站在窗前,姜老爺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而后并沒有理姜夫人,出了書房。
姜蓁蓁姑母姜嫵嫁到了東陽城武安侯府,聽起來好聽,但夫婿只是侯府庶子燕子柏,真要論起來,根本不算什么,但這也是姜老爺能為姜蓁蓁想到唯一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