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落日,徐凡穿梭在城市之中。
他所觸摸到的,所行走的,那傳感而來的,無一不在告訴著他。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他回來了!
那么自己是誰,有那么重要嗎?
當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不是他已經(jīng)回來了嗎?
一時之間,他竟有些熱淚盈眶,一顆淚滴從他的臉上劃過,徒留一道清麗的淚痕。
他直挺挺地向前倒去,臉頰緊緊貼在溫熱的大地之上。
真是太久沒有接觸過這片大地了。
以至于他如此的想要緊緊擁抱它。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回到了這個世界,但是他也懶得去找原因了。
或許他在那個世界死掉了,這只是針對于他的地域罷了。
但以他那雙已經(jīng)算不得干凈的手,真的會有如此美好的事物留存給他嗎?
或許世界終將毀滅,但是哪怕片刻,讓他再次感受到也好啊。
亦或是在回應(yīng)他,周圍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起來,時間似乎也變得緩慢起來。
留給了他足夠溫存的時間。
......
似乎美美地躺在地上睡了一覺,當他醒來之時,才發(fā)覺到不對勁。
他轉(zhuǎn)頭看去,街上的人們失去了蹤跡,城市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的嘴唇有些干澀,發(fā)出的聲音都不禁有些沙啞,他帶著疑惑,開始在街上行走,去尋找應(yīng)該無處不在的人們。
然而,才轉(zhuǎn)過一個街口,那地平線上即將落下的赤紅夕陽卻變得猶如黑洞般深邃。
仿佛被拉拽進了一個末日!
那黑日猶如一張來自深淵的嘴巴,散發(fā)出巨大的吸引力,要將整個世界吞入囊中。
他有些不知所措,或許還有辦法?
此刻的他也不去想,為什么他才一回到這個世界,就要瀕臨毀滅了。
于是他迅速向后跑去,不斷穿梭在街巷之間,想要在所有都湮滅之前找到屬于自己的歸屬。
但回身的那一瞬,他呆住了。
在視線的另一頭,城市已經(jīng)破滅,隨處可見倒塌的大樓,汽車化作銹跡斑斑的鐵片,再無用途。
一個巨大的光圈在天際高浮,有一應(yīng)如仙境般的奇幻多彩的世界此刻好像也受到了這黑日的影響,亦是煙熏火燎,步入了燃燒的旅途。
再一看,原來不止是這么一個世界,天際上空,無數(shù)猶如蜂巢空洞的世界展現(xiàn)在徐凡眼中,那是被這黑日吞噬的世界,如今,它們已經(jīng)成為了祂的一部分。
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原本熱鬧無比的街上為何沒有了人們的蹤影。
憤怒化作烈火充斥了他的內(nèi)心,那原本被禁錮的力量似乎也突破了桎梏,全力釋放了出來。
呼呼呼!
真氣肆意地從他的體內(nèi)散發(fā)了出來,他的眼神凜冽無比。
他深知,這黑日并非是什么滅世的自然法則,而是一尊貪婪無比的神祇。
倘若他在的話,一定能斬掉祂。
對于這種突然冒出的想法,他愣了一秒,但隨即迅速向前跑去,將真氣全部散開,開始尋找還有沒有仍沒有被這黑日吸走的人。
真氣不斷地蔓延,那黑日的吸力陡然增大,似乎受到了徐凡這個外來者的挑釁,祂開始暴動,開始不顧一切地將一切吞入自己的肚子中。
“啊!”
一聲驚呼傳來,那原本應(yīng)是劃破沉寂末日的最后一聲吶喊,在他眼中卻是如百靈鳥一般的天籟。
這證明,他還能做些什么,來拯救這個瀕臨破滅的城市。
‘巽’字訣不由自主地從他的身形中流轉(zhuǎn)而出,只是剎那間他便抵達了發(fā)出求救聲的人的身旁。
“沒事吧......”
這句話才從嘴中脫出,他便愣住了。
腦海中的情景開始重疊,眼前少女的樣貌和那一日被他推出去的少女一樣,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攬她于懷。
天地間,渺渺玄音襲來,刺激著他的記憶,呼喚著他的名姓,遠處黑日更是開始暴躁不安起來,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極為危險的東西,祂竟然開始挪動自己的身軀,將自己壓在天穹之上,要為這方世界帶來毀滅。
然而,無論是黑日的暴動,還是城市的毀滅,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耳中都化作了虛無泡影,未能影響他分毫。
他停滯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盯著少女的臉龐。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那原本清冷如寒月的臉龐劃過了一道清淚,那滴晶瑩的淚珠中,倒映的是身形重疊的少年,帶著對于少女現(xiàn)在情景的一絲窘迫,和已經(jīng)被壓抑太久太久的憤恨。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那黑日掀起如風卷殘云般狂暴的氣勢也在這一瞬靜止。
闔眼一夢,出世方醒。
“徐凡。”
“徐凡?!?p> “徐凡。”
......
那一聲聲呢喃,出自好友、長輩、同齡。
“徐凡?!?p> 最后一聲,聲音有些清冷柔弱,但語氣中卻透露出一種哀求和期盼。
他盯著少女的臉,心中似乎有一道枷鎖發(fā)出如夏日微風拂過風鈴般的清脆聲響,而伴隨著這一聲脆響,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一般,他的身形陡然浮現(xiàn)出一道神性的光輝!
一聲錚鳴劃破了寂靜,擊碎了停滯不前的時空,他的眼睛恢復了清明。
周身氣勢勃發(fā),那是一道純粹無比的劍意,只于剎那之間切斷了時空,那蒼穹之上壓迫而下的黑日亦是被這一劍斬成兩截,不復囂張。
眨眼之間,瑩草化腐蟲,冬日寒風中一抹綠芽初現(xiàn),萬物方生方死之間,有一人再度回歸。
他眼神清澈如水,卻亦深邃如浩瀚宇宙,透出燦爛星河,他緊緊攬住少女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纖腰,目中皆是溫柔。
劍意璀璨,如日方升,這一把劍太久未曾出世,卻從未銹過,但再次出鞘之時,華光更顯冕芒。
他眼中含笑,終是一伸手將少女報入懷中,于她耳邊輕聲道:
“......好久不見?!?p> 沒有那民間流行小說歸來時的激動和證詞,沒有再度回歸時的豪言壯志,只有心中的釋然,和對于親近之人的虧欠,填滿了他的心頭。
于是,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
“我回來了。”